而且,他如何知道她跟鬱臨淵的關係,如何知道她就是池輕?被封掉記憶前,她也沒有告訴顧詞初這些。
她跟鬱臨淵只是秘密在交往,朝中無人知道他們的關係,也無人認識她,當然,除了她的主子鬱臨旋。
那這個男人又爲何在剛跟她見面沒多久,隱疾發作、意識模糊間叫她名字攖?
她一瞬不瞬望進他的眼底,希望能找到答案,更希望能聽到他親口告訴她答案。
來的時候,她甚至在想,如果,如果他跟她道出全部實情,跟她坦白一切,她會怎麼做?會原諒他嗎?會無視掉鬱臨淵的死嗎償?
答案是,她不知道。
男人也看着她,似是在想怎麼回答,又似是在猶豫要不要那樣回答,半響,終於啓脣。
“這木雕不是我的,是一個朋友的,你知道的,我不是每月十五都會發作隱疾嗎?其實我是中毒了,然後這位朋友說幫我找到解藥了,可當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他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就只發現那個木雕。”
鬱墨夜眸光微斂,一顆心更沉。
男人的聲音繼續。
“所以,我覺得解藥肯定跟那個木雕有關,只是我沒有參透,便一直帶在身邊,木雕上面刻着一個名字,池輕,可能此人有解藥,我派人找過,卻沒找到這個人,當初太后派池輕入宮,我還以爲是她呢,但我試探了一番,發現不是。”
男人說着,漆黑如墨的眸子也未離開過她的臉。
“因爲我需要的解藥跟這個名字息息相關,所以毒性發作時,無意識地喊了這個名字,而已,真的只是這樣而已,你要相信我。”
男人用力握了她的手。
鬱墨夜眼簾微顫,垂了眉眼,心裡早已說不出來的滋味。
木雕是一個朋友的,朋友死了,他中毒了,朋友身上只有木雕,木雕是解藥的線索……
彎了彎脣,她點頭,“嗯,我信。”
她沒有撒謊,她是真的信,除了“朋友”這個詞,她覺得用得有些諷刺之外。
所以,木雕是鬱臨淵的,鬱臨淵死了,死之前可能自衛,給他荼毒了,他在鬱臨淵身上找解藥,沒有,只發現木雕,所以……
如此一說,她想不通的就通了。
的確,解藥跟木雕有關,跟池輕有關,毒性發作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時,會喊出這個名字,也正常。
“你應該早些跟我說的,害我心裡膈應那麼久,”鬱墨夜撅嘴,“既然是跟你身上的隱疾有關,那自然是要留着,希望能早點找到解藥。”
男人笑,捏了捏她的臉“不是有你嗎?要不要解藥都無所謂了。”
鬱墨夜亦是笑,心裡卻很無語,無語這巧合。
鬱墨夜甚是開心、甚是滿意地離開後,男人大大鬆出一口氣。
幸虧他腦子轉得快,找了這麼個理由,騙她其實並不好騙,他想過了,除非跟生死有關,所以,他就扯上了隱疾。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鬱墨夜心情很低落,渾渾噩噩的。
其實,她起那麼早跑過來上朝,然後又跑到龍吟宮來道歉,哪是真的覺得他生氣了?
她就是衝着心中疑問而來,關於木雕的,關於意識不清喊她名字的。
可他的答案讓她更加痛苦了。
還有,方纔看着他的臉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六六長得像他,說明他不是換臉。
那這世上沒有易容,沒有換臉,卻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只有一種可能。
兩人是孿生兄弟。
既然是孿生兄弟,就不可能一人是太后所生,一人是淑妃所生,定然是同一個母親,只是因爲某些不爲人知的原因分開養了而已。
其實這樣一想,也通了。
前段時間,她還在想,虎毒不食子,就算太后重權,也不至於要毒死自己的孩子?如果鬱臨淵不是她的親生骨肉,那就可以理解了。
雖然現在的帝王是鬱墨夜,但是太后並不知道不是嗎?她在覺得是鬱臨淵的情況下,還想下毒毒死他,所以,不是她親生就完全說得通。
還有,上次那毒,要洛條夏加上壞亞才能成爲絕毒,莊文默的字畫上只有壞亞,說明洛條夏早已下,她那日問過帝王,身上有沒有中洛條夏,他說沒有。
現在想來,那肯定是鬱臨淵中了。
雖然她是個殺手,但是,她完全接受不了兄弟之間爲了權利地位互相殘殺這樣的事。
就好比當日,鬱臨旋讓她在半路刺殺質子回朝的鬱墨夜一樣,她起先拒絕了這個任務。
後來,還是鬱臨旋跟她說,因爲他掌握了鬱墨夜跟嶽國勾結的事實證據,他返朝只會對大齊不利,她纔去執行的。
同父異母的手足相殘已可謂毫無人性,何況孿生兄弟?
怎麼下得了手?她想想都覺得害怕,那還是人嗎?
啊啊啊啊,她覺得自己要瘋了!
感覺到胸口要炸了,她擡手撩開馬車的窗幔,想要透透氣。
正逢鬧市,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她更覺耳邊聒噪,正欲放下窗幔,一個擡眼,驀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自前方路邊的一家醫館裡出來。
顧詞初。
她一怔,她來醫館做什麼?府中不是有青蓮嗎?而且,看她兩手空空,也未提藥。
難道是爲了身上的絕子藥而來的醫館?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她當即便讓車伕靠邊停了下來,待顧詞初走了有一段距離,她才從馬車上下來,入了醫館。
因爲是清晨,醫館裡的生意還比較冷清,除了兩個正在櫃檯前抓藥的,坐堂的大夫正好空着。
她走過去,直接開門見山,“請問大夫,方纔那位夫人來看什麼病?”
說完,她還將剛剛看到的顧詞初的裝扮描述了一遍。
大夫有些爲難“不好意思,官爺,替病者保護隱私,這是每個大夫必須遵守的道德法則。”
“她是本官的夫人。”鬱墨夜用的本官,因爲穿着朝服,她想,有身份總歸好辦事一些。
可是對方還是不願意說。
“實在見諒,無憑無證,誰知是否是真夫妻,如果是,官爺大可回去親自問夫人便可,而且,就算是夫妻,沒有經過當事人同意,我們一樣也是不能隨便透露病者隱私。”
鬱墨夜扶額,怎麼所有醫館的人都是一根筋呢?
前日她買個潮來草也是,死不賣,今日問個病情亦是,死不說。
這是要逼她動粗嗎?
猛地將手自額頭上拿開,伸臂一探,就直接將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大夫給擰了起來。因爲自己個子矮,她得舉着手,才能讓對方雙腳離地。
大夫嚇得不輕,醫館裡的其他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住,都緊張地朝他們看過來。
櫃檯裡面有兩個夥計準備出來幫忙,鬱墨夜眼角瞥見,便直接擒着大夫,帶着他只一個閃身,便進了邊上的一間診室,衣袖一甩,“嘭”的一聲帶上房門。
“你……你……做什麼?”
“回答我方纔的問題即可!”鬱墨夜鬆手,對方癱坐在地上。
“開門,快開門!”門口傳來“砰砰砰”地敲門聲,接着又撞門。
想來是醫館的夥計,鬱墨夜蹙眉,只揚袖一甩,都沒碰到門,門外便傳來“哎喲哎喲”倒地的聲音。
她只是想要知道答案,並不想無辜傷人,所以只用了小成內力,讓人摔跤而已。
大夫卻已是被她強大的武功嚇得一張臉毫無血色,只得實話實說。
“方纔……方纔那位夫人,是過來讓我……看她身上中的絕子藥的……”
果然是爲了這個,鬱墨夜眸光微斂,“然後呢?”
“然後她問我,能不能從脈搏上看出她是個石女?”
石女?
鬱墨夜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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