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睜開眼睛覺得四周很熟悉,眼熟的藕荷色帳幔,眼熟的室內傢俱,朝顏發現不知不覺睡着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醒來都能神奇的來到同一個房間。
“你醒了?”
“是啊,看天色尚早,準備睡一個回籠覺。”
等一下,是誰在問她?朝顏擡起眼皮,發現一個長髮委地的美人,在窗前的倩影很是有詩意。
朝顏迷迷糊糊看不真切,只覺得那人周身都發出柔光,身材也窈窕,心中直接蹦上一個念頭——莫非是和小人的妻室,果然是個傾城尤物。唯一不足的是身材過於高挑了,原來是修長型美人。
“你的官人……”朝顏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在此人面前稱呼和曦,“你的男人……”斟酌着詞句,朝顏從牀上下來,趿拉着鞋子,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杯。
窗前人轉頭,語氣不善的反問道:“我的男人?”
朝顏看清面前人長相的時候把剛剛喝進口中的茶全數噴了出來:“怎麼是你?”
“怎麼不是我?這是我的房間。”和曦皺眉看着朝顏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
朝顏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把茶杯端正的放好,站起身,順帶把趿拉的鞋穿好。
“剛剛認錯了,這都是您風姿神秀的原因啊,請不要見怪。”是小狐狸媽媽教她的,多說好話總是不壞的。
和曦徐徐坐在玉桌邊:“限你半柱香的時間,把房間整理好。”
“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等我一起去參加小花的婚禮?”朝顏疑惑問道,花朝作爲準新娘一定早些就到會場了吧。看他不慌不忙的樣子,果然作爲主賓,晚些到場才顯尊貴。
沒等和曦回答,朝顏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整理牀鋪,她可着急去會場,去看看花朝的情況。
“好了,走吧。”朝顏一陣風似的在房間忙完,和曦看着她,伸手。
“壞了,莫不是要打她吧。”朝顏快速思考着是向左躲還是右躲。
和曦伸手把朝顏的髮飾放正,看她這樣歪着戴了一早晨,本來不想管的,最終還是看不過眼,不管怎麼說,這個丫頭也是他的跟班,不能儀容不整有損他的風範。
“以後出門前照照鏡子。”和曦說着開始自己綰髮。
泛着淡金色的髮絲被束起,朝顏看着和曦的手,大拇指有很厚的繭,應該是練箭的原因吧,總不會是繡花磨出來的。
奈何平日裡神奇活現的和曦殿下竟然被一束頭髮困住了,這也不怪他,平日裡都是下人梳的,他從來沒管過,自然生疏些,於是有一縷髮絲總是跑出來垂於臉側。
朝顏實在看不過去:“我來吧。”可是面前之人太高,朝顏只能到他肩膀,又不好讓他蹲下來,於是,朝顏利索地站在玉椅上,手高出他頭頂很多,一下游刃有餘起來。
很細心的幫和曦把頭髮束好,朝顏在和曦頭頂拍拍手說:“好了。”
和曦轉身看着仍在椅上的朝顏:“你難道沒想過我可以坐下來嗎?”
“有這麼好的主意你不早說。”朝顏從玉椅上跳下來,“快走吧,別讓小花等急了。”
“我妹妹是神族花朝公主。”和曦重音強調了公主二字。
“囉嗦什麼,快走吧,別讓小花公主等急了。”
朝顏坐在席上,不知道花朝有沒有等急了,反正她已經急了。因爲與和曦所坐的位置不同,一到會場朝顏就奔向席位,希望早點吃上飯。
時不時擡頭望望參加婚禮的主角們到齊了沒有,在她無聊得已經熟悉筷子敲所有種類盤碗的聲音後,終於一抹紅衣出現了。
是花朝。
然後,然後就是與這抹紅衣一起等了。
四周交談聲都很小,某一瞬間朝顏以爲自己到了修道場,正在舉行參禪打坐大賽。
等到最後,月珀還是沒有出現。
朝顏都能想出明天就流傳開的小道消息,以後的戲摺子也有的寫了,最流行的外史作家估計連題目都擬好了——《春宵竟負美人恩——冥域王子,舍新歡,尋舊愛》,《他們的愛情孰是孰非——看冥域的風流桃花史》……
只是可憐了花朝這個外來人,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就被捲入是非中,和曦那個哥哥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安慰人的樣子。
朝顏剛一起身袖子就被拉住了,低下頭一看——神樹小琪。他還是一身頗爲晦氣的黑色長袍。
“什麼事?你要我幫忙帶什麼吃的嗎?”朝顏問道。
“你不要亂走。”小琪臉色看起來還挺嚴肅。
朝顏拂開他的手:“小琪,我認識一個大美人,是我的好朋友,做得一手好針線,對服飾也頗有造詣。最重要的是她還單身。或許,你可以向她請教一下衣服的顏色樣式問題。”說罷眨眨眼睛,抓緊一切機會推銷青衿,她從沒忘記過。
她還不知道青衿已經離開了扶桑,短短時日,一切都不同了。
“我再說一遍,不要亂跑。”
看着小琪少見的黑麪嚴肅,朝顏以爲是他怕自己會吃獨食:“放心,有我吃的,就不會沒你的。”說完拍拍小琪的肩膀,離開了席位。
她記得和曦去上殿時走的邊門,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麼盤問,這裡的安全系統太差勁了,朝顏狠下決心一定要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上殿分成主臺和偏殿,偏殿是堆放賀禮的地方,從房頂上倒掛着許多紅色幔帳,重重疊疊,從朝顏剛剛坐的位置上是看不到這裡的,朝顏正穿過這些幔帳尋找着花朝。
幔帳被風吹起,面前的一幕讓朝顏很沒把持住。
透過帳幔看不太清,但還是能看到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正攀附着一個男子親吻,朝顏只能看到女子的側臉,正細細親吻着男子的眉毛和眼睛,男子也側着臉閉着眼睛。這種事情本來也常見,她在扶桑谷的時候出去郊遊也碰巧能遇到幾次,有的時候畫面會比這更勁爆些。
剛準備悄悄迴避,她也不想打攪別人的好事。卻巧看到男子轉過頭來,睜開眼睛。
淡金色的瞳仁,面容冷峻。在看到朝顏時眼睛就盯着她,沒再離開。
朝顏心中暗叫糟糕,爲什麼這些不該撞見的都讓她撞見了,果然忘了出門前要先燒三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