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羅成正在房內向虎子和兩名特行隊員作一些交待時,石富跑來找他說石崇請他有亊。
羅成隨石富來到主樓二樓一間極爲豪華的房間。
房間內除了石崇、歐陽建外,尚有一個二十來歲,頗爲俊美,但神情十分傲慢的華服高個年輕人和一位五十多歲,身材比年輕人稍高,略顯發福,滿頭白髮,丰神俊朗的中年人。
“嘿嘿,來來,季倫爲羅莊主介紹,這位是常侍賈大人。”石崇一見羅成進來,立刻恭敬地指着華服年輕人熱情地向他介紹。
“晉安羅應龍見過賈大人。”羅成一怔後,立刻恭敬地一禮。
賈大人?顯然是賈南風的外甥賈謐了,不!實際應該叫韓謐纔對!何以如此說?因其父便是“竊玉偷香”一典的男主角韓壽。
當年其父韓壽在其外公賈充手下任司空掾,人生得英俊瀟灑,成日與賈充一幫僚屬在賈府中宴飲論事。其貌不揚的其母賈午,正值少女思春,一日於窗戶間窺見韓壽美貌郎君,立遣一婢女往韓壽處,充當紅娘。婢女伶牙俐齒,贊賈午光麗豔逸,端美絕倫。其父色膽不小,身體又好,透夜翻過賈府高大的府牆,昏暗中將賈午狠狠地給辦了!賈午食髓知味,數番後暢爽得不得了,衝動之下把晉武帝御賜給老爸的西域異香偷出來贈送給韓壽。
亊後賈充發覺韓壽身上奇香撲鼻,經月不歇,暗自大驚,深知這種異香武帝只賜給自己和大司馬陳騫。又聯想到小女兒近來容光煥發,悅暢異於常人,頓時明白是女兒偷漢,無奈之下,把賈午嫁予韓壽爲妻,但條件是入贅賈家並改姓賈。
羅成見了如此一位歷史名人,心中不由想起這一典故來。
“呵呵,應龍老弟大名,長淵可是久仰了。”賈謐大咧咧的一笑,說話時嘴有些歪,語氣雖十分矜持,倒也不失客氣。
“見笑,見笑。山野村夫有些許技藝竟也弄得名聲在外,實乃應龍始料不及,惶恐不已。”羅成皺眉。
“嘿嘿,羅莊主過謙了。”賈謐笑道。
“羅莊主,這位是給事黃門侍郎潘大人。”石崇又指着白髮中年人向羅成介紹。
“應龍見過潘大人。”
羅成一面施禮一面不由多看了白髮中年人一眼:俊逸不凡的面龐上生有一對略顯憂鬱,似乎能攝人魂魄的眼睛,整個五官大小、相互關係極爲協調和完美,加上八尺有餘的身高,如今雖已發福但仍能看出其年輕時必是勻稱到極致的身段,無不顯示出其年輕時絕對擁有一付令衆多女人爲之神魂顛倒的好皮囊。
潘大人?想必是那夾着彈弓乘敞篷車出街,被滿街女人追逐並尖叫着拋繡球球般向他所乘的車中拋各種時令水果,以至滿載,留下傳頌千年“擲果盈車”典故的主人翁潘岳,潘安仁了!
“有禮,有禮。”潘大人拱拱手,兩眼一直驚奇地審視着羅成。
“應龍老弟才高如此,爲何不思入仕爲朝庭效命,搏取功名呢?”賈謐忽地問起。
羅成見賈謐連寒暄“熱身”都沒進行便直接了當提出這個問題,心下不由一沉,感到有點兒措手不及。
“呵呵,賈大人過獎,應龍汗顏。應龍不僅自認並非入仕從政之才,且出身寒微,再加上祖訓明示五代之內不得入仕爲官,故不敢有此奢望。不過,應龍在此還是要謝謝賈大人的關懷。”
“令祖上爲何會有此奇怪的訓示?”賈謐嘴一歪不解地問。
羅成早有準備,他輕嘆一聲,一臉無奈地回道:“羅家傳至應龍一代已是五代單傳,先祖父曾尋得一方士求解,那方士卜得一卦稱羅家五代之後方可子孫滿堂,家族興旺。不過在此之前務必遠離官場,多行善事。否則,不但家族人丁興旺無望,尚有香火無以爲繼之虞。先祖父將信將疑,再尋其他精通數術之高人求證,一連尋了三位皆與之前那位方士所言分毫不差。於是先祖父便立下此訓。此訓立下至應龍已是第三代,也即尚有兩代須遵守此訓。”
賈謐聽後一時間瞠目無語。
“呵呵,其實欲爲朝庭效命又何須一定要入仕爲官呢?比如,做高官私家幕僚、食客之類,既不違逆令祖不入仕爲官之訓,亦可算是行善積德,尚可間接爲朝庭和皇上效命,豈不善哉美哉?”石崇在一旁提示道。
賈謐聽後不禁眼前一亮,十分讚賞地看了石崇一眼,把個石崇美得頓時紅光滿面,卻故做謙遜地避開賈謐的目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季倫此言極爲有理。不知應龍老弟做何想呢?”賈謐一邊說着,一邊揹負着雙手,向窗口處踱出兩步,面向緊閉的,用上等素絹繃着,上面繡有花鳥的窗戶背向羅成昂首而立。
窗外的陽光透過雪白的素絹照射在賈謐身上,令人從他身後看去頗有一絲神秘的感覺。
羅成先是暗罵石崇十八代祖宗,接着再一看賈謐的做派,不由哭笑不得:你小子還真會擺“泡屎”!
“呵呵,衛尉大人和賈大人如此高看應龍,令應龍受寵若驚。實不相瞞,應龍雖不才,卻也滿腔熱血,心存報效朝庭,愽取功名,光宗耀祖之萬丈雄心。既然賈大人如此厚愛應龍,應龍豈能冥頑不靈,辜負賈大人一片心意。不過,此亊尚待應龍一年後孝期屆滿及將莊中事務交託於族中可靠之人後,方可入洛爲賈大人效命。”羅成頗顯激動的表示。
羅成略加思量後,認爲沒必要硬抗,決定採用緩兵之計。他一方面考慮到,屋內除了他本人以外的其他人,一、兩年之內都已命赴黃泉!另一方面考慮到眼下已有石崇心懷不軌的麻煩,如再加上拒絕賈謐“善意”而引起的危機,亊情將變得更加複雜,形勢對他將極爲不利。
賈謐聽時先是一喜,接着便頗有些不悅,半晌不出聲。
“應龍家中何人仙逝?”歐陽建見賈謐不說話,知道他心中不悅,於是問羅成。
“乃應龍祖母。”
歐陽建聽羅成回答如此快捷,神態自如,知道此言不虛,於是不再言語。
“既然應龍能來金谷園參加歌舞比試,又爲何不能入洛陽城爲賈大人效命呢?”潘岳也爭着表現。
“此行乃無奈,份屬例外。雲嫣仙子既是應龍遠房表妹,又是應龍舅公愛徒,雲嫣應邀來此比試歌舞,應龍受雲嫣母親之託及舅公之命,須隨行善加照顧雲嫣,再加上衛尉大人一片盛情,應龍卻之不恭。衛尉大人,應龍所言可是有誤?”羅成說着將問題拋向石崇。
屋內的人沒一個白癡,一聽羅成此話,哪還不明白羅成與雲嫣仙子來金谷園是石崇逼來的?
“嘿嘿,此番應龍老弟和雲嫣仙子的確很給季倫面子。嘿嘿嘿。”石崇尷尬地笑着含含糊糊道。
“哈哈哈,好!長淵與應龍皆如此年少,來日方長,等多一年又有何妨?無須再斤斤計較此事。”賈謐大笑着轉身面向羅成慨然表示,笑畢,忽然問羅成:“應龍幾日前可是向一年輕人買下一間大宅?”
羅成微一怔,隨即驚訝地問賈謐:“賈大人何以得知此事?莫非此宅乃……”
“應龍爲何要在洛陽買宅?”賈謐亦不答反問。
“實不相瞞,應龍買宅是準備從莊裡派些人來此做買賣。”
“原來如此。然應龍以如此低的價錢買下那間大宅,不覺有何不妥嗎?”賈謐又問,神情中頗有些得意。
羅成現出誇張的表情,吃驚道:“賈大人連這也知道?”
賈謐擺出一付“這有何奇怪”的表情,並不說話。
“不錯,當時那人說只賣九千錢時,應龍大惑不解,的確心中大疑。應龍見那年輕人旁邊站着個方士,頓時明白那賣主是欲借賣宅將噩運轉給應龍。明白歸明白,此宅無異於白送,豈有不要之理?應龍自然毫不猶豫地買下!”羅成說。
“居然九千錢便賣一間大宅!此賣主何許人也?”歐陽建驚問道。
“那賣主一見面便稱無須相互介紹,應龍也樂得少些麻煩自是贊同。故應龍並不知賣主是何方神聖。”說着,羅成忽又問賈謐:“賈大人想必知道此人是誰?”
歐陽建三人也都立刻看向賈謐,眼中充滿了好奇。
“此人便是太子!”
“太子?”羅成跟着三人一快兒大驚失色。
賈謐又揹着手踱到窗前,然後將對於太子賣此宅化災的分析道出,末了,他接着道:“本欲找那叫步熊的方士來確認此事,不料讓那老傢伙給跑掉了。”
“果然是想將噩運轉給吾!”羅成驚道。
“嘿嘿,應龍纔來洛陽便收下了太子這份‘大禮’,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呀。嘿嘿,玩笑而已,玩笑而已,應龍勿惱。”石崇陰陽怪氣地笑道。
“不過,應龍又將此宅以三百斤黃金賣給了別人,是否又將噩運轉給了新的買主呢?”羅成故作急切地問衆人。
“啊!又賣了?三百斤黃金!”四人同時喊道,臉上表情十分滑稽。
羅成瞪着四人點點頭。
正在這時,石富來報:有新的客人到,來人稱是漢光鄉侯劉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