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簡直太瘋狂了!
樑楓率領四艘一級戰艦,十五艘二級戰艦,以及三艘運兵船,直直地衝向了馬尼拉灣甲多島,似乎一點也不懼怕波提羅的艦隊殺一個回馬槍。
在邦泰海軍內,將擁有三層甲板、炮門數超過九十門的戰艦稱爲一級戰艦,而擁有兩層甲板戰艦,炮門超過六十門的戰艦則稱爲二級戰艦。
現在,樑楓就率領着邦泰海軍的菁華,猶如離弦之箭一般,射向他魂牽夢縈多年的甲多島。
強勁的西北風,在碧波萬里的大海上,掀起了一層又一層高達丈餘的巨浪,拍向全速前進的大帆船。巨浪和堅固的船體發生了猛烈的碰撞,飛濺出巨大的浪沫,飄散在海面上。
高達十五丈的桅杆上,掛滿了帆。灰白色的巨帆鼓足了風,傳遞給船體強勁的動力,推動着城堡似的戰艦,將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斬開,發出震天響的嘩嘩聲。
一馬當先的,乃鎮遠艦,緊隨其後的,乃定遠艦,再然後就是來遠、致遠艦。四艘大型戰艦猶如充滿力量的怪獸般,雖不及商船龐大,但無論是堅固的船體,還是高高的桅杆,無不透露着強烈的力量感。
樑楓驕傲無比,從一名浪跡天涯的海盜,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南洋最強大艦隊的提督,所謂造化弄人,無過於此。
樑楓相信,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要不是他肚子裡裝了一籮筐的學識,要不是他在海上混跡十多年,林純鴻絕不會將這支艦隊交到他手中。
現在,距離甲多島不過十多裡,如同蝌蚪一般的甲多島早已清晰可見。
對甲多島,樑楓可謂熟悉無比。一年前,他率領艦隊,炮轟這個蝌蚪島,並俘獲各色俘虜十多名。現在,他再一次兵臨島邊,這一次,可不是抓俘虜這麼簡單,而是要徹底將甲多島吞入腹中。
他的手中,拿着一副甲多島的地圖,上面,炮臺的位置標註得一清二楚,這是海軍軍情處損失了好幾個人手才弄到的絕密情報。除了甲多島的炮臺,樑楓對馬尼拉城防、海岸炮臺的位置的瞭解,不亞於科奎拉。
樑楓擡頭望了望甲多島,發現甲多島上的狼煙沖天而起,此狼煙又粗又濃,似乎將所有的引火之物一次性點燃。
“好大的煙!大煙之後,就應該是大火了……”樑楓嘴角微微上翹,臉上露出了略顯詭異的笑容。
說完,又轉頭看向後面的宋書陶,臉色鄭重無比,問道:“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
宋書陶看着樑楓那副裝出來的鄭重,忍不住撇了撇嘴,用比樑楓還要鄭重的口氣說道:“唯一需要擔心的是,西班牙主力艦隊什麼時候回來,荷蘭和葡萄牙艦隊會不會一起回來。”
樑楓看着遠處四處飛奔的哨船,滿臉戲謔之意,輕鬆地說道:“看來,科奎拉倒是做了不少準備,如果波提羅足夠聰明,最快應該在四個時辰後回來。”
末了,樑楓又笑了笑,嘴脣裡露出了白牙,在黝黑的臉上,這白牙異常顯眼,就如夜叉的獠牙一般:“那就開始吧……”
瞬間,樑楓的臉色變得猙獰無比,厲聲喝道:“所有戰艦,全速通過海峽,打光所有的猛火油彈!”
令旗揮舞,所有戰艦依次在海上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形,沿着甲多島,迅猛地衝了過去。
“轟……轟……”
海岸炮臺的反應非常快,鎮遠艦剛進入射程,便迫不及待地開始發炮,巨大的炮彈打入水中,濺起了高達三丈的浪花,顯得壯觀無比。
出乎意料的是,鎮遠艦除了全速前進以外,並未採取任何還擊措施,堡壘似的船體不停地靠近甲多島。
岸上的炮臺似乎被鎮遠艦的漠視所激怒,又響起了一陣緊似一陣的炮擊聲,島上立即被硝煙所瀰漫,將整個甲多島遮蓋得嚴嚴實實。
硝煙中,一閃一閃的火光隱約可見,伴隨着炸雷似的巨響,再加上海面上不停飛濺的浪花,這一切表明,炮臺的攻擊非常兇猛。
“噗……”
沉悶的撞擊聲突然響起,一枚鐵球擊中了鎮遠艦的艦首,木屑四處飛濺,瞬間奪去了附近兩個水兵的性命,鮮紅的血液順着甲板流淌,慢慢地變成了黑紅色。
然而,鎮遠艦依然沒有開炮,只是一心眼地矇頭猛衝,距離甲多島的邊緣越來越近。
隨着距離的拉近,鐵球的威脅越來越大,一枚鐵球又擊中了鎮遠艦的船帆,炙熱的鐵球引燃了船帆,火借風勢,越來越猛烈。
操帆手憋紅了臉,用盡全身的力氣,狠命地拉扯着繩索,燃燒着的船帆不停地下降,離甲板還有三丈,四條猛烈的水龍沖天而起,鋪天蓋地向船帆衝去,將船帆上的火勢給撲滅。
近了,近了,僅僅只有兩裡!
突然,鎮遠艦艦身傳來一陣顫抖,艦身一側的火炮,終於開火了。
四十八門火炮同時開火,其場面壯觀無比,火光四射,四十多枚炮彈拉着尖銳的哨音,飛快地向島上飛去。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些炮彈準確度非常有限,僅僅只有兩枚落在了炮臺附近,其餘的炮彈不是跌入海中,就是落在叢林之中,讓岸上的西班牙炮兵目瞪口呆:這還是訓練有素的邦泰海軍麼?
西班牙炮兵並未吃驚多久,隨着炮彈落地,一聲聲猛烈的爆炸聲傳來,一團團火苗飛濺開來,瞬間形成了沖天的火幕,甲多島上燃起了滔天大火。
甲多島叢林密佈,炮臺無不掩蔽其中,如果用實心炮彈轟擊,恐怕兩個時辰內都無法完全摧毀炮臺。然而,樑楓卻下令往島上打出猛火油彈,瞬間引燃了甲多島上的叢林,將甲多島變成了一片火海。
鎮遠艦在一輪齊射後,似乎已經打完了所有的猛火油彈,不帶絲毫遲疑,轉向東北向,離甲多島越來越遠。緊隨其後的,又是定遠艦,將四十多枚猛火油彈一股腦兒地拋上了甲多島。緊接着是來遠艦、致遠艦……
一輪又一輪,似乎無窮盡也。
島上燃起了滔天大火,火藉着強勁的西北風,迅速向島內蔓延。
火勢還未蔓延至炮臺,然而,西班牙炮兵手腳一片冰涼,心中的恐懼油然而生。在面對敵方艦隊的炮火時,他們能夠鼓足勇氣還擊,因爲他們有希望給敵方艦隊以巨大的殺傷。可是在面臨鋪天蓋地的火勢時,他們恐懼了,因爲即使他們拼命還擊,除了他們變成烤豬以外,對敵方艦隊的傷害也是微乎其微。
“撤退……”炮臺指揮官劇烈咳嗽着,爆發出絕望的嘶吼。
西班牙炮兵們一刻也不遲疑,玩命地向甲多島的蝌蚪尾巴上撤退。
就這樣,海軍艦隊一刻也不停留,瞬間穿過了甲多島,望馬尼拉港口急速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