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暈倒時,林純鴻融合了一份二十一世紀的記憶。
在二十一世紀,林純鴻經過多年的打拼,憑藉着常人難以忍受的勤奮和節儉,終於積累起小小的資本,開了一家小軟件公司。軟件公司開業之後,人情練達的他通過各種手段,接到了政府機關一份大訂單。眼見着事業蒸蒸日上,哪想到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於是,他便離開了生活了將近三十年的二十一世紀,回到了十七世紀時的明朝。
明朝!再過十多年,滿清即將入主中原,幾乎斷絕了整個中華民族發展的希望:通過剃髮令,使中華民族的主體漢民族失去了驕傲、自尊、自信的精神境界;通過刪改古書的內容,造成了漢民族精神傳承的大斷裂和大毀滅……這些觸目驚心的史實,往往讓人不忍卒讀,憤懣於胸。
林純鴻不僅揹負着喪父之痛,而且置身於歷史鉅變的前夜,這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覺得,必須得做點事情,改變整個中華民族的命運。
然而,理想是理想,林純鴻必須得面對生活的現實。在辦完父親等五人的喪事後不久,吳敢就放言,將對林家趕盡殺絕,以絕後患。吳敢勢大,官府無能爲力,無論是周望,還是林純鴻,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頭,遠遠的避開吳敢。
在一番商議之後,周望和林純鴻帶着李氏、陳狗子留下的孤兒寡母及周望妻女,搬到了夷陵州城。夷陵城物價騰貴,在買了住所之後,銀子所剩無幾,再加上需要養活的人較多,林純鴻和周望不得不到碼頭打零工,掙點力氣錢。
三家的生活日益陷入窘迫之中,這讓周望和林純鴻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林純鴻想到以前父親和兩個哥哥經常到長江裡撈取原木,便與周望商量着依葫蘆畫瓢。周望有點爲難,畢竟他在北方長大,雖然會游泳,但水性談不上好。林純鴻拿出四個羊皮囊,周望見了,大喜,便馬上與林純鴻付諸行動,撈取原木。但漂流而來的原木畢竟是可遇不可求的,三家的生活改觀不大。
多日的勞累,讓林純鴻認識到,無論理想有多遠大,第一步必須得謀生。他在撈取原木時,就一直琢磨,這些原木顯然是伐木之人的漏網之魚,與其在長江中冒着生命危險撞運氣,還不如自己召集人馬進深山伐木。
這日,周望與小三撈取了一根原木,兩人浸在水裡扶着木頭順流而下,伺機將木頭划向岸邊。看着今日有了收穫,林純鴻和周望心情都不錯,林純鴻摸了摸臉上的水珠,喘着粗氣對周望說道:“周叔,你看從上游漂來的木頭越來越少,我們是不是也到山裡自己砍伐啊。”
周望捏了捏身邊的羊皮囊,確保羊皮囊沒有漏氣,說道:“好的木頭都在深山,怎麼運出來?進深山的話被蛇蟲叮咬而死的危險也比較大。再說那裡都是一些土人,也有可能招致無妄之災。現在甚少有人進深山伐木,便是這個原因。”
林純鴻水性不錯,一個猛子紮下去,剎那間又鑽出水面,靠近了周望,道:“運出來好辦,我們順着溪流往上,砍伐小溪邊上的木頭,然後把木頭順着水道往山下推,應該難度不大。爲避免蛇蟲叮咬,儘量在冬天去砍伐,夏天雨水豐富了再運出來,即便是夏天,往身上噴上雄黃酒可以避開蛇,至於其他蟲子蚊子之類的東西只要穿上厚衣服,遮住裸露部分便可防止,至於猛獸,我們正好可以打死了下酒。”
周望微微一笑,道:“我說上次打獵的時候,你爲什麼在溪流裡推那根爛木頭,原來你是早有預謀啊。”
林純鴻嘿嘿一笑,來了個默認。
二人便沉默下來,各自揣摩細節。良久,林純鴻說道:“現在就缺人手,有了人手,便可以開始,至於土人,相安無事則已,若是敢挑釁,則殺他個雞犬不留!”林純鴻手往下用力一揮,眼睛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周望暗自一驚,感覺小三慘遭家門之變後變化了很多。
“周叔,趕緊往右劃,進了小河,我們就可以靠岸了。”
周望收攝心神,與小三喊着號子,拼命往右劃。
……
林純鴻想到做到,立即與周望投入到火熱的準備之中。林純鴻的第一步就招募人手,他想到了小灣村的夥伴們,立即動身返回小灣村,鼓動夥伴們進入深山伐木。
“他嬸子,小三一家也真夠慘的,一下子死了仨。”兩婦女正在沮漳河邊清洗衣服,其中一人說道。
“誰說不是啊,小三和他娘還怕土匪找麻煩,小灣村都不敢住了,搬到別處去了。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別處哪有小灣村好啊?”
“小三當時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殺吳敢嗎?”
“吳敢幾百號人,他哪敢啊。”
“我跟你說啊,你可別告訴別人,聽說他家出事後,小三就有點癡癡傻傻了,一連好幾天坐在河邊一動不動的。”
“可不是啊,據說那天他還吐血了,暈了一個晚上,沒準腦子那個時候就壞了。”
“看來還是老老實實種田比較好,像小三家自以爲武藝過人,現在落了個家破人亡。哎……”
鐵頭放牛,正好牽牛到此處飲水,聽聞兩人嚼舌根,忙道:“娘,不知道就別亂說。”
“好好,娘不說,你牽牛到別處喝水,要不牛又要撒尿在河裡,我還怎麼洗衣服?”
鐵頭順從的牽牛到別處,邊走邊思考。
鐵頭正在思考的就是進深山伐木之事,林純鴻前天來到小灣村,首個邀請的就是鐵頭,鐵頭沒有當場答應,只說考慮一下再說。林純鴻在小灣村邀請到了三個小時候的玩伴,一同赴夷陵而去。鐵頭有點煩悶,不停的用鞭子抽打着河邊的灌木。從他內心來說,他真的不願意過這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更何況每日勞累,還不能混一個肚兒圓。
但是進深山伐木就是一種好的活法嗎?不必說蛇蟲、也不必說猛獸,即便是伐木本身就是一種艱苦的體力活,充滿了各種未知的危險。雖說林純鴻有着詳細的計劃,但鐵頭知道,事情做起來才知道難,計劃永遠只是口頭上的東西,越是誘人,失敗的可能性就越大。
林德海、林純義和鄭天成三人毫不猶豫的跟着林純鴻而去,這對鐵頭又是一個誘惑,彷彿不去就是懦夫一樣,即便其他人不這麼想,鐵頭本身就覺得有點擡不起頭。他又不停的安慰自己:林德海、林純義和鄭天成都是爹不親孃不愛的角色,所以纔跟着林純鴻去。林德海是一個孤兒,從小就沒了父母,吃着百家飯長大。林純義雖然家境不錯,但他是庶出,早就想離開家。而鄭天成本來就想離開小灣村,畢竟鄭姓在小灣村是小姓,總是受到若有若無的排斥。
“操你孃的,好好的草你不吃,跑什麼跑?發*春啊?”鐵頭拉住試圖過河的牛,一鞭子抽過去。往常他把這頭牛當寶貝似的,可今天看這頭牛越來越不順眼,忍不住抽了一鞭子。牛轉頭用委屈的眼神瞅着鐵頭,鐵頭又感到一陣心疼。
這時候,旁邊有人喊道:“鐵頭,林寶家說你犁地的時候耕過了界,喊來了族長,要重新丈量一下田界,要你過去一下。”
鐵頭一聽這話,一股火從心頭冒出。林寶家的田和他家的田相鄰,平時林寶就不停的犁過界,這次更是倒打一耙,說鐵頭犁了他家的田,小灣村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往往爲了屁大一點事情鬧得雞飛狗跳。鐵頭早就厭煩了這些屁事。
“老子不去,族長該怎麼量就怎麼量,他孃的林寶就不能消停點?”鐵頭氣道。
喊話的人吃了一驚,一向好脾氣的鐵頭今天居然連族長的面子都不賣?一路回走,一路盤算。
同時,鐵頭也下定了決心,跟着林純鴻去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