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靠近回龍寺寺門,黑暗處就冒出七八個身着輕盔輕甲的女真侍衛,攔住高傑一行,喝問道:“來者何人?!”
沒等駱養性發話,姬龍峰“嗷”地一聲,便衝了上去,反手擎出揹着的銀槍,在暗夜中弄出點點寒星,瞬間便將幾個侍衛裹了進去。
駱養性苦笑一聲,低聲對王曦道:“老三,你和老五一起對付這裡的侍衛,其他人隨我進寺!”
王曦點頭應承,抽出了一柄細長鋒利,形似倭刀的長刀,向其他侍衛攻殺而去。
高傑等則隨着駱養性,進入到回龍寺之中。
以姬龍峰的武功,對付十幾個普通侍衛實在是小菜一碟,他銀槍舞動,使出一招羣攻招式“金雞亂點頭”,幻出數個寒光閃閃的槍頭,同時向五個侍衛攻擊而去。這一招他用了七成功力,按他的估計,起碼也要撂倒兩三個。
然而,形勢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五個侍衛見他槍勢驚人、招式神妙,幾乎同時大喝一聲,便聚集在一起,三人下蹲、兩人站立,形成一個傾斜的梅花形狀的陣勢,五柄單刀錯落擊出,竟在間不容髮之際擋住了姬龍峰的羣擊一槍。
姬龍峰見狀,詫異地怪叫一聲,抽槍而回,向右一個大掄臂,以槍爲棍,向這五人掃擊而去。這一擊,幾乎運足了他九成內力,一槍掃過,有種風捲雲涌、橫掃千軍之勢,彷彿將周圍的空氣攔腰切割成兩半,發出呼呼的尖嘯之聲。
那五個侍衛一驚,卻臨危不亂,同時轉身,對着槍身掃來的方向,依舊是三人下蹲,兩人站立,五柄單刀一起合力擊出,分別格擋在銀槍槍身的五個不同位置上。
刀槍相交,巨響聲中,五個侍衛被震得血氣翻涌,踉蹌後退了七八步,方纔險險站穩了腳步,眼中驚懼之色更濃重。但他們卻並未就此怯戰,仍舊五人抱團,一邊調勻呼吸,一邊列陣待敵。
姬龍峰幾乎是全力的一槍,竟然再次無果而終,讓他頓時之間便冷靜下來,清楚地認識到金國神秘的第五旗隊侍衛的真正實力。
如果他們一個個上,姬龍峰全力施爲下,自信可以在一兩個照面便打倒一個,但這五個侍衛在結了一個奇妙的陣法之後,戰力激增,變得就如同一隻渾身長滿尖刺的刺蝟一般般,讓他一時之間,無從下口。
而在另一邊,王曦遇到的情況和姬龍峰大同小異,面對五個第五旗隊侍衛的聯手,他施展形如鬼魅般的身法,圍着他們結成的陣法急速旋轉、尋隙攻擊,可每每就在他依靠速度尋得一絲破綻,並準備全力破陣之時,那點破綻便在五個侍衛舉手投足間,稍縱即逝,五人之陣,又變得堅如磐石,彷彿是一個萬年烏龜殼,堅不可摧。
於是,在寺廟之外,姬龍峰、王曦和十來個侍衛陷入了僵持苦戰之中。
進入寺內,高傑等發現,有二三十個吳家莊的人和三倍於己的金國侍衛,聚集於面積不大的寺院之中,呼喝交戰,到處都是刀光劍影、人影重重,時不時有人流血傷亡,暴虐嗜殺之氣充斥在這佛門淨地之中。
吳家莊的人手舞薄刃蟬刀,在寺中各個角落與女真侍衛們拼死搏殺,顯得甚爲悍勇。可這些女真侍衛都是莽古而泰第五旗隊的精英,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訓練有素,三五個人抱團而戰,進退攻守間,顯得有章有法,幾人合擊之下,竟爆發出比各自爲戰更爲強大的戰鬥力。
在駱養性等人進到寺院之中時,吳家莊的人已是疲於應付,死傷慘重。
駱養性掃了一眼當前的局勢,沉聲道:“敵衆我寡,而且這些女真侍衛絕非泛泛之輩,大家須當謹慎小心,盡力而爲即可,不可死戰!”
孫乾光和熊兆珪應了一聲,分頭向兩處戰事激烈的戰團縱身而去。
高傑正要尋個軟柿子先捏捏,卻被駱養性一把拉住胳膊低聲道:“跟我走!”
高傑無奈,只好任由駱養性拉着,沿着寺院院牆的陰影處,向回龍寺的正殿摸去。一路上,遇到女真侍衛阻攔,沒等高傑動動手指,早就被駱養性揮拳打倒,弄得高傑有勁沒處使,鬱悶不已。
很快摸到了正殿之側,此處矗立着幾棵大樹,比較僻靜。今夜月暗星稀,在昏暗的月光照耀下,這幾棵大樹下陰影重重,漆黑一片,駱養性和高傑隱伏其間,一時竟無人察覺。
靠着大殿側面的外牆,高傑凝神聽了聽,輕聲道:“大殿內有人說話!”
駱思恭點點頭,四下瞧了瞧,拉着高傑來到一個木窗下,用手指輕輕戳破窗紙。兩人湊到窗紙上的窟窿前,一邊向正殿中窺探,一邊細心聆聽裡面的說話聲。
這個大殿中,地面和牆壁上血跡斑駁,四處臥伏着吳家莊人打扮的屍體,而在大殿正中央,一尊大佛佛像之前,身材瘦削的莽古爾泰背手而立,東錄突法師靜立在其身側,而在他們身前,一個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背對着高傑他們,對莽古爾泰稟告道:“吳海平是昨日傍晚回到莊內的,好像是身負重傷。而在他回來之後不久,全莊的人便連夜撤離了吳家莊。在下爲了弄清楚最終落腳處,沒來得及在吳家莊留下暗號,便匆匆忙忙隨着他們來到這回龍寺。”
東錄突法師疑惑道:“你身爲吳家莊的管家,連蟬刀門有這麼一個秘密據點都不知道嗎?”
那黑衣人側過臉對東錄突法師行了個禮道:“在下雖身爲管家,但主要負責的都是莊內的後勤事務,真正的機密要務卻是很難觸碰到!這次我也是碰巧撞見了重傷而歸的吳門主,方纔意識到蟬刀門出了大事!”
在黑衣人側臉之際,高傑和駱養性二人驚訝地發現,此人正是那貌似忠厚、神神秘秘的吳管家!
莽古爾泰淡淡道:“父汗一直對吳海平不放心,讓我第五旗隊時刻注意蟬刀門的異動。而老吳在兩年前開始爲我第五旗隊效力,成爲我安插在蟬刀門中的臥底,沒想到今日終於派上了用場!如若今夜沒有你冒險回莊,帶領我等找到回龍寺,只怕吳海平還真有可能憑着這座寺廟隱匿起來,逃過我們的追捕!”
高傑二人聽到這,方纔明白,原來這白塔堡吳家莊便是吳海平的蟬刀門所在地,而這座回龍寺也是蟬刀門的一處秘密據點。只是他們倆實在不明白,前幾天還好好的吳海平爲何會突然遭到金國人追捕,身負重傷,舉莊逃亡。吳海平爲保住金銀島之秘,以習自日本忍者的秘術,重傷之下依舊逃脫了德拉格的魔爪,隱匿潛逃。這件事,努爾哈赤嚴令保密,高傑等自然想不明白。
正在此時,一個女真侍衛進來稟告:“啓稟三貝勒,本來我方進展順利,蟬刀門的人傷亡慘重,已抵擋不住我們的攻擊,但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四個蒙面黑衣人,武功高強,已經連傷了我方七八個侍衛了。”
原來,在寺外一直和五個列陣侍衛相持不下的姬龍峰情急之下,靈機一動,突然抽身而退,擺脫了那五人的糾纏,一邊向寺內竄去,一邊對王曦喊道:“三哥,省點力,咱找落單的傢伙的晦氣去!”
王曦聞言,也立馬跟着姬龍峰闖入了寺中,專找落單的侍衛下手,頓時便大有收穫了。 шωш ▪тt kдn ▪¢ o
莽古爾泰聞言,猛然轉身,怒道:“我第五旗隊女真分隊,此刻可是足足有近百人,難道連四個敵人都拿不下?!莫非你們真想被旗隊中那些漢人比下去嗎?!還不速速調派人手,不管用什麼方法,必須將那四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拿下!”
傳信侍衛滿面愧色,應聲而退。
東錄突法師微笑道:“三貝勒,要不要我去幫幫忙?”
莽古爾泰擺手道:“此等小事,不必勞煩法師大駕,近百人如果連四個蒙面人都對付不了,第五旗隊還不如就地解散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名侍衛跑進來稟報:“啓稟三貝勒,後院侍衛搜查到舍利塔時,遇到高手強力反擊,傷亡了好幾個兄弟!”
莽古爾泰眉頭緊皺,喝問道:“對手是誰,可是那吳海平?”
傳訊侍衛答道:“不是,據塔而守的蟬刀門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武功高強的老嫗,手中蟬刀威力驚人,幾乎無人可當!”
莽古爾泰詫異地“哦?”了一聲,便轉頭對東錄突法師道:“我可不希望第五旗隊女真分隊在蟬刀門一役中損失過大,此番倒是要勞煩法師出手了!”
東錄突法師笑着道:“願爲三貝勒效力!”
隨後,莽古爾泰、東錄突法師和吳管家便跟着那傳信侍衛離開了大殿。
駱養性拉着高傑蹲下身子,重新隱匿在樹影之下,低聲道:“本以爲吳家莊乃是一戶漢人富商的莊園,沒想到竟然是吳海平蟬刀門的老巢!這等血債累累大明叛徒,今日卻被女真人追殺,正可謂報應不爽!看來,我們此番前來相救卻是來錯了!”
高傑點頭道:“那就通知大夥分頭撤吧!”
駱養性道:“好!你先撤,我去通知其他人,咱們到吳家莊匯合!”說完,駱養性便沿着原路,向孫乾光和熊兆珪激戰的方向掠去。在他心中,女真這支神秘的第五旗隊雖然訓練有素,很難對付,但以高傑的身手,要脫身而逃絕沒有問題,所以走得甚爲果斷,毫不擔心。
等他來到寺廟前院,遠遠看到熊兆珪手舞長刀,正和四五個女真侍衛激鬥。熊兆珪武功長進雖大,和姬龍峰等人相比,還是頗有些距離,此刻正勉力抵擋,以守爲主,反擊次數越來越少。
於是他邊戰邊退,想靠近寺廟的院牆,依牆而戰,減輕壓力。卻沒注意到,在他身後,一個碩大的鐵拳和一隻兇猛的灰狼突然襲擊而來。
駱養性自然發現了,但他卻距熊兆珪尚有十餘丈的距離,相救已然來不及,只好仰天發出一聲長嘯示警,希望他能躲過這背後的偷襲,爲自己爭取前去營救的時間。
然而,熊兆珪所處的地方乃是寺中戰況最激烈的所在,到處都是喊殺聲和慘叫聲,駱養性的嘯聲並未引起熊兆珪的注意。眼見那要命的鐵拳和灰狼的森森利齒距離熊兆珪的背心越來越近,駱養性目眥欲裂,心急如焚。
而那邊高傑見駱養性走了,正準備溜之大吉,忽然想起剛纔侍衛稟告的舍利塔之事,好奇心大起,思忖片刻,終於按奈不住,躡手躡腳地摸向寺廟後院,朝着舍利塔而去。
好奇害死貓,無垢淨光舍利塔中,等待他的又將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