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庭縣。
四州在陳墨的統治下,早已穩定,恢復了太平時期纔有的秩序,各個官道上的驛站也得到了修繕,各縣的衙門派了官吏駐守,因此會試的榜單,從襄陽發出後,八百里加急的情況下,僅過了七天,便送達了平庭縣。
與會試榜單一起到達的,還有洛南方面的消息以及軍中邸報。
如今平庭縣的縣令乃當初的主薄趙道先,雖然平庭縣只是一個縣城,但因其特殊性,趙道先的權柄,可比一般的縣令要強。
收到消息後,親自張貼告示公佈,在他的心裡,安國公晉封魏王的事,可比這會試的榜單重要多了。
有了衙門的推波助瀾,本就足夠爆炸的消息,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個平庭縣以及隔壁的清亭縣城。
要知道,這兩縣的百姓,可是陳墨起家的基本盤,隨着陳墨的勢力、權柄越來越大,有許多百姓跟着遷去了襄陽以及虞州龍門縣的,但兩縣的本地人還是多入外來人口,因其兩縣的特殊性,使得兩地的百姓有種天然的優越感。
這就像陳墨前世,有一部分京爺和滬爺看不起外地人一樣。
而且陳墨的官越做越大,權柄越來越重,本地的百姓也有一種與有榮焉的傲然,也是他們用來炫耀的資本。
而這也就導致,若是坊間有人敢說陳墨的壞話,他們第一個不答應,會第一個站出來,維護陳墨的名聲,也會主動的去宣傳陳墨的功績。
就拿一個例子來說。
參軍。
古往今來,無論是哪個朝代,除非是活不下去了,或者是朝廷強行徵兵,要不然沒有一個良家子會去當兵,百姓對軍隊也沒有尊敬,只有鄙夷,甚至被百姓們叫做丘八。
可是兩縣的百姓,卻以加入陳軍爲榮,當做吹噓的資本。
甚至只是當一個陷陣衛的小卒,在兩縣也是媒人眼裡的香餑餑。
百姓的擁戴,讀書人的“感恩”,讓陳墨在民間的聲望極高。
因此消息傳開的第一時間,兩縣的百姓紛紛歡呼。
同時,這種嫉妒的尊敬與崇拜,讓已經邊緣化的張河,依舊是百姓和兩縣官員巴結的對象。
張家。
雖然“郭先”還沒有與張河的女兒張珠完婚,但在張家那些下人的眼裡,“郭先”已經是張家的姑爺了,地位尊崇,甚至有時候張河處事,多會事先詢問“郭先”的意見。
正是晌午時分,張河一家子正在用着午膳。
突然管家來報,說趙大人來了。
張河親自去迎。
儘管他是第一個跟着陳墨的老人,但畢竟失了寵,這些外人不知道,趙道先可是知道的,另外,趙道先跟着陳墨的時間,也只比他短几個月,而且此人有文化,上限可比自己高多了。
“哈哈,張將軍,本官給你道喜了。”
張河有些不解道:“趙大人大駕光臨,不知道張某喜從何來?”
“張將軍有兩喜。一喜是安國公已經剷除了逆黨蘆盛、楚衍等人,成功解救陛下,有滔天大功,已晉封成了魏王,並且魏王向陛下爲張將軍請封,加封張將軍爲檢校司空。
二喜是恭喜張將軍找了個好賢婿,郭先已高中貢士,位列榜單第四十七,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如今朝廷官職空缺,令賢婿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啊。”趙道先有些羨慕的說道。
張河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趕緊將趙道先迎了進來,想要仔細確認,在後面的張珠正好聽見,芳心歡喜的快要炸了,她看向旁邊的郭郎,心中已經認定了,非他不嫁,直到張河咳嗽一聲,她才慌忙的與“郭先”一起,迎接趙道先。
“本官在此恭喜小友了。”趙道先對着“郭先”拱了拱手,主動稱呼其爲小友來拉近關係。
貢士第四十七名,這將來的成就,可比他要高多了。
大廳裡,隨着趙道先的到來,女眷已經退下了,趙道先正在同張河喝着茶,兩人都十分高興。
趙道先道:“恭喜啊,張將軍,得此佳婿,令人羨慕啊。”
張河已經看完了趙道先帶來的榜單,看完後,也很高興,心裡對當初看中“郭先”的眼光也有些得意,好在當時自己已經下手了,若不然等到現在,這佳婿怕是論不到自己。
即便這四十七名,比當初青州的頭名差了不少。
但會試可和鄉試不同,會試四州都是一樣的考題,能在那些鄉試中榜的佼佼者中,拿下四十七名,也是極爲的不凡。
起碼這才能是真材實料的,沒有注水。
而且墨哥兒年紀輕輕,便已晉封爲了魏王,位高權重,離那至尊之位,可以說已經邁出半步了,到時自己在墨哥兒的面前提一嘴郭先,然後郭先只要努力,將來出將入相,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他看向“郭先”的眼神,那是越來越滿意,若不是希望陳墨能當證婚人,恐怕當天就會讓“郭先”和張珠完婚。
“郭寧.”
真實身份是戴圖的“郭先”,看到貢士榜單會元的名字,不由的一怔。
“小友認識會元?”趙道先問道。
“回趙大人,在下也有一個好友叫郭寧,同名同姓,只是他鄉試時便落榜了,此刻看到貢會元的名字也叫郭寧,一時有些愣神。”戴圖趕緊說道。
趙道先對於並沒有懷疑,畢竟“郭先”是蒼州人士,道:“聽說這郭寧是淮州那邊的考生,南方的底蘊本就比北方深厚,又沒太多遭到戰爭的波及,能出會元,也很正常,若是郭先小友也有南方學子的環境,這會元花落誰家,還是兩說。”
戴圖手掌不由的一顫,旋即不動聲色的說道:“趙大人謬讚了。”
張河對趙道先的這番話很高興。
到底是讀書人,說出來的話都這麼好聽漂亮。
“既然大事已定,那趙大人是否知道王爺何時回來,我還打算王爺當他們小兩口的證婚人呢。”張河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道。
趙道先輕笑了兩聲,道:“張將軍有所不知,洛南發生了巨大的變故,好像是地動,朝廷打算遷都天川,王爺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
而且耿鬆甫耿大人已經在王爺的舉薦下,官拜丞相,目前已經進京任職了,說不定王爺以後會長居天川。”
“什麼,耿大人官拜丞相了?!”張河已經被趙道先前半段話給驚到了。
對於耿鬆甫,張河可謂是知根知底,高州人士,曾在高州的烏臺縣任縣令,後來世道大亂,來到了青州,投靠了當時剛起家的陳墨,擔任平庭縣縣尉一職。
之後隨着陳墨的官越做越大,耿鬆甫也是一路飆升,先是平庭縣縣令,再到青州知府、淮州知府,如今更是一躍成爲了當朝宰相。
趙道先笑道:“不僅是耿大人,左良倫左大人,還有虞州的黃秀黃大人.甚至是本官,都是升了一級。”
聽完這些,張河目光有些失神了起來。
陳墨對自己的部下是真的好,自己吃肉,他們也能跟着吃肉,最差的也能混上湯喝。
若是當初自己不目光短淺,貪污那幾百兩,那他憑藉着第一個跟着陳墨的資歷,現在的成就怕也是極高吧。
然而這世間沒有後悔藥可吃。
他現在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郭先”的身上了。
他道:“若是王爺在天川定居,那珠兒的婚事?”
“張將軍勿憂。這殿試的時間未定,此次耿大人他們進京,必然會提殿試的事,說不定,到時郭小友會進京參加殿試,若是郭小友高中,兩位新人在天川完婚豈不更好,說不定陛下也會蒞臨呢。”趙道先道。
聞言,張河眼前一亮,到時張家或許也可以藉着這個機會,搬到天川去。
唯有戴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喜色,甚至還有濃濃的擔憂。
趙道先沒有在張家久留,兩人聊了一會以前的事後,他便離開了。
等趙道先走後,張河立馬問“郭先”:“賢婿,這檢校司空是個什麼官,大嗎?”
朝廷的官職類目衆多,像檢校司空,張河以前聽都沒聽說過。
戴圖此刻在想着心事,聞言便直接開口,沒有說的很婉轉:“這只是我大宋的一個散官,無職事,詔除,也非正式加官,只是地位高於正職。”
聞言,張河面色一變。
連趙道先都升了一職,而自己卻一點都沒升,只是加了個虛職頭銜。
難道王爺對於當初那事,還沒有忘懷嗎?
此刻,戴圖從剛纔的情緒中平復過來,發現張河臉色不對,知曉其中隱情的他,趕忙說道:“岳丈大人勿憂。這檢校司空雖然只是個閒職,但起碼可以看出,魏王他並沒有忘記岳丈大人,能在百忙之中加封岳丈大人檢校司空,說明魏王還念着當初的交情,對之前的事有所忘懷。
只要岳丈大人不再犯之前的錯誤,以後未必不能再替魏王分憂。”
被“郭先”這麼一說,張河眼前一亮,鬆了一口氣。
對啊,若是王爺還記掛着以前的那檔子事。
完全可以忽視自己,幹嘛還給自己加封個檢校司空呢?
只能說王爺是個念舊情的人。
只要自己選中的女婿能夠入王爺的眼,那自己也算是爲王爺“招賢納士”分憂了,以後還有能被王爺用到的機會。
張河心中已經打定主意,自己以後得加倍學習。
這樣,萬一以後王爺能用到了自己,自己也能跟上步伐,不至於一點忙都幫不上。
當然,他的加倍學習不是修煉,而是管人方面的。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修煉的這塊料,得挑相對容易的方面。
……
蕭家和吳家。
知道洛南發生的事後,整個家族都宛如灌在蜜糖罐裡一般,幾乎要甜暈了。
其中以吳家更盛。
說實話,當時吳家“固步自封”,也不在意在朝堂上的權柄,只是那時與陳墨聯姻的事逼不得已,後陳墨和吳宓成婚後,事已成定局,無法改變,吳家自然也就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東西了。
而陳墨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先是縣侯夫人。
然後是一等國公夫人,一等誥命夫人。
再到現在的魏王妃。
甚至是家主,都成爲了三公之一的司徒。
可以說,憑藉着這些,吳家可穩坐七大名門望族之一的寶座。
最關鍵的是,吳宓是正妻,還給陳墨生了個兒子——陳嘉。
只要陳嘉沒有事,那吳家就會沒有事。
將來若是陳嘉當了太子,吳家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這時吳家已經開始思考,要加註當初投資的本錢了。
那時劫下的淮王家產,可以拿出來了。
當然,蕭家也知道和吳家沒法比,陳墨沒有過河拆橋就無錯了。
現在給了蕭靖官職,給了蕭芸汐誥命夫人,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況且,若是日後蕭芸汐能給陳墨生個兒子,蕭家未必不能再奢求更多。
……
蜀府。
楊弦得知洛南的消息後,整個人都是有些懵,心裡高興之色並不多。
當初他選擇讓姜離對淮王下手,並把女兒嫁給陳墨,雖是支持陳墨,希望陳墨能勤王成功,但是沒想到陳墨能如此成功。
楊弦心中更希望的,是陳墨慘勝蘆盛,這樣後者就得更加倚仗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大勝。
沒錯,楊弦也是個梟雄,只有陳墨慘勝,他才能藉助此次“功臣”的身份,從中謀利,擴大地盤。
可是現在陳墨大勝,沒有多大的損失,如此,換做是你,大權在握,還是巔峰期,沒有了最大的威脅,能容忍別人盤踞一方,擁兵自重?不想將全天下納入自己的掌控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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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得想辦法打壓削弱。
而且從姜離的回信說,陳墨怕是已經踏入了二品神變境。
畢竟啓動了噬靈陣的蘆盛都死在了陳墨的手上,若還只是神通境,根本沒法做到這點。
就在楊弦思索接下來該如何行事時。
朝廷召天下藩王、官員進京的聖旨,也是到了蜀府。
讓楊弦收到聖旨的第一時間,即刻進京,不得有誤。
若抗旨不從,以謀反罪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