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凌肆抱着端木青,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都在發抖。
此時她已經陷入了昏迷,整個人如同在血污中打過滾一般。
一步一步往門口走去,在走到那個男人身旁的時候,銳利的目光如同九天閃電般看向他。
暗影的劍還在他的脖子上,因爲端木青的一句話,他並沒有立刻解決了他。
實際上,他也不願意這樣便宜地送他去死。
屋子裡,那兩個中年漢子已經被莫失一刀割破了喉管。
露稀也在剛剛被帶了下去。
李爲整個身體在不停地抖着,但是當他接觸到韓凌肆的目光時。
卻在一瞬間忘記了呼吸,全身僵硬如石,因爲,在那一刻,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種來自地獄的冷風,吹在他的後頸窩。
整個背脊突然間就冒出了一層的冷汗,竟將他的衣裳溼透。
從來沒有一個人的氣勢會如此的可怕。
才走出門,懷中的人卻突然間睜開了眼。
“青兒!”
韓凌肆驀然間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在這樣的折磨之後,她眼中的神色竟然那樣的清明:“他呢!”
“在屋子裡。”
掙扎着從他的懷抱裡下來,端木青似乎沒有感覺到身上的疼痛,只是疲軟的身體讓她站不穩。
靠在他的身上,將這個地方打量了一遍:“這是什麼地方?”
“一個荒廢的村落,他們搬到了這裡。”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韓凌肆竟然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嗜血的光芒。
“其他人呢?”
揮了揮手,立刻就有十幾個黑衣人如影子般出現,將一堆人往地上一丟。
這些人的面孔看上去十分的熟悉,除了他們已經換了裝束之外。
李開,李之,丁氏,莫氏,顏氏,還有三個年輕的女子,李靜茹、李靜怡和李靜婉。
這些人此時臉上都只有一個表情,恐懼,無邊的恐懼。
站在他們前面的兩個人身上散發着相同的氣場。
尤其是那個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好顏色的女子,簡直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女鬼。
一雙眼睛如同夾雜着玄冰一般冷冷地看着他們。
“端木青,你這個賤-人想對我們怎麼樣?”李靜茹心下發顫,但是看到這個自己心裡一直討厭的女子,卻又不甘心跪地求饒。
“我們家雖然如今被貶爲庶民,但是當今皇后可是我們家的女兒,你最好先想想清楚,別……”
話還沒有說完,臉上就噼裡啪啦捱了好幾個耳光。
頓時一張精緻的浮腫起來,嘴角也被打得裂開了。
卻是突然間出現的莫失。
“皇后是麼?”完全不理會剛纔的那個插曲,端木青淡淡道,“那我就等着好了。”
“郡君饒命啊!郡君饒命啊!不關我的事,是他,是他一個人的主意啊!真的不管我的事。”
一羣人當中,頓時爬出一個人來,顯然就是李茂的三兒子李之。
他原本就不如兩個兄長,一直都是仰仗着家裡的權勢混個小官噹噹。
此時他手指所指自然就是剛剛被暗影帶出來的李爲了。
韓凌肆眸光一沉,這個地方就這麼大,他們所有人都生活在這裡。
端木青和露稀遭到這樣的酷刑時,不可能沒有動靜。
這裡卻沒有一個人出面來替她求情,沒有一個人去救她。
“打!”冷冷一個字吐出來,端木青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那站在人羣后面的黑衣人,立刻拿出一根根鐵絲扭成的鐵鞭,沒有絲毫感情地往他們身上抽去。
頓時整個院子裡哀嚎遍野,幾乎已經聽不出那是人的聲音了,而是如同野獸一般的吶喊。
“爹,爹,救我!啊!啊!”李靜茹頓時在地上打起滾來。
看到那邊雖然被暗影制住,卻沒有遭受鞭刑的父親,連連求饒起來。
李爲驚恐地看着這一切,身子如同篩糠般的顫抖。
而站在那裡發號施令的兩個人,完全沒有任何表情。
絲毫也不爲面前的場景所動。
“大哥,大哥救命啊!”
“大伯救命,大伯,大伯。”
“郡君饒命,別打了,別打了。”
聽着下面的聲音,端木情始終面無表情,看着那地上的土被漸漸地染紅,一句話都沒有。
“停!”眼看着他們被打得正剩下了一口氣,端木青冷冷地開口。
如蒙大赦,李之和李靜婉李靜怡簡直恨不能立刻上前對端木青叩拜起來,只是身體上的疼痛,卻讓他們力不從心。
只能口呼感謝饒命之類。
從一旁的一個暗衛手上抽出一把劍扔在地上:“我恨的是他,你們誰拿起這把劍,捅他一劍,就可以走了。”
一開一合的嘴裡吐出來的字,完全沒有任何起伏的聲調,平平的敘述着。
但是下面一直呻吟不堪的人,卻同時僵了一僵。
“端木青,你這個魔女!你不得好死!”李爲聽到這話,腿嚇得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連褲子都溼了。
絲毫沒有理會他的話,端木青依舊冷冷地看着下面的人。
一旁的韓凌肆,卻狠狠地握緊了拳頭,原本盛滿了憤怒的眼睛,此時卻全是擔憂。
因爲他清楚地看到旁邊的女子靠着他的身體越來越無力,身體也在不自覺地鬥着。
顯然已經快要到她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可是她卻好像渾然未覺一般,意識清醒而冰冷。
他清楚地知道,此時她所有的行爲都是她強烈的恨意在支撐着。
而這種行爲原本就凌駕在身體的反應之外,卻在極度地耗損着身體的能量。
“我能給的時間不多,若是過去了,你們就等着在鐵鞭下死去吧!”
此時這個女子就像是死神一般,而她的聲音好像也是來自地獄的魔音。
“端辣椒水!”
下面那羣人雖然聽說過這樣的酷刑,但是誰都沒有接觸過,到底是什麼樣的痛苦,他們都還不知道。
李之卻是嘗試都不敢嘗試,掙扎着爬到端木青的腳下,努力撿起那把劍,顫顫巍巍地爬到李爲面前。
“大哥,這是你做的孽,憑……憑什麼要我跟你一起承擔!別……別怪我!”
說完閉着眼睛一劍刺向了李爲的肚子。
李爲被暗影點了穴,根本就沒有辦法動一動,看到自己的弟弟就這麼對自己送出了這一劍,只覺得不可置信。
“李之,你怎麼可以……這麼混賬!”開口罵他的是李開。
弟弟一向不成器,但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二叔,你……”
下面罵聲一片,卻都是李開和丁氏,以及李靜茹。
其他幾個人卻並沒有開口。
“你可以走了。”端木青淡淡地丟出一句話,李之幾乎是在立刻拋下劍跌跌撞撞往門口跑去。
“看來你們還沒有決定。”
她這話一出,剛纔提過來的辣椒水便如雨一般灑落在他們身上。
“啊!”
一片淒厲的叫聲,如同不久前露稀一般的悽慘。
“我……我受不了了!”說話的是莫氏,她不知道是不是傷得比較輕的緣故,飛快地便爬到了李爲的面前,二話不說拿起劍就捅了一下,轉身就往外面爬去。
這一次,卻再無人開口相罵,因爲新一輪的鞭子又開始揮動了,沒有人還有精力。
“啊!”第三個爬起來的是顏氏,帶着的還有她的女兒李靜婉。
顏氏皺着眉頭狠狠捅了一劍之後,便交給了自己的女兒。
兩人相扶着往外面爬去。
一時間,在場便只剩下了李靜茹,丁氏和李開。
“哼!換種鞭子吧!”這一次開口的卻是韓凌肆。
他知道,此時的端木青其實是在通過這種方式發泄她心裡的憤怒。
但是他也知道,她堅持不了多久了,折磨這些人的同時,其實也是在折磨她。
那些暗衛也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鞭子,叫人看着就心膽俱裂,因爲那上面一根一根分明就是鐵質倒刺。
“再挖一窩血蟻來,我看看他們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
這一句話頓時讓丁氏心理最後的一點防線也跟着崩塌了。
趕在自己的女兒之前,一邊呻吟着,一邊痛苦地爬過去。
“娘!”李靜茹似乎是被母親的行爲所誘惑,緊緊跟着母親上千。
此時那個身上不斷流血,已經奄奄一息的人,早就已經表示他的父親了。
他是她的救贖。
李爲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一步步靠近,卻連話都說不出來。
此時他真希望剛纔那幾劍能有一劍是刺到他的要害,讓他即刻斃命的。
只是他不知道,暗影在旁邊,每一次那劍要刺到心脈的時候,他就會暗中發力,讓它偏移。
“都是你!都是你!你去死吧!”丁氏哆嗦着嘴脣,卻是這樣怨恨的話。
李靜茹如同癡呆一般,麻木地舉劍,麻木地刺下,麻木地逃開。
“啊!”李開只覺得背上的疼痛陡然間增加了數倍,那是深入靈魂的疼痛感。
而接着便是骨肉被撕扯開來的感知,他幾乎頭可以聽到那些皮肉隨着鞭子剝離自己身體的感覺。
“啊!我受不了啦!”他卻竟然站了起來,發足狂奔到兄長面前,“大哥,你先走一步吧!”
一把劍,頓時插入了李爲的胸膛。
兄弟兩個互相瞪着眼睛看着對方。
世界好像突然間就這樣靜止了。
端木青終於轉過臉,看向那個男人,嘴邊勾起一絲笑意。
李爲突然發現,原來,地獄,真的存在。
就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端木青也終於如同被抽去了全身力氣一般,癱軟下來。
“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