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大人,李大人,方大人……”汪品浩一一指點圍攏在龍案前的七八名心腹,“諸位大人今日擒賊有功,稍後定有重賞!”
“謝汪大人厚恩,我等今後定當與汪大人同進同退,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郎中令狄秋等連忙在龍案前跪倒謝恩。
“好!好!好!”汪品浩含笑點點。
忽然面色一變,拍案道:“列位大臣,當朝天子沉湎酒色,疏於朝政,更兼昏庸無能,聽信讒言,陷害忠良,凡此種種,罄竹難書。其德行已配不上九五之尊。因此,本大司徒決定順乎民心,替天行道,從即日起,予以罷黜!”
“汪賊!亂臣賊子!天子無大過,你竟敢擅議廢黜!吳某……啊!”
姓吳的大臣話未說完,汪非已挺刀刺入了他的胸口,引來朝堂上一片喧譁聲。“你……”王莽剛吐出一個字,就被仇九在背後悄悄點了啞穴。
汪非冷冷地向王莽和仇九掃了一眼,將滴血的鋼刀在吳大人身上抹了抹,還刀入鞘。
仇九向王鳳傳音入秘道:“司馬大人,切勿輕舉妄動!”
王風詫異地卻又裝作不經意地向仇九掃了一眼,卻依然開口道:“汪大人,殿堂上的人,都是你的同僚故舊,還請念在往日情份,不要妄動刀兵。再則,今天應該是汪大人的大喜之日,血光之災乃是凶兆,還請汪大人三思。”又環視着被汪品浩控制的衆大臣,接着道:“諸位大臣,聽王某一句勸,今日情格勢禁,就不要妄呈忠義了,諸位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保全性命要緊。”
汪品浩笑道:“哈哈,不愧是當朝司馬,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汪某依了!汪非,再有咆哮議政殿,蠱惑人心者,不必殺戮,統統用臭襪堵嘴。”
處變不驚,一句話就救了十幾條甚至數十條耿直大臣的性命,仇九好生佩服。王鳳前半段話是本來就要說的,目的就是阻止汪品浩再殺人,以免損害漢朝的根基,後半段卻是聽了仇九的傳音才說的。很沒來由的,他對仇九有一種直覺,似乎仇九隱藏了實力,是引而不發,今天只要有仇九在,汪品浩就不會得逞,再危險的情況也能化險爲夷。
可能是王鳳的威望足以服衆,也可能是衆大臣的確害怕,總之沒人再對汪品浩罷黜天子的行爲出言抗議。
郎中令狄秋趨前奏道:“汪大人力挽狂瀾,扶社稷於既倒,真是我大漢之幸也!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汪大人才比孔孟,德齊堯舜,當順天運,應天時,從即刻起登臨天子之位。”
七八名汪系大臣趕緊齊聲唱諾:“請汪大人登基!”
汪品浩揚天大笑:“哈哈哈哈,衆位,汪某才疏德薄,不敢當,不敢當啊。”
受縛的衆人看着這出鬧劇,人人心頭冷笑不止,這分明是早就排演好的篡權醜戲,演給誰看呢?
姓李的大臣勸道:“汪大人,不,聖上,請念在天下蒼生黎民的福祉上,不要再推託了。”
姓方的亦附和道:“昔日唐堯禪位於虞舜,舜又禪位於禹,成爲千古美談。古人云:天命豈有常,唯有德着居之。英雄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有捨我其誰之氣。汪大人,何不從善如流?”
汪品浩聽得舒服,頻頻含笑點頭。狄秋乘熱打鐵,拉着幾個親信,跪倒在龍案前,叩首道:“汪大人今天若不答應,我們就跪死在這裡!”
汪品浩假意沉吟良久,方道:“各位都起來吧!汪某想清楚了,當此亂世之秋,也的確需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也罷,恭敬不如從命,老夫就暫時代掌天子之位,將來待覓得有德之人,再行禪讓吧。”
狄秋等恭賀已畢,服侍汪品浩換上龍袍龍冠,再次行了君臣之禮。事緊從權,簡單的儀式過後,汪品浩就算正式登基了。而他穿戴的那些行頭都是現成的,原本是王莽取來用以指證汪品浩的。
汪品浩命人將仇九帶過來。努力擠出一副笑臉,道:“仇少俠,我知道你恨朕,但朕並不恨你。你要明白,官場如戰場,本來就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之所,你張家的遭遇也只是官場鬥爭的犧牲品而已。也算蒼天保佑,張家一脈尚存,幸甚!幸甚!朕是實在不忍心害了你性命。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化干戈爲玉帛,做個合作如何?仇少俠放心,只要你肯好好配合,朕不僅保證饒你不死,還要給你加官進爵。是福是禍,只在念之間,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仇九昂首道:“不知汪大人想如何合作,不妨說來聽聽。”
汪品浩假笑道:“仇少俠,朕聽說你在漢軍中人脈極廣,威望也很高。裴泓是你救的,欒布和彭良也是你救的,令,景兩位將軍是你的叔叔,劉戈大將軍,還有那什麼鐵壺將軍對你也是推崇備至。漠北漢軍的將士更是把你當成了天神一般,還送了你個‘飛龍俠’的綽號,有這事吧?”
看來,漠北漢軍中,汪品浩的內應可不少。仇九不知汪品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淡淡應道:“不錯!”
汪品浩乾笑道:“呵呵,好,好,這就好!朕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仇少俠能返回漠北,將朝庭的變故原因講清楚,說服漠北漢軍擁立新朝,你可願意?”
仇九至此方明白,汪品浩爲何會阻止汪非殺自己,原來是因爲自己還有利用價值。按說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汪品浩打這樣的如意算盤未免幼稚,但若仔細一想,倒也講的通。
王鳳和王莽得勢後,將汪品浩的黨羽剪除的差不多了,這種情況下,汪品浩若冒天下之大不韙,妄行篡逆,必將招致天下英雄豪傑羣起而攻之,屆時以汪品浩目前的實力,只有死路一條。
汪品浩今天也是被逼到了牆角,退則必死,進尚可留一線生機,若不然以他的老謀深算,斷不肯行此大險。思來想去,只要仇九肯合作,未必沒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而汪品浩給出的彩頭,一是仇九的性命,二是榮華富貴。他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就看仇九肯不肯上道了。
仇九很想知道汪品浩如何將這齣戲演下去,假裝思考了片刻,道:“可是,一旦容我恢復了自由身,汪品浩,你覺得你還製得住我麼?”
似乎有門,汪品浩心中一喜,急切道:“這個沒關係,仇少俠乃信義之人,朕難道會不相信你麼?仇少俠儘管放心去漠北,你客棧中的幾個兄弟,朕一定會替你照顧好的。”
原來是拿自己的兄弟相要挾啊!只要自己答應合作,那接下來肯定得將兄弟們交到汪品浩手上做人質。仇九冷笑道:“汪品浩,我要和你合作,就是不孝,大不孝!你覺得,不孝之人,連父母都不認,還會顧念兄弟的死活麼?枉你活了一大把年紀,做事怎麼還是如此天真?”
汪品浩當然聽得出仇九語中的譏諷,但仍抱着一絲希望道:“那該如何?”
“如何?小爺若貪生怕生,爲了榮華富貴,忘了殺父殺母大仇,忘了張家百多條血債,那小爺與你們這幫豬狗不如的東西相比,還有何區別!”
汪品浩聞聽,好懸沒氣炸了肺,怒道:“好小子,敬酒不吃你吃罰酒!汪非,還等什麼,動手啊!”
汪非對叔叔囉囉嗦嗦勸仇九早已不耐煩,就等着這一刻呢,汪品浩話未落地,汪非的鬼頭大刀已舉了起來,惡狠狠向仇九劈下。
仇九向後一躲,刀鋒走空,“砰”的劈在青磚上,火星四濺。
但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汪非的身子被鋼刀下衝之勢帶得向下前傾,本應急速起身,卻“噗”地爬在地上,蹬了幾下腿,就一動不動了,顯然是死了。
汪非的後背慢慢洇出血來,衆人仔細一瞧,只見那團血跡的中間,赫然出現了一枚箭頭。
大家很是迷惑。沒見到有箭射來,汪非身邊的人,除了仇九,也沒旁人會對汪非下殺手,而且也沒有這份能耐。難道是仇九?他又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道仇九此時還是被大網罩身,兼之五花大綁,手腳被束縛的緊緊的,怎麼能夠做到?
殿上衆人懵懂錯愕間,仇九身上的繩索大網忽然“嘣嘣”斷成了無數截,四下崩飛。仇九身子一展,手臂一漲,隔着龍案就將汪品浩一把薅了過來。左手揪着領口,右手左右開弓,“噼裡啪啦”的清脆摑掌聲在議政殿內響起,猶如爆豆。
仇九一邊摑掌,一邊罵道:“汪賊,你祖上陰德不小,讓你個禽獸不僅位極人臣,竟還做了半個時辰的天子!可惜,你德不配位,你所配的,只有小爺的巴掌!”
仇九雖沒用真力,但汪品浩一張白白胖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成了一顆血紅色的南瓜。仇九手一鬆,汪品浩重新變成了一堆爛泥,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