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偶受創,卻渾然不覺,僅是稍一阻滯,鬃毛抖動中,雙目如炬,四爪如刀,電閃而至。獅偶的速度快到詭異,根本不容王金反應,那僅餘下頜的森森利齒已經襲到了王金面門,一雙前爪亦堪堪搭上了王金肩頭。
伴隨着王金和王水的驚呼,仇九左手一探,抓住獅偶一條後腿,向後猛帶,右手劍吐着劍芒,從獅偶**刺入了它的身體。
“噝噝”聲中,空氣中泛起一股焦肉的腥臭味。仇九並未拔劍,任由獅偶繼續焚燒。
仇九曾經與人偶鬥過,知道對付屍偶的最好辦法不是將它殺死,而是將之焚燒,因爲它本來就是死物。
屍偶沒有丹田,經人煉化後,元氣遍佈四肢百骸,因此最忌將屍偶殘肢,因爲每一塊殘肢,在控偶人的引導下,都能像暗器一樣亂飛,讓人防不勝防。
“小心!”仇九瞥見獅偶被削掉的上嘴脣正蠢蠢欲動,即將彈射而起,出聲示警。
江祭酒第一次見識這種鬼東西,之前聞所未聞,剛剛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聽仇九示警,舉劍欲砍。
“江大哥,別砍,鎮壓它。”
江祭酒倒也反應很快,得仇九提醒,手中劍一轉,變斬爲拍,將已經彈跳凌空的獅脣拍在地上,又一腳踩了上去。
“仇兄弟,現在怎麼辦?”江祭酒擡頭問道。
仇九撇了獅偶後腿,探手一抓,揪住獅偶後脖梗,將它倒拖到一棵大樹前,再一上提,將獅偶擺成了四爪抱樹的姿勢。
“四弟,六弟,幫大哥把它綁了。”
王金,王水聞言,從腰裡抽出繩子,過來將獅偶牢牢綁在樹上。仇九俯身搬了塊巨石,將獅脣壓在了巨石下。
濃霧之外,洞門之前。
“陸宗主,弟子與獅偶的聯繫斷了。”烏海聲音頹廢。
烏馱訓斥道:“沒用的東西!養你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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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饒命!弟子定會再闖北域,爲我聖宗再找幾具屍偶,以抵今日之罪。”烏海“噗嗵”跪地,連聲告饒。
身後一人繞到桌前,圓場道:“宗主,他們已經被困住了,何不用亂箭射死他們?”
烏馱淡然道:“六長老,對一羣高手,漫無目的一通亂射,你覺得有用嗎?”扭臉看向身後一人,“二長老,這個迷幻陣,還得改進啊。我們看不到陣內的敵人,這一點,殊爲不美。”
二長老恭聲道:“宗主說的對,屬下正在琢磨這件事。”
“唉!”烏馱嘆一聲,“緩不濟急啊,看來,得祭鎩手鐗了。”
說罷,烏馱手一揚,將一枚鵝蛋大的煙彈打向迷幻陣的上空。
“嗵!”的一聲大響,迷幻陣內,原本就朦朦朧朧的天空突然變得黑如墨染,四人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見五指,連迷幻陣形成的幻象也一同隱入了黑暗中。
“桀桀桀桀……”烏馱發出淒厲而尖銳的怪聲,開始招喚殭屍王。
仇九除外,迷幻陣中另外三人,從內至外,頓覺遍體生寒,如墜冰域。淒涼、厭世、鬱結、愁悶,各種負面情緒齊襲心頭,而且,這種不好的感覺越來越濃,越來越讓人難以承受。王金和王水與殭屍王打交道不是第一回了,對這種情緒的巨大變化很熟悉,但依然與江祭酒一樣,漸漸的難以抵擋。
“這頭殭屍王,快成精了吧?比我們見過的似乎都要強大很多啊!不過沒關係,你們睜大眼睛看着,看我如何將它滅了!”仇九向三人傳音入秘。
仇九這個舉動,絕非可有可無,乃是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在三人此時悲觀的黑暗世界中,強行打入一枚光明的楔子。
“哈哈,仇兄弟放心施爲,我們沒那麼脆弱,會保護好自己的。”江祭酒首先開口。
“有……有大哥在,我們兄弟幾時怕過?”
“就是就是,我們相信大哥。”
王金和王水儘管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但總算保持着必要的清明。
幾人對抗殭屍王的威壓時,殭屍王已然在迷幻陣上空成形。儘管迷幻陣內如夜降臨,但殭屍王實在是太黑暗了,在這樣的背景下,仍肉眼清晰可見。
形同黑幕一般的天穹下,黑如墨漆的殭屍王凝聚成形:身高丈半,通體漆黑,五官齊全,四肢宛然,眼瞳中燃燒着綠瑩瑩的鬼火。
耳聽得迷幻陣外,烏馱口吐“咄!”音。殭屍王俯身彎腰,扎撒開雙臂,猶如一座有形有質的大山,無聲無息地向四人輾壓過來。
仇九取弓在手,凝神戒備,這是他早就想好的對策;江祭酒怔愣當場,不知如何;王金王水腦子被抽空,形如木雕泥塑。
“呼……”殭屍王口吐濁音,雙臂下探,雙手箕張而合,中間越過仇九和江祭酒,竟然一下將王金和王水二人拎在了空中,向尺寬的巨口中送去。
這頭殭屍王,似乎開啓了靈智,懂得挑選對手,而且看這樣子,已經可以生吞活人了麼?
知道這頭殭屍王很強大,沒想到強大如斯!
仇九大驚,早已滿弓待發的赤焰箭“咻”的射向了高空。赤焰箭箭頭一路燃燒着空氣,拖出一條鎏金溢彩的光線,穿過殭屍王的巨口,直接將煙彈製造的黑幕撞出了一個半丈方圓的大洞。
陽光霍地從大洞中傾泄而下,沐浴了殭屍王全身。陽光及身的瞬間,殭屍王猶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全身僵硬,動作定格。
王金和王水從其掌心墜落,被仇九和江祭酒一人一個接在手上。
二人與殭屍王近距離接觸,感覺好似剛從地獄中打了個轉回來一般。全身冷汗涔涔。
陽光從赤焰箭洞穿的口子中傾泄而來,二人只覺冰涼的身體好像泡進了熱水池中,瞬間寒意盡去。擡頭上看,見僵立不動的殭屍王,全身黑氣正被陽光絲絲剝離。
“吼……”殭屍王發出一聲痛苦至極,沙啞發比的痛呼,身體劇烈扭動,開始向陽光照不到的暗處移動。
“桀桀……”烏馱也意識到了不妙,發出急促的招喚聲,企圖保住五臺聖宗最後一頭殭屍王。
“哼哼,既然放出來了,還想收回去麼?”
仇九在迷幻陣中停留這麼久,就是爲了等待機會消滅獅偶和殭屍王這兩樣邪惡的東西,豈容它全身而退?冷笑聲中,揮動天龍劍,向殭屍王衝了上去。
此時,殭屍王收到撤退指令,已然開始幻化解體。仇九腳下一彈,挾如火劍芒,毅然決然突入了殭屍王的體內。
殭屍王本質上是惡魂怨魄凝結而成,再強大,再凝實的殭屍王也不過是虛質的存在,所以突入其中並不難,難在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那種至陰至邪的恐怖精神威壓。
不過,仇九已有超凡境修爲,精神力強大至極,這種純神魂上的比拼,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聞說雞鳴見日出,芭蕉弄影花扶疏”,仇九上手就是《日篇》。
漆黑如墨的背景中,突然爆出一個半徑達一丈的火團,猶如一個碩大的太陽,向四周散發出凌厲的劍氣與沛然的熱度。劍氣所及,殭屍王黑質的身體騰的冒起黑色的火焰,隨同空氣一併燃燒。江祭酒三人的鼻孔中,嗅到了燃燒毛髮般的腥臭味。
“唔……”殭屍王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咽聲。在劍芒連續不斷的熾烤中,逐漸燃燒,消融,稀散,直至消失不見。
殭屍王灰飛煙滅,仇九飄然落地。
目的已達,毋需再受困迷幻陣。仇九瞄定前方,滿弓怒射,赤焰箭着火突焰,平直疾掠而出。箭頭熾熱的火焰所過,迷霧盡焚,樹木盡摧,亂石崩飛,直接將迷幻陣破出一個二尺方圓的大洞。
江祭仇三人一片震驚中,只聽仇九呼喝道:“跟我衝!”
三人跟着赤焰箭的指引,緊隨仇九,三縱兩縱間,已從迷幻陣中脫困而出。
正面所對,正是烏馱剛纔存身的那個洞口。放眼望去,桌几猶在,餘茶尚溫,烏馱卻已不見。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坐鎮陣法堂的二堂主,主職軍師的四長老,以及五臺聖宗的一干門下精銳。
但,並沒有全數退走,尚有七人留在洞口,替烏馱執兵拒敵。烏馱已成獨眼,很好認。仇九打眼一掃,在這七人中,並沒有發現烏馱。
首惡在逃,間不容髮!仇九曲指連彈,這七個人並沒有多少反抗,或者說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已然盡皆被點了麻穴,兵刃“譁啷啷”掉了一地。
“江大哥,四弟,六弟,看住這些人,留活口!”仇九話落,人已飛身躥進了洞口。
入目所見,是一座空間達百丈方圓的大廳,廳內桌案几凳林列,似乎是五臺聖宗聚會之所。洞廳壁上,開有數目不等、大小不一的石門。仇九用意念探測一一掃過,未發現有人隱藏其中。
驀地,左側一道石縫中一絲微弱的呼吸吸引了仇九的注意。仇九尋息仗劍而入,石縫由窄變寬,行不多遠,忽覺豁然一亮,一條洞中之洞赫然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