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仇九在五兄弟陪同下巡視護龍宗。果然如王木所言,護龍宗如今的確是兵強馬壯
宗門弟子實行軍事化管理,近二千人分成五個營,包括四個作戰營和一個後勤保障營。作戰營每營四百人,合計一千六百人,餘下的近三百人統編爲後勤保障營。這其中,王水兼任後勤保障營營主,其餘四兄弟各領一個作戰營。
後勤保障營看似人數少,且不直接承擔戰鬥任務,但其地位作用卻一點不比作戰營差,甚至更重要。大到糧草兵械、醫療救護、新武器開發,小到宗門事務,乃至吃喝拉撒皆歸後勤保障營管轄,責任重大。五兄弟中,也就是足智多謀的王水才堪當其大任。
一番巡視下來,仇九對牀弩、火炮、兵車這三樣東西格外感興趣,並給出了自己的改進建議。
牀弩是王水絞盡腦汁研發的攻敵利器,以鐵木牀作弓架,以牛筋作弓弦。發射時,兩個人用雙腳同時連續不斷蹬踏轉輪,經傳動機構拉開弓弦,至弓滿時按下機括,弓弦回彈,推動弩箭射出,可十弩連發。
牛筋料的弓弦是特製的,牛筋經反覆油浸鞣製後,數十根絞成一組而成,非常強韌,可承受幾千斤的拉力。
弩箭則以鐵爲矢,以鐵木爲杆,非常粗大沉重,達普通羽箭的九倍以上。
二人同時蹬踏,經傳動機構將力量一點點蓄積於弓弦上,所累計的能量是非常巨大的,因而在按下機括,於瞬間釋放這股能量時,所產生的破壞力也相當讓人震撼。
爲驗證牀弩的威力,王水在牀弩前方二十丈開外一溜擺了十塊西瓜大的石頭。待牀弩滿弓時,王水一掌拍下機刮,十支弩箭呼嘯而出,眨眼間便射中了那十塊石頭。連續巨響中,十塊石頭呈爆炸狀粉碎,頓時飛砂走石。一些稍小的碎石甚至帶着哨音飛到了牀弩的位置。
仇九很是滿意,圍着牀弩撫摸查看良久。擡頭道:“這牀弩的確厲害,它射出的箭,大概連普通盾牌都擋不住罷?”
王火自豪道:“是呀,我們做過試驗,穿透盾牌根本不在話下,如果減少一次發射弩箭的數量的話,甚至能連穿兩層的盾牌呢。”
“是這個道理,力量集中了,威力自然也會增加。”仇九點點頭,凝眉沉思,手指在引導弩箭的凹槽上反覆撫過,忽面上一喜,道,“六弟你看,這凹槽的大小決定了弩箭的粗細只能是兩指而已,即便每次只射一支,兩指粗的弩箭所產生的破壞力也很有限,但如果我們將凹槽擴大呢?”
“大哥的意思是?”王水隱約想到了什麼,但好像隔着一層霧,看不太明白。
“呵!六弟是聰明人,應該猜到了。我的意思是,改一次發射十弩爲九弩,也就是做九道凹槽。正中間一道凹槽適當加寬,兩邊各佈置四道相對窄小的凹槽。這樣,對付集羣的敵人時,只在八道窄槽中放入弩箭,可八弩齊發。在攻敵堡壘甚至攻城時,則集中力量於一點,每次只發射最中間的那支大弩,你們看如何?”
“大哥,好主意啊!”五兄弟連聲讚歎。
按照仇九的設計,牀弩既可殺敵,亦可攻敵重堡,甚至可破城,無論功能還是威力,都有相當程度的提升。
火炮主要是從五臺聖宗接收過來的,王水認爲設計的已然很合理,所以並沒有多做改進。王水要試射一炮給大哥看,被仇九攔住了。想當年,仇九剿滅五臺山時,曾經領教過,的確很讓人震撼。當時若不是提前有準備,說不定江祭酒前輩,還有王水、王金倆兄弟就交代那兒了。
對火炮,仇九也在彈藥方面給出了自己的建議。目前的彈藥,主是鐵砂、碎石之類散射型的,用來打擊單兵或集羣的士兵,針對的是人。仇九希望也能發射擂石,甚至***之類攻城的利器。
王水點頭稱是,這個應該不難,對於如何落實,心中瞬間已有計較。
顧名思義,兵車是用來運送士兵的裝甲車。由鐵木製成,其上蒙有一層獸皮,再鉚上一層密匝匝的銅製鉚釘,不懼刀劍、弓弩,甚至火炮的攻擊,有人力蹬踏驅動。
這種純防禦性的兵車,雖能保護人安全通過危險地段,但仇九總感覺欠缺了點什麼,支頜想了想,道:“如果在兵車上開一排小孔,再將車弩置於其中,由小孔向外發射箭矢,如何?”
王水一怔,驚喜道:“大哥,好主意啊!當初設計兵車時,只想到保護士兵安全抵達城牆,所以沒有設計攻擊武器。依大哥的辦法改進後,兩軍對壘時,兵車還可用於野外作戰,人躲在車裡,我可殺敵,敵卻不能傷我。這等攻防兼備的利器,甚至能決定戰鬥的結果啊!”
這一天,兄弟六人將五臺山的五臺轉了個遍,沿途討論這裡該佈置幾門大炮,那裡該佈置幾部車弩等事宜,中間在北臺草草用了飯,直到天盡黑時才返回魚腸峽。
第二天,王土參照大家討論的防禦方案,畫了一張五臺山地形圖,差人送到了臺懷縣衙。
臺懷縣的元縣令收到地圖,欣喜異常!無它,地圖他可以畫出來,但那要冒與護龍宗翻臉的風險,一旦在肘腋之地樹這麼一個恐怖的敵人,那他這個縣令也就做到頭了,屆時唯有舉家遠避。如今護龍宗自己主動奉上地圖,就不會再有這些顧慮了。
護龍宗準備迎敵時,晉陽刺史文陶也在秣馬厲兵,緊鑼密鼓做着圍剿護龍宗的各項準備工作。
那日與彭綰商量好對策後,文陶向所轄各郡縣發出密令,指令各地將死囚犯在半月內全部押解到晉陽城。如今除少數幾個相距較遠的郡縣的押送隊尚在半途中外,大部分已抵達晉陽。在訓練營中,已經集聚了足有九百餘死囚。
文陶發下文告,在訓練營中廣爲張貼,言明只要滅了護龍宗,這些死囚所犯罪行可悉數赦免,死傷者給付撫卹金,倖存者願意留下的,編入官兵衙役序列,不願意留下的領取路費、安家費返回原籍。
這些死囚,本來是秋後就要問斬的,皆是必死之人,早已心灰意冷,根本沒想到竟還有鹹魚翻身的機會,自然是人人歡呼雀躍,千恩萬謝刺史大人的活命之恩。
護龍宗名聲顯赫,這些人都聽說過,知道這塊骨頭不好啃,十有八九會送了小命,但希望總比絕望好,站着亡總比跪着死強,誰都寧肯相信死的是別人,倖存的是自己。再說,有更好的選擇嗎?
看大家士氣高漲,文陶高興,決定乘熱打鐵,對這幫人開展軍訓。做假也得有做假的樣子,被人識破就是欺君之罪。這些人,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一個個吊兒郎當,東倒西歪,十足的流氓強盜,街頭小混混的形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官府中的人,更不是軍隊。
要軍訓,就先得將這幫自由散漫慣了的近千人組織起來。文陶決定參照軍隊的部曲建制進行編組,從犯人中挑選出幾十個剽悍不怕死的,分別擔任什長和伍什長,至於百長以上的官職,當然不能交給一幫本性兇殘的犯人,直接指派衙門中人擔任。
文陶想的很好,結果卻很不盡如人意。一幫殺人越貨的主,新鮮勁一過,本性就漸漸露出來了。打架鬥毆是平常事,最主要的是不服管束,不聽號令,不敬長官。鼓響三遍了,還有人在矇頭大睡,正集訓着,就有人敢未經報告擅自離隊,或者就地坐臥休息。長官訓斥他就瞪眼,長官動軍棍他就敢動拳頭。乃至到最後,派進去擔任百長、隊長、軍司馬的紛紛前來請辭。
文陶深感頭痛,請益於彭綰。鼓綰親自來視察一番,回去後給文陶出了個主意。
彭綰髮現,一個名叫樊伎的伍什長所統領的五十名手下,紀律十分嚴明。樊伎相貌兇惡,這五十個人似乎很怕他,樊伎只需丟一個眼神過去,就足於讓他們渾身發抖,再不敢有所妄動。
巡視回來後,彭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犯人中有個叫樊伎的,號稱‘食人惡魔’,不僅長的兇惡,行事也很殘暴,此人可堪大用。文兄可將派出去的衙役悉數招收,將這批犯人交給樊伎統領即可。”
文陶沒想到彭綰會出這麼個怪主意,脫口道:“彭兄弟,你莫不是開玩笑呢吧?你可知樊伎是什麼樣的人,食人惡魔啊!哦,你是知道的。但重用這麼個毫無人性的傢伙,訓練營非變成人間地獄不可!”
彭綰笑道:“文兄,這幫死囚,哪個不是從地獄放出來的惡鬼,難道文兄真想把訓練營打造成天堂的不成?”
文陶仍有顧慮,道:“但用死囚管死囚,這與自治何異?要知道,這幫人可都是些不要命的傢伙,由他們自己管自己,那還不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