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面門受傷,向崔總管面目噴血,茵兒擲梭,傷崔總管,倆孩子的意圖都不在殺敵,只求見血。到後來,仇九和崔總管對掌,向崔總管出劍,就是想仗着自己一身大力和天龍劍的鋒銳,把崔總管再向樹叢之中多“推”幾步。
當仇九和茵兒聽到鱷魚爬動的“嗽嗽”聲時,梭、箭齊發,逼得崔總管不能從容撤出。再後來,仇九更是直接使出“關山萬里”,這招自己所會的最厲害的招數,終於幫鱷魚“拖”住了逃跑的崔總管。
可謂算無遺策!但仇九並不滿意。對付幾個衙役的兩次,實際上都是偷襲,這次纔算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敵。仇九從中悟到了自己的不足。速度!與崔總管相比,自己的速度太慢了,那擊在面門的一拳,迅如閃電,自己竟然來不及避開。而且崔總管扣向自己手腕的一招,手臂一伸一縮之間,猶如電光石火,若不是崔總管顧忌受傷,自己的手腕定然也避不開他的虎爪。若是自己出劍的速度能趕上崔總管的速度,早已用劍就解決了問題,哪還需要藉助鱷魚之力?還有應變!自己的應變能力太差了。崔總管擊向自己面門時,若劍招改下切爲前刺,即便殺不死敵人,至少也是攻敵之必救的一招,崔總管或者後退,或者回臂格擋,或者側身相讓,都不可能打中自己。
也算是仇九初生牛犢不怕虎,崔總管“獨狼”的外號豈是白給的。崔總管三十年前便已成名,千里獨行,無惡不作,加上爲人機警,善於易容隱形之術,江湖人雖恨得牙癢,卻奈何不得,才送了個“獨狼”的綽號。若不是楊笑天出手,何人能製得住他?若不是崔獨狼低估了仇九幾乎逆天的天賦異體,以及有所圖謀,自降功力,休說一個仇九,便是十個仇九,也不過白白多搭上九條性命。
茵兒打來熱水,仔細擦拭仇九臉上的血跡。
“茵兒,這個崔總管,就是當年下毒的人,你父母的仇終於報了”
“嗯!”茵兒並沒顯得有多興奮“多虧了九哥哥。”
“怎麼,不開心嗎?”
“不是,只是覺得那人太慘了,就這麼活活被鱷魚吃了。九哥哥,世人的人爲什麼要打打殺殺的,像我們現在這樣安安穩穩過日子,不是挺好嗎?”
崔總管的慘死,讓茵兒大爲不忍,儘管對方是不共戴天大仇。仇九開導道:“茵兒,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人,爲了一己之私,爲了一己之慾,不擇手段,視他人性命爲草芥。對待這些壞人,道理是講不通的,只能以暴制暴,以牙還牙,否則天下之大,又哪裡還有好人的立錐之地。我們將來可能還會殺很多很多的人,殺很多很多的壞人,但只要我們做事對得住良心,我們就是在替天行道,就是在爲天下受壓迫的人爭取公道,就會問心無愧。”
“嗯,道理我也懂,只是一時難以適應,太血腥了。”
“如今這個世道,天子羸弱,強梁橫行,百姓遭殃,正是我輩縱橫四海,扶危濟困,除暴安良之時,所以才須學一身好本事,不然面對世間不平,也只能徒喚奈何,又頂得了什麼?”說到激動處,仇九躊躇滿志,恨不能發一聲長嘯。
茵兒看着臉上微微漲紅的仇九,只覺得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哥哥,胸襟是那麼寬廣,身形是那麼高大,心裡好生敬佩。
仇九道:“茵兒,估計外面也沒剩多少官府的人啦,走,咱們救爺爺去!”
“嗯嗯,快走快走!”和爺爺分開這麼久,茵兒想念得什麼似的。
小屋裡瀰漫着氤氳的藥香氣,鍾萬手正在煉今天的第二爐丹。這段時間以來,老人的心中滿是思念和擔憂,不知道倆孩子怎麼樣了,出沒出什麼意外?也只有讓自己沉浸在煉丹中,時時保持忙碌,才能稍稍轉移點注意力。
那麼多珍貴的藥材,已被老人悉數煉成了補元丹、祛毒丹、續命丹等各種丹藥,並交給了仇九和茵兒妥善保管。受藥材所限,如今老人所煉之丹,只是一些普通的強身療傷丹藥。但即便如此,這些看似普通的丹藥,畢竟出自名家之手,品質奇高,仍能讓武者趨之若鶩,孜孜以求。不過這些丹藥,老人是爲倆孩子準備的,必須瞞着谷中崔總管一夥人,因此鍾萬手對外聲稱只是些治病的藥。崔總管等人自然不信,老人把一些瀉藥、清**給他們服用,才徹底斷絕了他們的覬覦心。
葫蘆谷被發現一事,鍾萬手是知道的,一開始並不怎麼擔心。畢竟如果不知道機關,那道暗門是很難打開的。但今天崔總管帶了兩名衙役揹着**進了溶洞,這讓老人一整天都提心吊膽,忐忑不安。
他們一大早出去的,這都過午了,怎麼還沒回來?這幫人虎狼一般,萬一被他們炸開了洞口,那倆孩子如何能打得過他們?打不過,就又會被帶回來,以後想要再逃跑就難了。
還有,這要是……。這要是崔獨狼把倆孩子害了,回來卻說沒有找到,那可如何是好?畢竟保證倆孩子的安全,原本就是自己答應與他們合作的一個條件,或者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威脅。以那姓崔的狠毒性格,完全可能爲了消除這個威脅,對倆孩子下毒手。
想到最壞的結果,老人出了一聲冷汗,連丹爐中傳出的焦糊味也渾然不覺。老人再也坐不住了,騰的起身,準備出去看看。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老人以爲是那個負責看守自己的衙役,臉黑了下來,沒好氣地一把拉開了木門。門一開,一大一小兩道人影旋風般撲進懷裡,“爺爺,爺爺”喊個不停。老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瞧,眼淚撲漱漱地滾落下來。
“茵……兒,仇九?”老人唸叨着二人的名字,嘴脣顫抖。倆孩子一個腦袋拱在老人懷裡,一個環抱着老人,都是拼命地點頭。
老人一雙手摸摸這個的頭,撫撫那個的臉,這才確定是真的,一肚子的話要問,就是哽咽着發不出聲來。
茵兒從老人懷裡仰起小臉,伸手爲老人擦了擦淚。“好孩子!好孩子!”老人總算緩過神來,一手挽起一個孩子,到牀邊坐下。
“那崔老兒沒把你們怎麼樣吧?那些衙役呢?爺爺好像沒聽到他們回來。”
“爺爺,那崔老兒和六個衙役都被我們殺了,我們回來,就是爲了救你,然後逃出去。”
“全殺了?怎麼可能?你們還只是個孩子,怎麼能做到?”
“爺爺,九哥哥可厲害了,他們都不是對手。”茵兒嘰嘰喳喳把倆人出逃以來所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地向老人描述了一番。
鍾萬手深感震驚,又老懷大慰,既沒想到仇九和茵兒能在巧合中闖進第七間石室,得到楊笑天衣鉢,更沒料到倆孩子竟能鬥敗六個凶神惡煞的大人,尤其是計殺陰險狡詐,兇殘成性的崔獨狼,報了爺女倆的大仇。老人摸摸仇九的臉,又把茵兒的頭向懷中摟得緊了緊:“長大了,真是長大了!好孩子,爺爺可以放心了。”
又道:“你們剛纔說起楊笑天,還得到了一把劍?讓爺爺看看。”
仇九從腰間解下寶劍,雙手遞給老人。鍾萬手接過天龍劍,右手在劍鞘上輕輕滑過,一按崩簧,彈出半尺劍刃,劍身上光韻流動。老人聲音發顫:“這真是天意啊!茵兒得了楊夫人的玉女劍和玉女梭,仇九得了楊前輩的天龍劍。天山派於咱們爺仨有恩啊!”
當初茵兒得到玉女劍時,鍾萬手曾經給倆孩子講過自己與天山派過往的一段淵緣,只是不甚詳盡。
茵兒道:“爺爺,你見過這把劍?”
“的確見過!二三十年前,前來求醫的天山派掌門人楊笑天楊大俠,正是這把劍的主人,沒想到他後來隱居在鎖龍谷,更沒想到天山派的宗門衣鉢最終被你們倆個得到了,這難道不是天意嗎?”
老人緩緩道來:“楊笑天當初帶着很多人前來求醫,那些人,都被人下了同一種毒。這種毒,邪門的很,也惡毒的很,爺爺從未見過,自然也是束手無策。”
“當時楊掌門他們執禮甚恭,且奉上了不菲的藥資。爺爺既然醫治不了,又久聞楊掌門行俠仗義的大名,自然分文未取。但楊掌門說,既然天下第一神醫都治不了,那再尋旁人也是枉然,所以就留了下來。爺爺只能勉強用藥物調理,儘量減緩毒性的發作,延長他們的生命,並減輕毒性發作時的痛苦。”
“可憐啊,楊笑天的夫人是多好的人哪!知書達禮的,人又長的好看,但在這批人之中卻是第一個毒發身亡的。爺爺爲了減輕楊夫人臨終時的痛苦,給她服用了睡藥。楊掌門一個人躲在屋子裡,抱着夫人睡着的身子,整整一天一夜,才把夫人送回天山安葬了。臨走的時候,把楊夫人所佩的寶劍和玉女梭留了下來,也這是茵兒這把玉女劍。爺爺當時說什麼都不肯收,奈何楊掌門態度堅決,推不過才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