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酹月從苑茉宮出來以後,心中就憋着一團火到處不能發泄。一陣冷風吹過,體內的躁動減去了許多,他漸漸地冷靜了下來,細細地將白琳琅剛纔說的話疏理了一遍。爲什麼她會說他一早就想要她死?
沈酹月鋒眉緊緊地皺了起來,爲什麼白琳琅會說出這樣的話,還有,明明文青梅已經認罪了,爲何她還苦苦要糾纏,就是不信文青梅是害她的兇手?剛纔的白琳琅,表現跟以前他認識的她完全不一樣,這幾日她肯定是接觸過什麼人或者什麼事,所以纔會有這樣的改變。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先將她從風浪尖口救下來,他剛纔也將她禁足了,不過這麼做也只是爲了保護她。若是剛剛她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傳了出去,怕是又會被人抓住不放。真是讓人頭疼,沈酹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對身邊一直跟着自己的安華吩咐道:“去將蘇醫師請進宮來,就說朕要見他。”
他邊走邊吩咐,可卻遲遲沒有聽到安華的迴音,不由得奇怪地站住,回頭看了安華一眼:“怎麼?耳朵聾了嗎?”
“這......”安華一臉的爲難,讓沈酹月眉頭又皺了皺,還不等他再問,安華便繼續說道,“皇上,恐怕現在,蘇醫師進不了宮來見您了。”
“他怎麼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連他都不能喚他進宮來?
安華的頭低了低,隨後忐忑地稟告道:“剛剛有人傳話來,說蘇醫師在午時行刑時分,帶着人強行將死刑犯孟堯靈給劫走了,現在兩人都不知所蹤,慈寧宮那邊太后生氣得很,已經下令要將兩人逮捕,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沈酹月急忙催促。
“還說.......”安華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眼皇上的臉色,最後還是硬着頭皮說道,“不論死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荒唐!”沈酹月臉色鐵青地狠狠一甩袖,沉吟了一會,下令道,“傳朕命令,追捕左相之人,絕對不能傷其一根毫毛,若是左相有絲毫損傷,他們的腦袋,也就不用再放在脖子上了!”
“皇上,可是太后那邊......”
沈酹月目光如冰,雙眼迸發出刺骨的寒意,讓安華剩下的半句話生生給憋會了肚子裡。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安華應罷,便要退下。
“等等!”沈酹月將他叫住,語氣不善地問道,“朕記得,孟堯靈好像是之前蕙德媛推薦的醫師,專門負責給蕙德媛調理身子的,到底她犯了何事,被太后判死罪?”
“回皇上的話,聽說是太后將孟醫師請了去把平安脈,可孟醫師卻在開藥方子的時候加入了幾味慢性毒藥,被其他的太醫察覺出來了,太后震怒,便要將她在今日午時處以烹刑。”安華恭敬地回答道,雖然相伴時間不短,但對於這位年少卻意氣風發的帝皇,安華的心中還是涌起一股由心而生的敬佩之意。
沈酹月總算是明白了,怕就怕此事沒那麼簡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太后還專門挑着白琳琅身子不適之時處置孟堯靈,怕是背後還有什麼連他也不知道的秘密吧!可是爲什麼,從來對其他女子不屑多看一眼的蘇素言,竟然會奮不顧身哪怕背上叛主的罪名也要將與他從來沒什麼交集的孟堯靈給救下,這也太奇怪了。他突然想起了前幾日蘇素言公然在御書房指證魏中那一幕......
“好了,朕知道了,你去忙吧!”沈酹月不耐煩地揮退了安華,獨自一個人在皇宮裡遊走,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讓他根本無暇顧及。他現在需要一個人好好地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都仔細地疏理一遍,最重要的,前段時間不斷的有大臣被暗殺,可最近好像那幕後黑手卻收手了。
算算時間,朝臣被暗殺是從羽湘公主來東凡那段時間開始的,到前段時間魏中入獄而結束,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沈酹月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此事絕對是與琉璃宮的那位有關。可是她與魏家又有什麼深仇大恨?這也是沈酹月想不通的一點。
不管如何,一問便知,可是那個人.......
前幾日御書房處置完魏中的事情後,蘇素言留了下來,那日談話的最後,蘇素言說的話又清晰地迴響在沈酹月的耳邊,他說......
顧天語沒死,她回來了。
羽湘公主,便是顧天語,你若不信,大可去查。
可是......他明明見過羽湘的容顏,與顧天語是沒有半點的相似度,但他深知,蘇素言是絕對不會騙他的,這幾日,他都忍不住想要到琉璃宮一查究竟,可是琳琅流產的事情讓他根本分不開身。
或許,這只是他害怕面對現實的一個理由,因爲他不知道,若是查出了羽湘真的就是顧天語,她是回來找他復仇的,他到底應該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她,殺了她?還是將她送得遠遠的?無論哪一點,他都做不到。
“哎!”沈酹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心中複雜矛盾的情緒根本無處可訴說。什麼時候開始,他也變得如此的婆婆媽媽了?心中自嘲地笑了一聲,既然多年前那件事情他都堅決地做出了抉擇,這次爲何就不能呢?
他輕笑。
忽然,笑容凝固在臉上。
“好啊!你便治我的死罪啊,反正從一開始,你就想着我死對不對,如今這麼一幅悲憫疼惜的樣子,到底裝給誰看呢?”
“反正從一開始,你就想着我死對不對......”
“從一開始,你就想着我死......”
耳邊不斷迴響起白琳琅方纔說的話語,沈酹月猛地擡頭,神情慌張,臉色蒼白——一個荒唐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漸漸形成。
押送魏川的送犯隊伍被劫殺,矛頭指向蓉太后,但此事卻與白琳琅有關。她一個出身低微無權無勢光靠自己寵愛而存活在皇宮高牆之中的女子,哪裡來那麼強大的力量將送犯隊伍劫殺?她又爲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