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秋,滿池的殘敗,落葉滿階,幾隻枯蝶落在鞦韆,頭頂的一片落葉旋轉而下,落在她手泛黃的紙頁。
姜珞胭坐在鞦韆,墨修坐在他的身旁,他一隻手抱着她,把她圈在自己寬厚的胸膛,一隻手捧着本,與她共閱。
臨水閣的日子是那樣幽靜,那段時光細水流長,沒有多餘的溫情,卻又兩人無聲的默契。
姜初月看着她看着那些枯葉發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姜珞胭回過神來,朝她笑笑,“沒什麼。”
姜初月顯然不信,“我娘說,懷孕的人最容易胡思亂想,我哥還讓我把你看牢了。”
“嗯?”姜珞胭疑惑地看着她。
“他們說你隨時都想回天聖,天聖現在亂着呢,你哪能回去?”姜初月不假思索道。
姜珞胭一愣,“你說什麼?”
“其實我也是偶然間偷聽到我爹跟我哥他們在房談話的,說什麼天聖什麼墨修,還有刺殺什麼的,他們說話聲太小,我也聽不清楚。”
姜珞胭猛地站起身來,“刺殺?誰遭到了刺殺?是不是墨修?”
姜初月嚇了一跳,忙把她按着坐下來,“你這麼着急做什麼?要是傷害到了我的小侄子怎麼辦?”姜初月伸手在她小腹輕輕撫了幾下。
“月兒。”姜珞胭握住她的手,“你去問問舅舅他們好不好?天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着她急切的樣子,姜初月有些疑惑,“你怎麼不自己去問?”
“他們肯定不會告訴我的,你不要說是我要問的,拜託了。”姜珞胭殷切地看着她,姜初月想了想,勉強點點頭。
“好吧,那晚我再去問……”
“現在去,舅舅他們現在應該還在家裡。”
“可是……”
姜初月還想說什麼,對姜珞胭那急切期待的目光,又咽了回去。
“那你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跑。”臨走前,吩咐那些侍女照顧好姜珞胭,她又說道。
姜珞胭點點頭,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始終沒辦法安定下來。
她遠在大禹,對天聖對墨修的事一無所知,她始終放不下墨修,她不知道他的傷好了沒有,不知道他回帝宮了沒有,有沒有遇什麼危險,明明是這樣牽掛他,卻沒辦法去找他,也拉不下臉去找他。
若說抵命,墨修已經用他自己的命抵了她父皇母后的命,一次在錦陽閣,一次在瀾關,那些恩怨情仇,原本是代人的事,卻還要牽扯到下一代,墨修不願意放下,她也放不下。
姜初月走之後,姜珞胭坐在亭子內等她,身旁還有兩名下人伺候着。
一名婢女匆匆跑了過來,朝姜珞胭道:“珞胭小姐,初月小姐讓您過去一趟。”
姜珞胭疑惑地看着她,“月兒剛剛纔離開,她怎麼會叫我過去?”
婢女臉一僵,應變能力也快,“初月小姐說有要事要與珞胭小姐說。”
要事?姜珞胭能想到的要事,是方纔她們所說的事。
沉思片刻,姜珞胭道:“好吧,你帶我過去吧。”
身後的兩名侍女前扶她,婢女臉色一急,忙道:“珞胭小姐,初月小姐說了,這件事不能外宣,只能珞胭小姐過去一趟。”
姜珞胭蹙眉,“這是爲何?”是方纔她們說的時候,也不避諱旁邊的侍女,姜初月怎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是初月小姐的吩咐,奴婢也不清楚。”
想來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姜珞胭也沒多想,便吩咐道:“你們現在這裡等我。”
“珞胭小姐……”侍女們有些不放心姜珞胭自己一人。
“無事,府都是人,有什麼事我會派人知會一聲的。”
那名婢女前來,扶着姜珞胭離開。
姜府的後園有些大,七拐八繞,離園門口還有些距離。
姜珞胭疑惑地看着一直低着頭的婢女,問道:“你是哪個院子的?爲何之前都未見過你?”
婢女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奴婢是在後院掃地的丫鬟,珞胭小姐不認識奴婢也是正常。”
“後院的婢女,爲何會到前院來?”姜珞胭狐疑地看着她。
“這個……”婢女有些語結,“奴婢也是恰巧送東西到前院來,碰了初月小姐,她讓奴婢來找您了。”
姜珞胭忽然停下腳步,“那你說,你是在哪裡遇月兒的?”
婢女臉色一慌,“奴婢……奴婢是在明月閣外不遠遇初月小姐的。”
“明月閣外?”姜珞胭眼眸微眯,那裡是姜初月的住所,離主院也是有一段距離,她是要去房,去明月閣做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她又問。
婢女的手絞着衣角,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奴婢……奴婢……”
姜珞胭眸色驟然變冷,“月兒根本沒讓你來找我是不是?”
“不……不是的……”婢女慌忙擺手,卻始終不敢擡頭。
姜珞胭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說,誰讓你來的?”
被人拆穿了,那名婢女的臉色十分慌亂,卻又沒辦法擺脫姜珞胭。
目光冷不防地看到姜珞胭身後的池子,咬咬牙,嘴裡默唸一聲“對不起”,她忽然伸手一推,姜珞胭被她猛地甩開,身子不穩,直直向後倒去。
“撲通!”
“救……救命啊……”鋪天蓋地的窒息感襲來,冰冷的池水讓姜珞胭十分壓抑,肚子的疼痛卻是更是明顯。
剛走到這邊的皇后與範嬤嬤,看見那邊兩人似乎起了爭執,其一人還是姜珞胭,挺着個大肚子,緊接着看見那名婢女伸手把姜珞胭推了下去,背對着皇后他們,看不到臉,姜珞胭一下子掉進了池子,那人慌忙跑了。
“範嬤嬤……”
皇后看着姜珞胭在水裡撲騰,慌忙大聲喊道:“快……快去把逃走的那個婢女抓住……趕緊去救人……”
來不及多說,皇后忙跑了過去,身後一幫子下人也忙四處喊人。
沒等範嬤嬤說什麼,看見皇后一頭扎進水裡,向着姜珞胭那邊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