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來,墨修真的變得很多。 ()
墨修一次都沒去後宮,除了回宮那會去見過一次太后,之後再也沒去過,只有孟諸知道,墨修不是朝,是在容光殿。
而對姜珞胭的事,墨修是記不起來,孟諸他們也不敢向墨修提起,很大程度,孟諸寧願墨修真的忘了姜珞胭,忘記了也好,至少心裡也能好受一些。
宿梵他們一羣人到達京城的時候,便先去了宿家的宅子,姜涵夢知道姜珞胭心急,便早一步派人送信去給太后,他們稍作整頓之後,便能進宮去了。
天聖不是她的故國,可是闊別一年,姜珞胭卻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到底還是待不住,到達京城的那一晚,姜珞胭便想出去走走,抱着墨凌,宿梵讓宿燁保護着他們。
京城還是那樣的繁華。
大街小巷,到處都是紅彤彤的燈籠,兒童們打鬧着轉着風車跑過去,左右街道都是小販的叫賣聲,不知是那間酒樓裡傳出聲調婉轉的絲樂聲,石橋下的畫舫內,傳來女子悽婉的歌聲,在月光與燈光交相輝映下,波光粼粼的水面,飄着數十盞彩色蓮燈,在這樣的夜裡,猶如一個個美夢一樣,順着河流,飄向遠方。
姜珞胭抱着墨凌,墨凌對這個陌生的地方像是十分感興趣,睜着大眼睛四處瞅看,尤其是那些閃閃發亮的東西,伸手要去抓,小手小腳撲騰不停,可把姜珞胭折磨得夠嗆。
“凌兒別鬧。”人羣之,姜珞胭怕撞到人,傷了墨凌,伸手護着他的頭。
宿燁站在她身側,幫着他們擋着過往的行人,那般英俊的模樣,讓路過的不少女子都紅了臉,待看到他身邊的姜珞胭,又不免覺得失望。
“我們要去哪裡?”若是以往,宿燁都不知道跑哪裡野去了,可是現在他的責任是保護他們母子,自然要盡心盡責。
姜珞胭按下墨凌不安分的手,想了想,道:“便去石橋吧。”
她記得,前年她剛到天聖,便是容澈帶着她去石橋下游畫舫的,說來,她最愧疚的,應該便是容澈了。
“之前我們收到消息,墨修已經回京數月了,而今人在帝宮裡。”一邊走着,宿燁道。
姜珞胭伸手輕輕撫着墨凌的後背,聽着他咿呀咿呀地聲音,聲音有些悵然道:“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擔心他出事,迫不及待地想回來,可是一到京城,我卻又猶豫了。”
早在瀾關,所有的事情說開之後,一切不都成了定局了嗎?她是九央的亡國公主啊,天聖人怎麼會同意她與墨修在一起,到現在,她只恨自己當初爲何不心狠一些,又何必造成如今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結果?
可是如果重來一次,她真的能下得了手嗎?她沒有父皇那般驍勇,也沒有母后那樣的決絕,她自小被保護得太好,對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希望與期待,她無渴望和平與安定,偏偏天作弄,讓她遇了墨修。
“有件事,應該要與你說一下。”宿燁猶豫一會,才道:“我聽說,墨修似乎失憶了,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忘了。”
姜珞胭臉色一僵,“你說什麼?”
“這件事還沒有傳揚出去,百里清幽那些人似乎也不想讓外人知道,我爹也是無意得知的,他的一個朋友與顏老王爺是老友,聽說與顏老王爺喝酒時聽他無意透漏出來的。”
“他的傷不是好了嗎?爲什麼還會這樣?”姜珞胭的目光有些急切。
“這個不太清楚了,似乎之前,墨修差一點死了。”
姜珞胭身子一晃,若不是宿燁眼疾手快扶着,只怕她都要跌下去了,墨凌還不懂事,只會睜着大眼睛,啃着自己的手指。
“他……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姜珞胭的聲音有些抖,是她全身都在輕微顫抖。
宿燁抿脣,“這些事,只能你親自去問他了。”
“我們明日便要進宮嗎?”
宿燁點點頭,“明天晚,太后娘娘修說,她會在慈寧宮設宴爲我們接風洗塵,不過墨修應該不會去。”他所知道的,墨修現在似乎變成了一個冰冷的機器一般,每日忙着朝事,從不知道停歇,墨修這樣子有些反常,只是這個他不打算告訴姜珞胭,怕她擔心。
姜珞胭微微垂眸,他不去,不去也好,現在,她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回京之後,整頓軍紀的事也交給翼家軍了,容澈落得清閒,每日在家,卻要忍受容老夫人的唸叨,因爲這個帝君與姜珞胭的事,容老夫人似乎對他的事更心更着急了,他知道她在害怕,害怕再有下一次,他們都回不來,容澈能明白容老夫人的心思,但是他是做不到,讓他跟一個陌生的女子度過一生,他真的做不到。
被封存在記憶裡,是那年桃林道,撞入他懷的那名女子,那樣清澈,那樣乾淨純粹,如同一顆璀璨的明星一樣,讓容澈覺得,把自己過去二十幾年的灰暗的生活都給照亮了,他以爲她會是那個人,只是沒想到,不過一個轉身,他把她丟了,眼睜睜地看着她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而偏偏,他爭不過他,也沒辦法爭。
後悔,自責,或者愧疚,充斥着容將軍的心,他時常在想,若是當年他沒有把姜珞胭帶回天聖,是不是不會發生後來的事?墨修不會出事,姜珞胭也不會落得那樣的結局,他們之間,有着太多太多的阻礙,本不該碰到一起,卻還是這樣離地相遇。
這座石橋,他曾經帶姜珞胭來過,那也是他記憶裡僅存的,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最美好的回憶,他仍記得那時的姜珞胭還不愛笑,可是卻在一晚,笑得那樣的純真,即使她的眸,依舊填滿了苦澀。
他一直不知道,她在憂愁什麼,可是他真的寧願一輩子都不知道。
還是原來的地方,物是人非,原來,已經是第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