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夫妻之間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夫君鬆開了我,笑意『吟』『吟』的望着我。
“這……”我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是這樣的,上次雨夜妾身不是去御書房看望陛下了麼,翌日醒來的時候無意中看了御案上擺放的一封奏摺,是有關於報道各地溺女之風的……”話說到這裡,我的聲音低了下去。有些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懼怕什麼。
夫君握緊了我的手,給足了我溫暖他淺笑着望着我,輕聲說道:“秀英,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必擔心。再說了,朕又沒有責怪你,你擔心些什麼?一封奏摺而已,看了就看了,這江山和權力朕都給予你了,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
“陛下,妾身是在看了那封奏摺之後心有餘悸,這各地都有那麼嚴重的溺女之風,說明女孩子很不受重視,妾身不由得有些擔憂!”我咬着嘴脣,還是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夫君微微一怔,繼而哈哈大笑,“秀英,朕還當是什麼事情讓你這樣難以啓齒,卻原來是這件事情!你這也算是先天下之憂而憂了吧!”
夫君的話讓我一時之間有些羞赧,說到偉大,我的思想確實沒有那麼先進,比不得范仲淹,但是我卻在想着我腹中的孩子,索『性』,就直接說了吧,也免得夫君又調笑與我,“陛下,妾身是想到了腹中的孩兒,如若生下來是個女孩怎麼辦?陛下會不會覺得女孩子不好,女兒始終比不得兒子?”
“原來你是在擔憂這些呀!”夫君斂了笑容,伸手撫上我的手繼續說道:“秀英,莫不是你一直都不信任朕,覺得朕會是那種愚昧之人嗎?還是說自從你懷胎開始就覺得朕從未給過你安全感?”
“不,不,不是這樣的!”我連忙擺手,“其實以前妾身並沒有考慮過很多,只覺得無論是男是女,只要陛下喜歡就好。可是如今不一樣了,陛下已經是九五之尊,滿朝上下一定會認爲陛下的兒子越多越好。再加上看了那封奏摺,妾身愈發覺得這種感覺強烈了不少!”
見我如此不安,夫君說道:“秀英,你只看了那封奏摺,卻沒有看到朕在上面的批註嗎?無論是男或者是女都是朕的子民,朕怎會置之不理?奏摺被呈上來是有好處的,最起碼可以讓朕知道民間居然有此等事情。原以爲那隻不過是前朝的事情,哪裡知道那蒙古人都不曾做的事情反倒到了大明竟然會如此!朕已經下令了,但凡遇到這種情況,必定要嚴懲那做出此等事的人!”
夫君的話擲地而有聲,我心中竟是說不出的感動,不僅僅是他對我的愛,更因爲他是一個帝王,擁有博愛。在他說完這些話之後,他又對着我『露』出了笑容,說道:“秀英,你無須擔心,朕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朕都喜歡。再說了,朕都有了這幾個兒子,也想着若是有個女兒定然很不同,一定會給朕帶來不一般的感覺。等到孩子出生,若是個女兒,朕立刻就給她封號,讓她一出生就享有和她的皇兄們同等的待遇!你說這樣好不好?”
原本我一直在擔心,若是夫君也不喜歡女孩該怎麼辦,會不會也像奏摺上寫的那樣隨便扔了或者是溺死,只以爲是個女嬰。可是此時此刻夫君已經給了我答案,不是模糊的,是真切的答案。我翻過了自己的手覆上了他的手,“陛下,此生秀英能夠嫁給你是最大的幸福也是最大的幸運!這一生,秀英都會對你不離不棄!”
聽了我的話,夫君的眼裡也有了些許溼潤,他將我攬入懷中,輕聲說道:“此生你想逃也逃不掉了,因爲朕要囚着你,讓你一輩子都待在朕的身邊!”
翌日一大早夫君便起身去上早朝了,而我也因着將自己心中所糾結的事情搞了明白,心中也是格外的欣喜。這一切也都被春兒看在眼裡,她不動聲『色』,一大早起來便幫我梳洗,順帶還幫我挽了高高的髮髻。自懷孕以來我便極少這樣打扮自己,心中高興,看着這髮髻竟也是格外美麗。
太醫說要多多走動,這樣生產的時候才能更加順利一些。以往我生產的時候也未曾聽過這些話,而到了這一胎卻被“叮囑”了,想一想自己都覺得甚爲好笑。莫不是自己在這宮中待久了,竟然變得有些養尊處優嗎?
天氣已經進入初夏,這是一年中最爲美好的時刻,身上所穿的衫子也單薄了很多。用過早膳之後春兒便陪同我一起去御花園走走,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已經有些隆起的肚子,暗自忖度了起來,還好這會兒子肚子不算大,否則怕是走都走不動了。
初夏時節的天氣並不算太熱,御花園裡的花也開得正豔,枝繁葉茂的樹木偶爾也會投下一些零星的斑駁樹影,恰好走入其中,頓覺絲絲涼意沁人心脾。
走在林蔭間,忽然看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姑娘,穿着翠綠的衫子,一襲白『色』襦裙套入其中,她的面容姣好,此刻正伸手彎了一枝柳條湊在鼻端輕輕地嗅着。
這個小姑娘的年紀看着與棡兒和棣兒差不多大,年紀或許還會比他們二人略微小一些。但是這個小姑娘我卻從未見過,不由得心生好奇之心,便讓春兒扶着我走了過去。
那個小姑娘身邊也沒有任何侍從,只是一個人立在那裡。待我走近了,我還未曾開口喚她,卻見她已經看到了我,對着我輕輕地福了福身,動作甚是優雅:“小女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她一時的行禮反倒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與春兒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但見她也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曾認識,我只好擡了擡手,說道:“起身吧!”
“多謝皇后娘娘!”
或許是因爲沒有女兒的緣故,但凡看到和自家孩子年紀相仿的小姑娘總是會忍不住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而且,面前的這個小姑娘面容姣好,又帶着喜感,真是不讓人心生喜愛都不行。
“你可曾見過本宮?”我笑意『吟』『吟』的望着她,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如果我們見過面,可是爲何我卻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小姑娘聞言,再次對着我福了福身子,“回娘娘的話,小女之前從未見過娘娘!”
“哦?”我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那你是如何知道本宮的身份?難道是有人提前告訴過你?”
她搖了搖頭說道:“也沒有任何人告訴過小女!”
我看着她竟然忍不住嗤笑道:“這就奇了,你未曾見過本宮,也沒有任何人和你說過本宮的事情,那你因何知道了本宮的身份?”
“這裡是御花園,不是皇家的人是進不來的。況且如今身處後宮,能在這裡行走的必定是皇上的后妃,但是滿朝上下都知道皇上專寵皇后娘娘,後宮如同擺設。再者,皇后娘娘新懷了龍嗣,而您的這一切都符合,那自然是皇后娘娘無疑了!”
“哈!竟然是如此!”我和春兒相互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笑意,“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本事,真是讓本宮對你刮目相看呀!”若是以往我定然會認爲這個小姑娘是有人刻意安排在此,而且也會立刻斷定她心機頗爲深重,定然會大爲不悅。但是輪到這個小姑娘,不知爲何,只覺得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肺腑之言,沒有任何扭捏或者是虛假之意。
“那你爲何會在此撥弄柳枝呢?小女兒家不是應該很喜歡花的嗎?”
小姑娘淺笑着說道:“記得宋人程垓《瑞鷓鴣》小令中載有:門前楊柳綠成蔭,翠塢籠香徑自深。遲日暖薰芳草眼,好風搖撼落花心。是以,小女覺得這楊柳之姿有時勝過那怒放的花兒!”
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不由得讓我有些驚豔,不是關於她的容貌,而是關於她口中隨意說出的那首小令。程垓並不是爲大衆所熟悉的,更何況這首應情應景的小令。這些年來我自問也曾閱人無數,從太子開始,常瑞、呂吱;到後來的樉兒王妃王敏以及即將過門的鄧怡,她們的姿『色』也算是各有千秋,可是卻偏偏是這個不知名的小姑娘讓我印象頗爲深刻。正想着要和她多聊幾句,卻不想有人喊着:“璐兒,璐兒!”
璐兒應該是這個小姑娘的名字,聽到有人在喊她,她也沒有顧忌着我在場,連聲應着:“母親,母親,女兒在這裡!”
循着聲音望去,不遠處已經走來一位翩翩少『婦』,淡綠『色』的印花宮服彰顯着她獨特的品味。居然是張玉清,聽那小姑娘稱呼她爲母親,難道說這是徐達的女兒?一直以來我的重心全都放在徐達長子徐輝祖的身上,卻未曾料到他竟然還有女兒。
不遠處走來的張玉清已經看到了我,上次才見了面,因着我哄騙她有關於徐輝祖的事情,她便急匆匆的離開了。這次相見顯然並非是她樂意的,但是打了照面,不過來請安是不合禮數的,她只好硬着頭皮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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