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我伸出了手,說道:“娘娘,讓春兒扶着您吧!”
我也淺笑着將手伸了過去,任由她扶着我。
一路上,我們兩個人只是安靜的走着,誰也不說話,也許有些事情本就不言而喻吧!只是這樣的氣氛,我着實很不習慣,終究是開了口,“春兒,你爲什麼沒有問我這次去了御書房發生了什麼事情?”
春兒一開始還在淺笑,然而沒過了多久,她的眼角就有淚滴涌了出來,一滴一滴的,滑落,並且滴在了衣衫上。
看到她落淚,我一瞬間慌了神,連忙停住了腳步,詫異的問道:“春兒,你怎麼了?好端端的爲什麼哭了起來?”
春兒亦停住了腳步,伸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淚,緩緩說道:“娘娘,春兒爲您而哭!覺得心中很痛,您一直以來總是憂國憂民,卻絲毫不顧忌着自己的身子!”
我微微驚詫,說道:“春兒,你可是聽到了什麼?”
春兒也不隱瞞,點了點頭,說道:“娘娘,春兒什麼都知道了!娘娘,您明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爲何還要這樣?深秋的天氣,不比夏日!若是舊疾再犯了怎麼辦?”
原來她是爲了這件事情而哭的,想到這裡,我的嘴角揚起一絲笑容,說道:“傻丫頭,不就是跪了一小會兒麼!不會怎麼樣的!你看看你,哭的和個淚人兒似的!”
春兒聞言,連忙擡袖擦了擦自己眼角殘餘的淚痕,說道:“娘娘,春兒不哭了!回去,春兒給您『揉』『揉』腿!也許,可以緩解一下呢!”
只是在地上跪了一小會兒,她就緊張成這個樣子,我有些感動,又有些責怪她的大驚小怪。但是我也沒再說什麼,只是隨着她一起回了自己的寢殿中。
待回了寢宮之後,春兒爲我將室內的暖爐弄得越發的熱了起來,而後,又爲我燒了熱水,讓我泡腳。暖暖的水流緩緩滑過我的腳背,一種說不出的舒暢感。
看着春兒小心翼翼的爲我擦拭着腳背,『揉』捏着腿,我就感覺到此生虧欠她的太多。心中這樣想着,就聽到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着,就聽到寢殿外面的宮人開始傳報:“皇上駕到!”
是夫君,他今兒個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才和太子從他那邊回來,沒想到,僅僅片刻功夫之後,他就回來了。我以爲他生氣了,今夜一定回來的很晚,哪曾想到,他突然之間毫無預兆的就回來了。
只是,乍一聽到宮人的傳報,我也不禁有些慌『亂』,這個時候,讓夫君看到這不雅的一幕,多不好,連忙讓春兒爲我擦拭。還沒等春兒爲我擦拭好,就聽到富家女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僅僅片刻功夫之後就進來了。
“陛下……”望着夫君,我擡起頭來,眼中滿是尷尬。
春兒亦是一臉自責的站在旁邊,也爲她沒能及時幫我處理尷尬而感到羞愧。我的腳還泡在木桶中,想要起身行禮,卻不能。
然而夫君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從春兒的手中將白『色』的布子拿了過來,接到了自己的手中,對着春兒揮了揮手,說道:“你先下去吧!”
春兒雖然有些詫異夫君的舉動,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得緩緩退了出去。這時,寢殿裡就剩下我和夫君兩個人了,我喊道:“陛下……”
夫君淺笑着,蹲下身子,什麼都沒有說,將白布放入水中,替我洗腳。我一陣惶恐,“陛下……”
夫君擡起頭,眼眸中滿是深情:“秀英,今兒個你跪在那麼冰冷的地面,想必是着了寒氣吧!若是要泡腳暖腿,就讓朕來吧!”
“不是的,陛下……”我連忙解釋,“是春兒,她怕我着了寒氣,才讓我暖腳的,其實我……”這個時候,我竟然語無倫次,不知道該如何向夫君解釋,反而越說越模糊。
但是夫君卻沒有在意這些,他依然堅持爲了洗腳。即便有很多的不習慣,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我依然讓他將這道程序完成了。
當這一切做完之後,他將我的雙腳捧了起來,而後平放在榻上,替我『揉』捏着雙腿。望着他如此的溫情,我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夫君看着我,淺笑着,說道:“秀英,今兒個你是不是生朕的氣了?”
聽他突然這麼一問,我微微怔忪了起來,而後淺笑着說道:“陛下爲何會這麼問呢?妾身並沒有生氣!”
“唉!”夫君輕嘆了一聲,說道:“其實朕也知道太子對宋濂的感情,他這麼多年爲了皇家的教育也做出了不少貢獻,但是,他卻和胡惟庸成了**,這是朕最不能容忍的!”
我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淺笑道:“陛下,妾身明白!妾身並沒有責怪陛下。只是,太子的感情還是得照顧一些的!是以,妾身才斗膽去請求陛下放過宋先生!妾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夫君望着我,淺笑道:“秀英你能明白就好!你說吧,想知道什麼?”
“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告訴妾身,宋濂什麼時候出京師,妾身想和太子一起去送行,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允許?”
夫君聞言,看了看我,而後說道:“秀英,你若是想去就去吧,朕雖然很生他的氣,但是,朕還是很重重視他的才學的!朕已經決定好明日就讓人押解他出京師!秀英你若是想和太子一起去的話,朕會安排下去的!”
我一直在心中擔心夫君不會同意,卻沒有想到他並沒有惱怒,而是告訴了我時間還幫我安排了下去。有些時候,我覺得我並不是特別的瞭解他,不然爲何他之前還特意交代張公公不讓我和太子進去,可是,沒過了多久,他就答應了我的請求。只是這些事情我也只是在心底想想罷了,並沒有直接說出來。都說帝王的心思難猜,那也是因爲他身居要位的原因吧!無論怎麼說,他總算是同意了,這也讓我心底鬆了一口氣。
翌日,我和太子便早早的等在了出宮的門前。天氣進入了深秋,我和太子已經披上了厚重的披風,即便如此,蕭瑟的秋風吹來,仍舊讓我們兩個人忍不住有些發抖。太子此刻的心情只怕是比我還忐忑,畢竟,這麼多年來,宋濂對他言傳身教,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可是誰又能想到,太子的老師最終會走上這條道路呢!
因爲知道了確切的時間,所以我們並沒有在門前等待太久。不遠處,一個老者,身上還被夾着刑具,緩緩地向這邊走來。宋濂已經不年輕了,原本頭髮就有些花白,但是此刻見到他,他身穿囚服,頭髮幾近全白,讓人看到之後不禁心生憐憫。
這樣寒冷的天氣裡,他依舊穿着那麼單薄的囚服,總是讓人泛起陣陣同情。當押送的人員行至我們身邊的時候,對着我和太子躬身行禮:“拜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我擡了擡手,說道:“平身吧!你們暫且退下吧,本宮和太子有話對宋先生說!”
隨行的押送人員早已被提前吩咐過,是以,在聽了我的話之後,便退了下去。宋濂躬身欲對着我和太子行禮,被我們適時的扶了起來。
我說道:“宋先生無須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太子更是說道:“先生,你這樣讓我心中很難受,一切禮節都免了吧!”
這時,一陣秋風吹來,宋濂的頭髮被風吹的凌『亂』了起來。在這陣秋風中,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太子見狀,立刻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了他的身上。這一舉動,讓宋濂有些惶恐,他連忙說道:“殿下!罪臣受不起呀!”
太子沒有聽他的,而是將披風系在了他的身上,對他說道:“先生,一日爲師終生爲師!您教導我的恩情,我是不會忘記的!我沒有能力保全您的家人,也沒有能力將您留在京師,真是慚愧不已!”
宋濂在聽了這些話之後,早已老淚縱橫,他說道:“太子對罪臣的厚愛罪臣當真是承受不起!一切都要怪罪臣,教子無方,才讓他們和胡惟庸勾結在了一起,試圖做出謀反的事情!幸好陛下英明,查了出來,否則,罪臣當真就會成爲千古罪人!”
宋濂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中透漏着真誠。他的這種真誠,就連我也不勝唏噓。若是換了旁人,在夫君斬了自己的兒子、孫子之後,一定是對他恨之入骨,但是宋濂卻沒有,他依舊將夫君視作英明的聖主。
太子聞言,不再言語。或許他是心中藏滿了愧疚吧!看到他的爲難,我便出來替他解圍,說道:“宋先生,此去一路上路途遙遠,你要照顧好自己!”
宋濂對着我微微行禮,說道:“罪臣何德何能,讓皇后娘娘親自出來送行!”
我連忙將他的身子扶正,對他說道:“先生,不要說這種話!在本宮的眼中,先生一直都是學高爲師,身正爲範的人!此次,能夠送先生一程,本宮都會覺得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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