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然一笑,將夫君握着我臂膀的手推開,說道:“陛下,晚了,妾身已經和湯大哥達成了協議,只保留孩子,所以,陛下再勸說妾身也沒有用!”
夫君聞言,似乎陷入了深深地絕望中,他的手無力的垂放在兩邊,眼神中帶着無比的空洞,繼而,他毫無意識的合住了眼瞼,半響之後,他睜開眼睛,看着我說道:“秀英,是不是真的只能如此了?朕當真要失去你了?”
我原想當夫君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他會不會更堅決的將我罵一頓,而後再次生氣不理我,我們的矛盾繼續升級。可是,他在沉默心痛了一陣之後,卻沒有像我所想象的那樣,而是用另外一種語調和我說話。這反倒讓我有些不適應,但是,他這樣和我說話,倒讓我沒有了先前的壓迫感,也能夠心平氣和的和他談談,“陛下,那你可願意和妾身好好聊一聊?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面對現實不是嗎?也許,你並沒有失去我,我們不是還有那麼多孩子嗎?你想想,我們的媛兒,也許在她長大之後會和我特別的像呢!到時候,陛下若是思念妾身,就要好好地疼愛媛兒,那樣的話,妾身即便在另一個世界也是開心的!”
我說的這些話聽上去像極了和夫君道別,夫君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抱着我。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臉,可是我卻能夠感受到他的心跳。一向他的心跳都是沉穩有力的,然而這次,他的心卻『亂』了。
他哽咽道:“秀英,爲何上天對朕這麼殘忍,要將你帶離朕的身邊?想當年,你跟着朕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起來了,也算是兒孫滿堂,本該是讓你享福的時候了,可是,你卻成了這般模樣!說到底,都是朕的錯,若不是朕那個時候,你也不會有這樣艱難的選擇!都是朕的錯!”
我伸手將他的嘴捂住,淺笑道:“陛下爲何要說這種話,陛下想要妾身,那是人之常情。那說明陛下的身子還是很棒的!一想到陛下龍體安康,妾身就打從心底裡開心。妾身在離開之後,陛下就可以寵幸其他的妃嬪了!陛下有那麼多的妃嬪,卻只寵幸妾身一人,想來都是妾身的錯,若不是妾身,陛下定然可以雨『露』均沾,定然會比如今的子嗣更爲繁多。妾身曾想,那些妃嬪們一定恨死妾身了,只是敢怒不敢言。待到妾身哪一天離開之後,她們的好日子就來到了。”
夫君將我攬在他的懷中,說道:“有朕在,她們誰敢!再說了,你是朕的皇后,朕當然要愛你了!還有,你是朕的妻子,朕說過,朕的妻子只有你一個!秀英,你真的那麼忍心離開朕嗎?”
我又靠近了他幾分,說道:“陛下,其實妾身也不願意離開陛下,只是天意如此,我不能逆天而行。再說,妾身也不是上天的對手啊!”
說到這裡,我淺淺一笑,“陛下,天『色』都暗了,陛下可還有什麼政事處理嗎?若是有,就快些去吧,不要在妾身這裡耽擱時間了!”
夫君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將我擁的更緊了一些,他說道:“秀英,你和朕在一起的日子不會長久了,若是朕不再多陪陪你,朕怕以後真的會沒有這個機會!今晚,朕就留在這裡,抱着你,什麼都不做,好嗎?”
聞言,我淺淺笑了笑,說道:“陛下是要和妾身秉燭夜談嗎?”
終於和夫君達成了一致協議,他也不再勸說我放棄孩子,留住自己,我們之間相安無事,快快樂樂的過了一陣子。然而在他眼中,時不時的總是會『露』出一些細小的悲傷,雖然這些悲傷會被他很好的掩飾,但是他終究瞞不過我。
棣兒在兩日之後離開了,在他走的時候我和夫君爲他送行。自打他出生起,我就一直將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看待,到了這會兒,他要走了,我心中有很多的不捨,然而面對他那開朗的神『色』,面上似乎不帶有一絲傷感。雖然我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但是隻要他快樂,無論他去哪裡,我都會默默支持他。
這都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能夠感覺到他和徐璐的感情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也許他們的感情並不像他說的那樣好,但是我卻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是那麼糟糕。剩餘的一切,就有待他們二人慢慢培養。
棣兒離開之後,整個皇宮愈發的冷清起來,整日裡除了媛兒偶爾會過來向我問安之外,幾乎再沒有什麼人前來打擾我。有些時候,我若是想念雄英和允,也會特意去看看他們兩個。
雄英的身子仍舊是時好時壞,而常瑞似乎也已經看淡了這一切。造化弄人,若是這個孩子當真保不住,那麼她也任命了!她整日裡吃齋唸佛,深居簡出,這東宮的女主人是有名無實,一切的大小事務都由呂吱在管理。
而看到允一日比一日大,一日比一日聰慧,我就打從心底裡開心。太子有了一個這樣聰慧的繼承人,未來的日子我是再不用擔心了。
眼看着春暖花開,寒冷的冬天熬了過去,又迎來了新年。看着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在喜悅的同時,也在擔憂着,自己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將這個孩子生下來。說起來,我很久都沒有見過湯和了,自打去年冬天裡他將我送回來之後,便說要去找什麼良『藥』,找什麼方法。也正是從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一切可安好!
太醫每天過來請脈,在我的面前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告訴我腹中的孩子很好,我的身子也不錯,然後整日裡開一大堆的補『藥』讓我服用。若是以前,我定然不會去吃,明明知道沒用,還在浪費那麼好的『藥』材。可是如今不同,我的心裡全是孩子,無論這些補『藥』有沒有用,我都要將它吃下去,即便是死馬權當活馬醫,多多少少也總會有一些用吧!
然而他一轉身,在夫君面前的時候,就會一直搖頭,一直嘆息。他們或許以爲我不知道,但是他們都錯了,其實我什麼都知道。
春天一到,日子過得似乎就更快了一些。夫君每日除了忙於政事,剩下的時間都是陪在我的身邊,但凡是能夠讓太子接手去辦的事情,他都不再親自過問。
花開以後,我想去園子裡曬太陽,夫君便吩咐了下去,爲我在紫藤花架下特意加了一張藤椅,並放上了最爲柔軟的被褥,讓我在有時間的時候可以躺在上面,曬曬太陽,聞聞花香,聽聽鳥語。
真希望這樣好的日子可以多過幾年。只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每當春兒在我面前爲我掖好被角之後,她總是藉口要找最好的水源爲我泡茶,繼而離開我的身邊,當她一離開,我每次都可以看到她在用袖口小心翼翼的拭去眼淚,生怕我會看到。
看起來,我的日子不會太多了,也許在孩子出生的時候我的生命就走到盡頭了吧。
春暖花開的日子裡,我的心情也會好很多,媛兒難得的圍繞在我身邊,春兒也難得有興致陪她玩耍。我躺在藤椅上,看着媛兒開心、滿意的笑容,我的心裡亦是開心。
不知道是哪個宮女給媛兒做了一個毽子,花『色』的羽『毛』在媛兒的腳下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的踢着,春兒在一旁看着她玩。
春兒看着媛兒的神『色』中帶着寵溺,想來這麼多年她沒有自己的孩子,對於我的這幾個孩子就如同她親生的一樣。玩了一會兒之後,媛兒的額頭上滿是汗水,春兒用手帕替媛兒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柔聲說道:“公主,歇一歇再玩好了!”
然而媛兒正在興頭上,哪裡聽得進去,只歇了一下之後又繼續開始玩了。看着毽子在媛兒的腳下一下一下的,我的心也跟着那毽子一起一伏。眼看着那毽子忽然間一下子從媛兒的腳下飛出去,往我這個方向而來。
眼看着那毽子就要擊到我,衆人已經開始驚呼起來,我亦是有些慌『亂』,伸手擋了一下毽子,那毽子就掉落了下來,安靜地躺在了我的腳下,彷彿方纔那驚險的一幕沒有發生過。媛兒的心這才問了下來,笑嘻嘻地衝着我說道:“母后,您能把女兒的毽子扔過來嗎?”
“好的,母后這就將你的毽子給你扔過去。”說罷,我便伸手想要將腳下的毽子拿起來。可是我的行動太過於笨拙,肚子已經很大了,彎不下身去。
然而媛兒在那邊卻很是心急,依舊喊道:“母后,把毽子扔過來吧!”
聽着媛兒的喊聲我不免也心急了起來,春兒在那邊看到了我的不方便,便說道:“娘娘,您別動,春兒這就過去幫您!”
我想要擡起頭對她說不必了,我可以的,然而在我還未曾說出口的時候,就看到有一雙大手在我的腳下將毽子撿了起來。也正是那一雙大手將我重新扶回了藤椅上。我重新躺回了藤椅上,這纔看清了來人原來是夫君。我淺笑着喊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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