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和頓了頓,繼續說道:“伯仁,其實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要知道報應這種事情,有些時候不一定在你的身上,也許會在別人的身上,譬如你身邊的人。我想你也不希望你至親的人因爲你受到無辜的牽連吧!”
果然,這一招對常遇春管用多了。他想了想,而後面『色』開始凝重起來,他微微蹙着眉頭,有些沉默的喝了一口水。
看到常遇春已經開始動搖,湯和便繼續遊說道:“你仔細想一想,最近主上對你的態度也越來越不那麼明朗化了!他先前已經對你這樣的行爲強調過很多次,若是你再執意如此,後果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萬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一個人出事是小,牽連到家人,就是大事了!”湯和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輕輕地叩着桌面,他用這樣的行爲暗示着常遇春,希望他儘快想清楚。
兩面夾擊之後,他觸碰到了常遇春的軟肋,家人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家人受到傷害。是以,他在聽了湯和的這番話之後,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好!我以後一定不會再殺降兵了!無論以前如何,只希望要是有報應就報應我一個人好了,我的家人是無辜的,不要傷害到他們!”
湯和看到自己的苦口婆心終於有了效果,他也鬆了一口氣,對於心理作戰這種方式來說,他還是很有心得的!只要看到自己昔日的老友不再犯錯誤,他就心滿意足了。
過了幾天以後,朱元璋便召集衆將領開始攻擊張士誠。在臨行前,他特意強調不許殺降兵。對此,常遇春感到一陣慶幸,多虧湯和事先提醒他,不然若是再犯此等錯誤,恐怕朱元璋會真的容不下他。
這次對於張士誠的攻擊是很猛烈的,朱元璋就剩這最後一個敵人了,他斷然不會輕易罷手。陳友諒此等勁敵他都可以將他擊滅,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張士誠!
張士誠也是一個倔脾氣,朱元璋一再的放話,只要他肯投降,他一定不殺他。可是張士誠就是不從,先將自己的妻妾殺光之後又要『自殺』,卻被人及時發現制止了。
直到後來抓住他以後,朱元璋仍舊在勸他,只要他肯投降,一切還來得及!但是張士誠無論如何都不妥協。朱元璋沒了最後的耐心,便下令將他殺掉,死後的屍骨燒成灰,隨處灑落。
與張士誠一戰之後,朱元璋的兩大對手都除去,如今,他的任務就是攻元。然而在攻元之前,他還要做一個萬全的準備。也正是因爲需要時間,大家又暫時清閒了下來,而湯和也正是如此。
湯和一直以來就喜歡研究醫術和音律。閒暇的時候,他也會坐在自家的大樹下獨自撫琴或者是拿起玉簫吹奏一曲。這日,難得有時間,他便坐在樹下撫琴。琴音虛虛渺渺,像是從雲端傳來一般,讓人聽起來總覺得有一種不真實感。
然而正在他彈奏的正酣的時候,突然間,不知從哪裡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笛聲。這種笛聲和他彈奏的音律大相徑庭,讓人聽後覺得此曲着實接地氣兒,讓人感覺舒暢萬分。
雖說兩者的音律不同,但是合在一起,卻又有着讓人說不出的舒適感。湯和的興致不減,與這笛聲一起融合了起來。
一曲畢,湯和這才擡起了頭看着眼前和他合奏之人,沒想到竟然是胡月。驚訝之餘,他問道:“你竟然也會吹奏笛子?爲何我原先不知道呢?”
胡月的嘴角劃過一絲苦澀的笑容,她心想,你何時注意過我呢?自從把我娶進來,我的存在就只是你的掛名夫人。但是她不想說這些,因爲說多了也是無用,自己選擇的,理應自己承擔。是以,她說道:“我以前就略懂音律,後來在家中偶爾閒來無事,便學了學。沒想到學的還挺快的,沒多久就會吹奏了。今天難得聽到夫君撫琴,便一時有了興致,與夫君合奏了一曲,只是有些擔憂是不是打擾到夫君夫君的雅興了?”
湯和淺笑着搖了搖頭,“怎麼會!”他這纔想起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好不容易等到戰爭暫時停歇,是應該回來陪陪家裡人。雖說胡月只是他的掛名妻子,但是他還是應當盡一盡丈夫的義務,哪怕只是陪她吃頓飯。
想到這裡,他說道:“夫人,你吩咐下去,晚飯多準備一些,難得我有此閒暇的時間,一起吃晚飯吧!”
他的一句話讓胡月感動不已,這麼久了,他難得親自開口說要陪着她一起吃飯。她有些激動,連忙點了點頭,說道:“好!我這就去吩咐!”
這一頓飯是胡月自打嫁給湯和之後吃的最開心的第二頓飯了。第一次,是成親那天,那個時候她是對未來充滿着無限的遐想的!可是哪曾知道造化弄人,一切和她當初的想法背道而馳。
兩個人各懷心思,這一頓飯自然也吃的有些尷尬。湯和對胡月始終是愧疚的,胡月對湯和卻始終是愛慕的。一頓飯,吃到了華燈初上,兩個人卻仍舊坐在飯桌前不肯離開。湯和難得有興致飲了一點酒,身上帶着一點淡淡地酒香。
正是這種酒香深深地吸引着胡月,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無論如何,事情成與不成,她都得邁出這一步。也許,她說出來之後,就能夠成功呢!這件事情是她想了很久的,她必須得將它實踐出來才行。
想到這裡,她對湯和說道:“夫君,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商量,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一聽?”
這一晚上的氣氛原本就已經夠尷尬了,兩個人互相沉默不語,卻又誰都不肯開口,也不肯提前離去,好不容易胡月開口,湯和怎會不答應呢!是以,當胡月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湯和連忙應道:“好呀!沒問題!你說吧,有什麼事情找我商量?”
胡月衝着一旁侍候的下人們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將衆人屏退之後,胡月對湯和說道:“夫君,自打我嫁給了你,你所說的我全部做到了!不知道你對於我這個夫人可還有哪裡不滿意嗎?”
湯和聞言,微微一怔,繼而連忙說道:“這是哪裡的話!我並沒有覺得你哪些地方做得不到位,相反,倒是我,一直以來忽略了你!無論怎麼說,雖然只是掛名夫妻,但是在外人面前還是要裝裝樣子的!”
胡月淡淡笑了笑,說道:“夫君沒有對我不滿意的地方就好!那麼,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夫君肯不肯答應呢?”
湯和一聽,連忙說道:“你我之間還需要用這種話嗎?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吧!沒關係的!”
胡月望向了湯和,她看着他,就如同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樣,他依舊是那麼讓她動心。這份心思讓她一直可以隱忍,隱忍到這樣的生活對於一個正常的女人來說根本就是煉獄。
湯和覺得胡月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似乎讓他有些明白了。可是他做不到,於是,他在她還沒有開口前,先說道:“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是不能答應你的!我們事先有約定,這些你都清楚!”
胡月苦澀的笑了笑,對湯和說道:“這些我都清楚,我也說過,我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如今,我沒有什麼別的要求,我只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情,除了這件事情我再不會讓你多做什麼!”
湯和終究是覺得自己對她的愧疚多一些,便點了點頭,說道:“好,你說吧!什麼事情?”
胡月嚥了咽口水,說道:“我想要一個孩子!你能不能答應我?”這件原本是夫妻之間很平常的話,但是在她說出來,卻覺得無比的尷尬。可是她卻又不得不說。
湯和雖然也已經猜到了一些,但是在胡月正式提出來的時候,他依舊是有些猶豫。他的手微微捏成了拳頭,蹙着眉頭,說道:“你知道,這樣的要求已經逾越了!”
胡月使勁的點了點頭,說道:“這些我都懂!可是,我只有這一個要求!算是我求你了好嗎?你也看到了,我每天孤孤單單一個人,長此下去,我想我會瘋掉的!”
“可是你可以選擇離開!這不也是另一種方法嗎?”
胡月看着他,自己爲自己倒了一碗酒,而後一整碗喝了下去。湯和看着有些心酸,卻並未阻止。
“你覺得可能嗎?”胡月有些苦澀的說道。
湯和看着她,也低聲說道:“只要你願意,我就放你離開!”
“難道你忘了,若是我離開,主上會怎麼看你?你莫要以爲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娶我!可是那些前塵往事我也不想去提!那些都不關我的事情!我只想要個孩子!只想要一個!就一個!”胡月有些忘情,但是她的心痛更加大於那些情事。她太孤獨了,即便留不住丈夫的心,也要留下他的孩子!
胡月的手搭上了湯和的手背,她的眼中有的竟然全是痛苦。湯和看着這一切,有些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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