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眼下我們要怎麼辦?”
夫君揹着雙手來回踱步。他一直是一個冷靜的人,可如今面對陳友諒如此強大的勁敵,又攤上常遇春這樣一個做事不考慮後果的人,着實也讓他『亂』了分寸。但我知道我的夫君他只是一時這樣,他永遠睿智,這次定然也不會例外。
他踱了一陣之後說道:“據我對陳友諒的瞭解,他斷不會近日就出兵,必然將一切準備好之後纔會展開行動。而這段時間,我們也可以借用時間將我們的軍隊作戰水平發揮到極致。”
“那常遇春要怎樣處理?”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常遇春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此時就暫且擱置吧,懲罰就留到日後處理好了!”
對於夫君的做法我很是贊同,當一件事情感到很棘手當下不能做出決定的時候就暫且擱置,留到日後去處理。
“那我們還去應天嗎?”
“去!就要過冬了,我們得爲大軍過冬準備好充足的棉衣與糧食。想那陳友諒一直以水軍自傲,冬天的時候他定然不會出兵,但是張士誠就很難說了!”
聽夫君提起張士誠,纔想到自打從陳友諒那裡回來之後夫君一直以爲我是被陳友諒給擄走,卻不知道我其實是被張士誠所擄。本想着張士誠定然與陳友諒聯繫着,卻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單從陳友諒的話裡推理出來的蛛絲馬跡卻也不能夠很好的證明。然而如果不說,萬一他們之間早有合作,那將是對夫君大大的不利。
兩相權衡之下我還是決定說出來,“夫君,有件事情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夫君轉過身,抓住我的雙肩,凝視着我的眸子,微微一笑,“你我之間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你想說什麼你就說吧!”
我遲疑着咬了咬下嘴脣說道:“夫君可還記得那日行刺我的刺客?”
“我記得!原本我將他關押起來想要親自審問,沒想到被人殺了,就連你也被擄走。還好你安然無恙的回來,否則我想我會崩潰到想要立刻殺了陳友諒!”
面對夫君對我的神情,我甚是感動,也正因爲如此我也更有責任將這件事情的始末說出來,“夫君,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殺了刺客的人不是陳友諒,而是張士誠,並且將我擄走的人也是他。我不甘心被他控制,所以我就使計逃脫。卻哪知纔出虎『穴』又入狼口,被陳友諒扣押,直至丁普郎和傅有德將我救出。”
夫君驚詫,“秀英,你從未向我提起過此事!”
“被陳友諒折磨,回來之後又一直養傷,再加上你事務繁忙,我也將這件事淡忘。今日聽你提起張士誠,我復又想起。夫君——”說到這裡,我定定的望着他,“我們軍營之中有『奸』細!”
聽了我的話夫君有些沉默,但隨即他說道:“秀英,『奸』細之事其實我早就有所察覺,只是這段時間一直忙着與陳友諒作戰的事情,所以沒有理會。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情定然會解決的!”
我拉着夫君的手,蹙眉道::“夫君,有些事情你可以擱置,但是有些事情卻要儘快解決,『奸』細的事情如果再不辦理,我想日後與陳友諒作戰的時候必然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夫君沉『吟』半響,想是在考慮我的提議,之後他說道:“那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處理?”
“一定要在去應天之前將此事辦理妥當!”
“那你有何高見?”我附在他的耳邊,對他如是說道。
“此法可行,秀英放心吧,我這就去做!”他即將轉身之時,又折回,“可是這樣一來你是不是會有危險?我不想你再次陷入危險中,要知道,你已經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望着夫君柔情的眼眸,我笑笑,“夫君你放心吧,這次有這麼多人在,他是傷不到我的!”
夫君聽了我的話似乎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但是他仍舊不放心,再次折回,“秀英,你一定要多注意,你的傷還沒有復原呢!”
“知道了!”我淺笑,心中卻早已樂開了花。
原本打算帶我一同離開的夫君卻忽然有事,先行一步。他先帶着湯和去了應天,徐達和常遇春還在前線,軍中之事暫交藍玉處理。一衆女眷留下,大概只有我可以指揮她們,主帥不在,藍玉看守,大家看他年紀尚輕,便在形式上有些怠慢。然而藍玉卻發揮出了令所有人刮目相看的領導能力,竟然將整個軍營管理的井井有條。那些怠慢的士兵也受了懲罰,軍中便再無人敢擅自喧囂,紀律一度比夫君在時還要好。
女眷們如同往日一樣早早起來便前來拜訪我,這陣勢倒也頗似百官的女眷朝拜皇后。第一次的時候有些不習慣於這樣的場合,但是在有了張玉清的協助下,我很快便適應了。這一日,女眷們只是嘮了家常,其餘的便再無任何話。
如此種種,竟然也忙到了掌燈時分,女眷們便自行散去。錯過了晚飯時間,竟然覺得腹中有些飢餓,便吩咐廚房單獨爲我做些吃的。
坐在燈下,我手裡捧着夫君的軍書,啃了起來。雖然我不能上戰場打仗,但是即便在家中,多學學兵法,還是可以幫到夫君的。
過了不大一會,外面有人稟報,說廚房送吃的來了。我便趕緊讓外面的人進來。
來人正是我上次見得猴兒,這次他依舊端着托盤,盤中放着兩樣清淡的小菜和一份米粥。猴兒將飯菜放下之後便低垂着頭準備離開,我適時的叫住了他,“猴兒!”
猴兒沒想到我竟然還記得他的名字,略一怔忪,停在原地,頭依舊低垂着,“夫人喚我何事?”
我伸出手招呼他,“來,到我身邊坐下!”
“小人不敢!”
“你這有什麼敢不敢的?我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吧!”我依舊和善的招呼他。
“夫人,猴兒只是一個下人,沒有資格坐到您的身邊,沒什麼其他的事情,猴兒就下去了!”說罷,他便要離開。
我冷笑一聲,“猴兒你在怕什麼?就這麼想要急着離開?”
“夫人,猴兒沒有怕什麼,只是覺得身份差異太大,不想攀高枝。不過還是謝謝夫人的擡愛!”
他一邊說着一邊往後退,看他神情舉止都異常謹慎,完全不像上次那般。看來他勢必要離開,如若我不放出殺手鐗,恐怕這個機會就要白白錯失了。
“猴兒!”我的聲音陡然提高,“你莫要走,你就這麼怕見到我嗎?既然敢將我的事情告訴你的主子,爲何就不敢面對我呢?我一直都在想爲何陳友諒將我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想來必定是軍中有『奸』細,而這『奸』細也定然是我們日常親近的人。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一個看似普通的男孩,竟然會有這樣細密的心思!”
猴兒的聲音平淡,似乎對我的話置若罔聞,“猴兒不明白夫人的話,告退!”
眼看他就要離開,我起身疾步攔在他面前,抽出匕首抵在他的下頜。他眼中的平淡立刻轉化爲陰戾,然而隨即便轉瞬即逝,依舊淡淡道:“夫人,你這是要做什麼?你想對付猴兒嗎?”
雖然匕首被夫君收走,卻也在我經歷了被虐事件之後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再次將匕首還給我。刺客這把匕首抵在猴兒的下頜,雖說我不懂武功,但是若他敢稍微動一動,那麼我手中的匕首也斷然不會答應的!輕者皮開,重者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猴兒,我本來不想這樣做,但是你非得『逼』着我這樣做,你說你做什麼不好,非得做『奸』細!”
猴兒原本清澈的眼眸中透出一絲昏暗,他說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可況他救了我,爲他做這些事情我是心甘情願的!”
“猴兒,你可有一絲絲的悔意?如果你有,我可以向大帥稟明,從輕發落你!”
猴兒慘淡一笑,“夫人,你認爲我會輕而易舉的就說出來嗎?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也做好了完全的赴死準備!你不要用對付此刻的那套說辭來說服我,對我是不管用的!”
“好,我不說!”我將匕首收回,“你走吧!”
對於我突然的舉動,猴兒詫異道:“你要放我走?”
“對!你年紀尚輕,我不想你爲此斷送了『性』命,不過我也勸你,不要再跟着他,他不是什麼好人。我想他的心狠手辣你是見過的,還是做回一個真正的自己最重要!”
他轉過頭望着我,眼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是感激,還是感動?我說不清楚,但他還是抱拳衝我點頭,“夫人,謝謝你!”說罷他轉身就要離開,才走到營帳門口,就已經有一把長劍抵住他的喉嚨,講他『逼』着退了回來。我定睛一看,原來是藍玉。
藍玉眼中滿是狠戾,“你這樣就想走?你以爲你真能走得了嗎?”接着他便轉身對我說道:“姐,他把你害成那個樣子,你還放他走嗎?若不是他向陳友諒報告你的消息,你怎會受那麼多折磨?莫不是你被折磨的腦子壞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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