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一陣倒抽氣的聲音在空曠的書房中響起。衆人順聲望來,卻見發出這聲音的,不是別人,而是何盈自己。
對上王稱期待誠懇的目光,何盈心中激起了濤天巨浪。她自是知道,王稱現在這麼行了一禮,叫出一句“先生”,那便意味着,自己前陣子提出的選擇題,他已經給了答案了!
他答應了自己,從此後,以國士之禮相待,而不是以以姬妾視她了!這也意味着,這個不可一世,強硬之極的男人,終於退了一步,向羣臣,向天下,宣佈她何盈爲自己臣子。更意味着,自己不再住在夏宮中,可以自由的出入了。王稱以後見到自己,要待之如奚爲他們一般的禮遇了!
這個勝利如此突如其來!何盈呆呆的看着他,就在這片刻之間,何盈清楚的看到,他凝視着自己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失落和無奈,他的表情裡,隱隱的,似乎有着某種情意在無聲的流淌。
不過,這些都不是何盈注意的重點。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我成功了!她歡喜的籲出一口長氣,慢慢的綻開一朵燦爛的笑容!
相持數年,幾度生死,何盈終於迎來了王稱的第一次真正的妥協。她這麼放鬆的一笑,何盈本來偏於明皎的氣質,襯得這笑容如同日光綻放,華光萬道中,讓人耀目不已。
一時之間,王稱看中了,羣臣也看呆了。何盈笑得目光漣漣,顧盼生姿,衆人看了王稱一眼,同時低下頭來,不看再看何盈。
而王稱。也是深深的注視着。他從來不知道,何盈在完全的興奮下的笑容,是如此耀眼,他目光貪婪的放在她的臉上,忽然有一種感覺,不管怎麼樣。能得到她此刻展顏一笑,便是極大的成就!但在下一刻,一想到她之所以如此開懷的原因,王稱心中又是一陣翻攪!
時間在這一刻凝滯了。何盈歡喜得只顧開懷而笑,王稱卻是雙眼眨也不眨的凝視着她地笑容。這兩人沒有開口,羣臣便不好出聲了。
過了片刻,王稱清醒過來,他慢慢的收回目光。剛纔眼光露出的溫柔,馬上被他全部收了回去。王稱慢慢的在勾起脣角,給出一個嘲弄的笑容。只是如今。這個笑容卻是對着自己!
何盈笑過之後,在衆人的注視中清醒過來。她慢慢地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露齒一笑後,何盈衝王稱行了一個臣子禮,朗聲說道:“陛下,臣一晚沒睡,頭腦有點迷糊,能否讓臣細思一會,再上稟陛下?”
她實在是喜得慌了。一時之間,都沒有了說話議事的心情,只想呆在沒人的地方,大跳大叫幾下,又想找着一個好友,抱着她大哭一場。當然,後者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一個奢想!
王稱微微一笑。揮手道:“諸位卿家都是一晚沒睡,先行散了吧。明天早朝再議!”
一殿大臣,擔了數天的心,折騰了一個晚上,也確實是累到了極點。有許多都是艱難的睜着眼睛呆在這裡的。
再說,現在急也沒有用,各地地損失還沒有報上來。
隨着王稱一說,衆臣絡繹的走出書房門。何盈慢慢站起來,她知道,此刻的王稱。雙眼緊緊地鎖在自己的身上。
那如影隨形的眼光,是如此的熾熱,讓何盈的動作都僵硬了幾分。
才走了一步,王稱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何盈,等一下!”
何盈一頓,便停下了腳步,直到書房中衆臣散盡,王稱才慢慢走上前,一直來到她身後一米處,才停下腳步。
他久久不語,何盈也一直沒有轉頭。
又過了片刻,王稱才低聲說道:“何盈,歷叔就放在你身邊吧。”何盈猛然回頭,正好對上王稱墨黑的雙眼,以及忽然出現在兩人身邊的中年人。
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歷叔,何盈想起不久前他對自己地態度,不由苦笑着低語道:“這樣,委屈歷叔了。”
王稱深深的凝視着她,搖了搖頭,手一揮,歷叔又一閃而逝。
王稱又向何盈走近一小步,深深的看着她的面容,低聲說道:“你先住在外花園吧,與奚爲他們一樣,孤會安排一個小院落給你。”
對上何盈清澈中透着無比的歡樂的眼神,他微微一笑,說道:“何盈,原來要孤如此做,你纔會歡喜!”
何盈眉毛一軒,輕聲笑道:“當然,從與陛下第一次相遇起,小女子就在求着陛下,要陛下給小女子一個自由!”
她這話現在說來,不無怨念!
王稱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似乎是笑容的表情來:“何盈,你心心念念要着自由,自由真是這麼好嗎?”說到這裡,他表情慢慢的轉爲平靜,眼神中也恢復了他一慣地清冷深沉。
王稱緩緩的伸出右手,慢慢的搭在何盈的肩膀上。看着她的臉,溫柔的說道:“這陣子,你就呆在外花園中,不要輕易出夏宮。同時,也不要輕易會見陌生人。”
他語重心長的叮囑着,如一個不放心的長輩:“你現下不同往日,這一次,何天要刺殺的我主高官權要中,你何盈排在諸官之首。盈兒,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是懷壁之罪,就如你的故國周國,那些昔時地朋友,多半也恨你入骨,就算來找你,也是爲了要你加入他們。”
說到這裡,他聲音沉了下來,帶着一種鐵石般的無情:“盈兒,你應該知道,天下女人中,孤唯獨待你不同。孤喜歡你,疼你,可你,有些事上,孤是萬萬不能讓步的。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孤所指!”
說到這裡,他微笑着一揮手:“何卿退下吧,明日早朝時,孤要聽到你的富國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