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易攻難守

官兵至涇州城下二十里處紮下營帳,崔延伯己接到先鋒部隊傳來的消息,說涇州城中士卒軍心不定,而且城牆有極多倒塌之處,整個城池並不難攻,只要稍作安排,絕對可以攻下。

崔延伯也巡視了一下涇州城,他知道前鋒部隊並沒有說錯,涇州不難攻破,甚至極爲輕易。因此,他決定在明日即發動官兵攻城,因爲他不想再等太久,那樣只會在寒冬到來之時浪費更多的人力和物力,若是城頭結冰,到時攻城就略顯困難了。

此刻的衆將士的確極爲疲憊,接連兩日來的行軍,又加上昨晚完全沒有睡好,豈能不疲憊?因此,崔延伯需要利用一個晚上的時間養精蓄銳。

這是胡夫人第二次迎接劉瑞平和元對媚進入高平王府。護送之人,除了高平王府的一干高手之外,還有五十名葛家莊高手。這些隨同蔡風前來高平的親衛中,的確高手衆多。

高平,蔡風的別府之中,仍有五百名蔡風的親衛,其中也有劉瑞平陪嫁的丫頭及高手,這些人的責任,就是保證劉瑞平和元葉媚的絕對安全。

無論是万俟醜奴還是赫連恩及胡適、胡夫人,都知道保護劉瑞平和元葉媚的絕對安全是至關重要的。所以,他們絕對不敢怠慢,蔡風此刻不在高平,元葉媚和劉瑞平的安全問題就顯得更爲突出了。

不過,高平屬將對於元葉媚和劉瑞平的保護,倒也的確周到,即使胡夫人出巡也不過如此而已。

齊王別府與高平王府相隔並不是很遠,但也並不算近。蔡風因去了涇州,而使得元葉媚和劉瑞平留守齊王別府。所以,胡夫人就特邀元葉媚和劉瑞平在王府中小住數日。

劉瑞平和元葉媚並不反對,她們知道胡夫人這段時間因胡琛的去世,而心情不好,這纔有意請她二人前去解解悶,也算是相互勾通勾通吧。

胡夫人的休歇之所乃是慈安殿東首的棲鳳殿,極其氣派……

劉瑞平、元葉媚與胡夫人共品茶點之時,就拉開了話匣子。

“二位妹妹是如何與齊王認識的呢?”

元葉媚和劉瑞平並不奇怪胡夫人的這種稱呼,那日爲蔡風接風洗塵之時,她們就以姐妹相稱,這並不是有損身分之事。以元葉媚和劉瑞平的出身而論,也絕沒有高攀之嫌,更何況此際二女又是齊王夫人,其身分之尊崇自然是無可厚非的。

元葉媚想到與蔡風相遇的那個過程,便禁不住笑了笑,也就將自己的經歷述說了一遍,只讓胡夫人聽得大爲訝然,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與好笑。在她的思想中,蔡風與元葉媚的那種感情方式實在是她聞所未聞的,禁不住大爲感嘆。劉瑞平卻只是淡淡講了一下她與蔡風之間的經過,並未細談。不過,也讓胡夫人吃驚不小。

原來,胡夫人的出身與元葉媚和劉瑞平毫無不同,胡夫人只是出生在一個文人世家,哪裡會想到元葉媚的這種江湖際遇。

“聽人們傳說,齊王的武功可以算是天下無敵,就連爾朱榮也畏忌三分。而且齊王還打敗了葉虛那惡魔,甚至與葉虛一起的那個老魔頭也被打成殘廢,這可是真的?”胡夫人有些疑惑的問道。

劉瑞平和元葉媚相視望了一眼,有些意外胡夫人會問出這個問題,但也只是照實回答道:

“其實發生在泰山之上的事情我們也沒有親眼目睹,也只是從別人的口中聽說而已。風郎也從來不在我們面前提及那些事情,要說風郎的武功是否天下無敵,自然不能肯定,至少還有我公公。風郎的武功乃是得自我公公真傳,要說一定勝過公公,那就很難說了。更何況,天下間的高手多不勝數,其實,比爾朱榮還厲害的人物,也不是沒有。只是這些人都不怎麼喜歡出名、出風頭,相反也就沒有爾朱榮那麼有名氣了。”

胡夫人想想也覺得這話並不是沒有道理,蔡風的武功得自其父蔡傷,又怎麼可能比蔡傷更厲害呢?她們自然不知道蔡風得武功不僅僅得自蔡傷真傳,同時也身具黃海及域外佛門的天龍禪勁,使中外佛功融爲一體,再合道家先天罡氣,化成了獨具一格,但卻極爲浩然的一身正氣。只怕這一點連蔡傷也估料不到。此時的蔡風,早已脫離了蔡傷的限制,步入了另一個層次。當然,這並不是元葉媚諸女所要考慮的問題。

“齊王如此年輕,就有這等成就,他日的成就只怕更是無可限量,真讓人羨慕!”胡夫人有些感嘆地道。

元葉媚和劉瑞平聽到這話,禁不住感覺有些怪怪的。她們可是聰明人,自然聽出胡夫人話中有話,但仍淡然一笑,道:“風郎卻極爲厭倦這種徒有的虛榮,他最大的願望,只是想天下太平,百姓能夠安居樂業,然後便可隱跡山林,或是邀遊四海。”

“哦,齊王竟有如此抱負?”胡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異彩,訝然問道。

“風郎自小就只喜山林,此刻我公公已經遠赴海外的仙島之上,只要有遭一日天下太平了,我們也就會共赴海外,過着平靜的生活,讓這些官場浮華全都遠離我們的生活。也許兩年,或許五年、十年,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長居海外的。”元葉媚認真地道。

胡夫人禁不住又涌起了一絲感傷,這些年來的榮華富貴能夠留下什麼?只不過是一對孤兒寡母,哪裡有什麼真正的平靜可言?有時候,她倒的確羨慕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村夫村婦,只是全因這個世道太亂,破壞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平靜和安寧。但如果真有一處外人所不知的地方,以一種平靜淡泊的生活方式去體驗,會不會比現在更快樂呢?胡夫入禁不注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心中極爲感傷地暗忖道:“現在即使有那麼一處地萬,又能如何呢?

有誰可以陪自己靜靜去享受生命呢?”

“姐姐有什麼心思嗎?何不說出來,讓我們一起分擔呢?”劉瑞平溫柔地道。

胡夫人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日,姐姐的確有些事情想與你們商量。”說着向身邊的侍女道:“去把媛媛給我喚來。”

“是!”那名侍女答應一聲,快步行了出去。

元葉媚和劉瑞平禁不住有些訝然,她們見過胡媛媛,乃是胡琛的二女兒,倒是一個美麗動人的美人,年齡卻比元葉媚二女小上一兩歲。那次胡夫人陪她們遊歷王府時,雙方就認識了。元葉媚和劉瑞平對其印象很深,因爲她的確有着讓人一見就永遠難忘的魅力。就連元葉媚和劉瑞平也不得不承認,最讓二女難忘的卻是胡媛媛的那雙眼睛,竟頗似凌能麗的那雙鳳眼。

“小女媛媛今年剛過十六,仍未有個婆家。姐姐觀人甚多,但卻無一人能如齊王這般英雄年少,如此蓋世人物,做爲女人,誰不心儀?姐姐今日就是想爲小女媛媛之事求兩位妹妹幫忙。”胡夫人極爲直接也極爲誠懇地道。

劉瑞平和元葉媚不由得大覺荒唐,也爲胡夫人的舉止感到意外,她們又怎會不明白對方的意思?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們如果再不明白,也就是傻瓜了。

“姐姐是說要將媛媛公主……”說到這裡,劉瑞平突然止住話語望着胡夫人,讓她接下去。

“不錯,姐姐的確是想高攀齊王,哪怕讓媛媛爲妾也行。不過,姐姐必須先與兩位妹妹招呼一聲,也請兩位妹妹能幫姐姐去說說情。好男兒有三妻四妾也很正常,姐姐知道這樣做讓兩位妹妹很爲難,可相信兩位妹妹能明白姐姐的一片苦心。”胡夫人有些動情地道,眼圈也微微有些發紅。

元葉媚和劉瑞平只覺頭大如鬥,這件事情倒的確有些棘手,她們哪曾料到胡夫人所說的會是這麼一回事?不由囁嚅道:“這個……這個……豈不是太過委屈了公主?”

胡夫人有些微微悽然地一笑,道:“好男兒難求,何況天下間又有幾個年輕人可以與齊王相比?我乃一介女流,如果想撐住這個場面,根本就無能爲力,只能依靠亡夫的兩位好兄弟勉力撐起今日的局面,但終有一天,我孤兒寡母會退出這個舞臺。在這種權力利益之爭中,姐姐根本無力再去呵護媛媛她們,甚至還得委屈求全,她們全都是不明人心險惡的年輕人,也不想她們跟着我受到屈辱。自從姐姐見了齊王之後,就深信他有能力可以保護好媛媛的安全,這纔是姐姐求二位妹妹的真正原因。”

元葉媚和劉瑞平不由得呆了一呆,她們能夠深切體會到胡夫人心中的那分無奈,更有一分純潔而高尚的母愛夾雜其中。

“可是,此刻有風郎來助,万俟將軍和赫連將軍都在,又有誰敢對姐姐無禮呢?”元葉媚惑然道。

胡夫人仍是有些悽然地笑道:“要知道,這一場仗,我們並沒有絕對的勝算,又有西邊的葉虛惡賊來犯,勝敗實難定論。雖然齊王英雄蓋世,即使能打敗崔延伯,打敗葉虛,但那又能怎麼樣?他代表的始終是齊王,是齊國的齊王,終究會回到葛天王的身邊。終究有一天,高平義軍也會與葛天王對陣,那又會出現一個什麼結果?誰能預料呢?北有柔然虎視眈眈,只差沒過賀蘭山,南有侯莫關中的大軍,正想對我們進行吞併。儘管高平此刻也許會太平無事,但他日會否有事,誰能預料?”

元葉媚和劉瑞平不再言語,胡夫人所說的話的確有些道理。

“公主到——”外面的太監呼道。

“稟元帥,涇州西門發現有高平義軍偷偷撤走!”一名偏將跑入帥營,有些氣喘喘地道。

崔延伯有些色變地立身而起,驚異地問道:“大概有多少人馬?”

“大概在兩千左右,不過據探子來報,他們似乎還拖着一些糧草及城內貨物,全都向彭陽方向逃去。”那名偏將似乎也有些不解地道,神情顯得十分茫然。

“兩千左右?還有糧草和貨物……”崔延伯也有些不解了,低低地念着那名偏將的話,緩緩踱着步子,突然有所察覺地自語道:“難道他們準備放棄涇州,退守堅城彭陽?”旋又向那名偏將道:“給我速傳黃將軍和蘭將軍!”

“是!”那名偏將應了一聲,迅速向帳外跑去。

崔延伯卻仍在思索着:“爲什麼會有兩千人馬自涇州城撤往彭陽呢?難道涇州城真的不堪一擊嗎?或許是他們己經士氣低落至無法抵抗的地步,只好退守堅城準備在彭陽決一死戰,這纔將涇州城中的糧草和貨物全都撤向彭陽?”

黃飛和蘭致遠的腳步聲驚醒了崔延伯,黃飛和蘭致遠是崔廷伯一手訓練出來的,兩人原本在速攻營的第七分隊。速攻營乃官兵最爲精銳的一支力量,而第七分隊又是速攻營中最爲強硬難纏的一隊。此刻速攻營解散了,可崔廷伯並沒有放過這些最爲優秀的人才。在兩年之中,黃飛和蘭致遠在戰爭之中發揮了他們超常的智慧和本領,終在兩年時間內成爲崔延伯最爲得力的兩員干將。其餘的速攻營戰士大多數投入了爾朱榮的手下,這也是導致爾朱榮那一支軍係爲何那般具有殺傷力的原因之一。

第七分隊的確是速攻官強硬難纏的一隊,如蔡風、高歡、蔚景、候景、斛律金、張亮諸人,全都在速攻營第七分隊呆過,但現在高歡、蔚景、張亮在葛家軍中都是極紅之人,候景、斛律金卻成了爾朱榮的得力於將。而黃飛和蘭致遠卻依然跟隨着崔延伯。

絕對沒有任何人敢小看黃飛和蘭致遠,即使蕭寶寅也不例外。當初,速攻營可是軍中的秘密武器,而第七小分隊又是速攻營的精銳,雖然黃飛和蘭致遠並沒有蔡風那麼紅火,也無法與蔡風相提並論,但卻可與高歡、蔚景平分秋色。是以,崔延伯極爲信任這兩人。

“前方探子的消息你們兩人可有聽聞?”崔延伯也不作太多的解釋,淡然問道。

“末將剛剛聽說!”黃飛和蘭致遠齊聲道。

“那你們對涇州守軍的這一舉動有何看法?”崔延伯擡了擡手,指了指一旁的兩張虎皮椅問道。

黃飛和蘭致遠也不客氣,分坐於椅上,蘭致遠道:“以末將對涇州的觀察來看,涇州的防備力量極爲薄弱,若非我軍長途跋涉,兵困馬疲,此刻完全可以一舉將之擊潰,奪下城池。

但我們的兵將需要休息,而涇州守軍居然對我們不聞不問,也沒有趁我們長途跋涉、人疲馬困這個大好時機舉兵來犯,從而說明最大一種的可能就是涇州城的兵力太過薄弱,根本不具備攻擊能力。因此,以末將的看法,他們很可能想棄涇州而取彭陽,與其明天在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被我們攻破城池而亡,倒不如早一些棄城,保存實力,同時也爲在彭陽與我們交鋒作好充分的準備!”

崔延伯眸子中閃過一縷精湛的光亮,他的確有點認同蘭致遠的看法,蘭致遠的分析是有些道理的,但他還是要問一下黃飛:“不知黃將軍有何看法呢?”

黃飛想了想,道:“蘭將軍所言的確很有可能,自從胡琛的死訊傳出之後,高平義軍軍心散漫,鬥志大減,這一點可以自近來數戰的戰況中明顯看出來。還有一點也勿需置疑——

如今涇州城只是一個虛殼。但卻有另外一個傳言,那就是蔡風西來高平,万俟醜奴也許就是想聚中兵力於彭陽,死守堅城,雖然万俟醜奴身受重傷未愈,但是如果其守着堅城不出,我們一時也難以攻下彭陽。那時候,蔡風很可能就已經趕到了彭陽。如果万俟醜奴真的選擇撤退的話,很可能就證明了蔡風西來的消息屬實。不過,涇州守軍這般棄城而去,也可能有其它陰謀,我們必須謹慎一些爲妙。顯而易見,對方這批人是有組織地撤離,只是鬥志喪失的緣故。因此,我們還不宜對這批人施以無情的打擊。”

崔延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們認爲如果此時攻城,會不會起到出其不意、速戰速決的戰果?”

“末將認爲這很有可能!”蘭致遠眸子之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道。

“不是很有可能,而是一定會!他們既然撤離了兩千人馬,就足說明對方己經鬥志盡失,我們此時攻城,雖然士卒疲憊一些,但卻絕對可以輕易攻克涇州城,然後更可趁着一股銳氣追殺得他們片甲不留!”黃飛自信地道。

“好!黃將軍此語正合我意,立刻調集十萬兵力進攻涇州城!”崔延伯一拍桌面,信心十足地道。

蔡風望了一眼那如潮水般涌來的官兵,露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笑意,冷冷地自語道:

“崔大帥,我蔡風只好對不起你了。誰叫戰場無父子,你只好認命了!”

“他們果然來了!”駱非的神情有些清冷,卻也泛出一絲笑意道。

“駱將軍也該準備撤退了!”蔡風望了身邊的駱非一眼,淡然笑道。

駱非也望了望蔡風,露出一個極爲友善的笑意,道:“齊王小心了!”

“我會的!”說話間,蔡風已爲自己戴上了一張人皮面具,三子也同樣戴上一張面具。

駱非迅速掠下城頭,一聲號角呼響,那早已準備就緒的兩千騎兵迅速向城北涌去。

涇州城下,崔延伯已在千步外的一個坡頂立定,官兵們拖着疲憊的步子,如螞蟻般自三面向城下涌到,那些雲梯手奔在最面前。

“殺呀殺呀……”

八百步、五百步……

“放箭!……”蔡風一揮右臂,箭矢己如雨點般向那些蜂擁而至的官兵射去。城頭之上的箭手們似乎都極爲優秀,每箭皆準,蔡風身邊的人更是連珠箭如雨般亂射一氣。

四百步……已有千餘名官兵被自後涌來的人踩倒,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

三百步……已有數千官兵死於亂箭之下,但城下已開始還擊,那些官兵也有足夠的力量讓自己的強弓射出三百步的距離達到城頭,只是這對於城頭上的守軍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他們的臂力配合強弓足夠射出五六百步之遙,蔡風甚至可射出千步,但他並不想這樣做。

崔延伯似乎有些驚訝城頭的殺傷力,有些驚訝城頭之上那一羣箭手的射技。

兩百步……倒下的官兵更多,屍體己經滿地都是,城頭有一千名箭手,每人至少射殺了八人,甚至更多,而且官兵越靠近城牆,他們射出的箭矢越準。箭支浪費得極少,甚至有的人一箭可以連射兩人、三人,蔡風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但在屍體堆中卻沒有人去理會這些。

城頭的一千人分得極開,所以城下官兵的攻擊效果並不明顯。

一百五十步,可以清晰地辨別一張張漲紅的臉,和那一雙雙有些血紅的眼睛。

“撤!……”蔡風沉喝一聲,一聲尖厲的哨子聲並未被那如潮般的喊殺之聲淹沒。

城頭的一千名箭手有五十人死去,傷者十人,但所有人的動作都極其整齊而且利落無比,在他們的城垛之下,每人都有對應的一匹戰馬。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躍上馬背,一聲呼喝,戰馬如飛般向北門衝去。在馬背之上,是一大捆羽箭與長槍短戟佩刀。

蔡風再向遠處的崔延伯望了一眼,露出一個極爲深不可測的笑容,箭雨已在他的左手圈出一個太極弧度,然後收束,落入他背上的三個箭壺之中。

“快走吧,阿風!”三子出聲催道。

蔡風再次射出四箭,那擡着擂木的十數名漢子,全都倒地而亡,擂木失去平衡,在五百步外滾落,砸倒一片人。也就在這時,蔡風在城頭上消失,這是崔延伯看到的城頭上最後一個消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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