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下那匹離平前少帥所送的照夜獅子馬,已是四蹄如飛、流星趕月,林子嶽卻還是一鞭緊似一鞭的抽着。??天知道,在過去兩個月裡,對這匹有着大宛馬血統的良駒,林子嶽可是一個指頭也捨不得動的。
顧不得了!現下的林子嶽他唯有一個念頭,儘快趕到高倩兒身邊!
若是說林子嶽對時空的那個女人感情最複雜,那還得數高倩兒了。??本來以的高倩兒的癡纏,林子嶽也非柳下惠,指腹爲婚的這兩人再該好事得諧了。??可問題就出在此林子嶽非彼林子嶽上,不願做前任的替身的心理固然存在,從二十一世紀‘飄’來的現任林子嶽,還有着另一樁難言之隱。??注重女權、思想進步(用這個時代的語言,也可以形容爲新潮。??)的高倩兒,總會讓他聯想起後世那些要你捧着、供着、哄着,稍不如意便會雲雀高飛的女孩。??每每捫心自問,林子嶽也覺得自己未免過於武斷了。??可奈何這餘悸太深了,竟是任他怎麼抹也抹之不去。
可今天,一直以來困撓着林子嶽的心魔卻奇蹟般的不驅自散了,只不過,林子嶽心下卻無一分一毫的歡悅,若有得選擇他寧願繼續陷在現今想來純屬不知所謂的魔障中,也不想見到高倩兒身負重傷。
初聽到這個噩耗,林子嶽完全慌了手腳,他連個交待都沒有,就從山東會館裡衝了出來,單人獨騎的直奔海城。
擁有時不懂愛惜。??臨到要失去時方知珍貴,人之於事、於物是如此,與人與情何嘗又有兩樣!
“總指揮!總指揮!”一個少校站在海城西門邊上,扯着嗓子對正以風速衝向城門地林子嶽吆喝道。
稍稍減速的林子嶽,兩腳緊夾馬肚,手一伸,就把那個少校提溜到馬上。??顫聲喝問道:“人怎麼樣了!”
少校略帶結馬巴的道:“嚴軍醫剛給高院長做過手術,人還昏迷着。??”
“快!帶我去!”去字出口時。??林子嶽眼睛裡已沁出了血絲。
戰馬在飄着淡淡硝煙,建築卻還基本完好的海城中急馳、穿梭着,約摸兩分鐘後,少校把林子嶽帶到一處宅院裡。
“總指揮!我對不起你!”林子嶽剛一進門,劉春霖就搶上前來推金山倒玉柱,眼看着就要給林子嶽跪下。
說來也怪,給劉春霖這一激。??林子嶽的腦子反倒清靈一片了,他矮下身去,一把扶住劉春“春霖兄!你這是幹什麼!”
林子嶽不扶還好,他這一扶劉春霖心中的愧意更濃了,他腿上猛一發力,竟真個雙膝着地,嚇得林子嶽慌忙避開,以示不受其禮。
“總指揮!高院長是在火線救護時。??被一個藏在暗處的鬼子傷兵打傷地,那會戰鬥已到掃尾階段。??”劉春霖垂首自責道:“要不是,我給高院長配了十個衛兵,讓她成了鬼子眼中的大目標,那一槍衝着高院長放!”
“戰場上危機四伏,神仙也難保誰一定安然無事。??這又哪能怪得到你頭上!”知道以劉春霖地秉性,這會是勸不動的林子嶽接着又道:“你要是覺得這樣心裡好受些,那就先在這呆着吧!”
在充做病房的正屋裡,林子嶽終於看到了面色蒼白如紙、形容更悴憔得都看不出多少生命跡象的高倩兒。
忍受着五內俱焚的痛苦,林子嶽把注視力轉到了那位正在給高倩兒量體溫的中校軍醫身上:“嚴大夫,她……。??”
“胸口中槍,子彈離心臟只有不到一釐米,手術很成功,彈頭已經取出來了。??象這樣的大手術,術後會出現高燒現象也是很正常地。??不過……”嚴大夫是個從德國留學回來的老學士,林子嶽託湯玉文弄來的那些優秀軍醫裡,論外科那是拔尖的,他嘴上一頓,林子嶽心頭又是猛然一緊,連呼吸都屏住了。
“她現在的身子太弱了。??能不能撐過這幾個小時就看本身的意志力了。??唉!多麼年輕、多好的一個女子啊!要真……,那就太可惜了!”說到最後。??見證過太多死亡的嚴大夫也不禁黯然神傷。
‘意志!意志!什麼才能給倩兒增加活下去地意志?’林子嶽腦子裡靈光現,頓時想到自己該怎麼做了,他隨即大踏步走出了正屋。
院子裡早擠滿了征塵未洗的軍官,林子嶽擡眼望去,一路軍那些從溝幫子走過來的,黑山難民出身的的‘老人’們,竟到了六、七成,除了看軍官大會,還沒那次有這麼齊整過。??看來高倩兒的人緣很好嗎!
“你們這些當部隊長地都跑到這來了,鬼子要是打過來隊伍還不放了羊。??你們把這當溏沽了?滾!都給我回去帶兵去!”林子嶽虎着臉訓斥道。
知道林子嶽這會的心緒很壞,生怕觸了他的黴頭,大部分軍官都散去了,可少數自恃資格老、職務高的,卻只退到了大門口,便再也不肯動彈了!
林子嶽也不去管他們,徑直走到仍然跪在那的劉春霖面前,鄭重其事的一拱手:“春霖兄!你且先起來,去把這邊的警戒都佈置好,再派部隊去把還牛莊的直屬部隊和願意跟咱們一道轉移進山的義勇軍弟兄都接應過了!現下,我方寸已亂,許多事是顧不上了!春霖兄,拜託了!”
劉春霖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當下要去料理軍務。
“春霖兄!且慢走,我還有一件事要宣佈!”叫住劉春霖,林子嶽又衝着門口那七、八個人喊道:“都給我過來!”
姜大海、黃俊、李知節等人應聲小跑而至。
“我要娶倩兒!”林子嶽很努力地笑着:“這事你們幾個去給我張羅,吹吹打打那一套就不用了,其它都得是最好地!”
他這話一說,衆人先是驚詫、莫名淒涼,高倩兒都這樣的還成親,這不是沖喜是什麼,後都覺得自己地胸腔被大團大團的滋味堵得嚴嚴實實,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再後來竟是哽咽、抽泣上了。
世人大多以爲沙湯男兒冷酷無情,其實在生死來回多趟的他們,平時只是把感性藏起來而已,一旦坦lou將比常人更加強烈幾倍、幾十倍。
“大家都快去快回,我等着你們回來喝喜酒!還有,這事要注意保密,觀禮的人還是少一些好!”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傷感,兩行清淚劃過了林子嶽的臉龐。
數小時後,林子嶽與高倩兒舉行了婚禮。
點着數十根龍鳳喜燭的正屋裡堆滿了貼着喜字的牀上用品、生活用具,件件做工精緻、用料講究,連馬桶都是漆了金的,卻就是沒半分婚禮該有的喜慶。
剛到兩位數的來賓的‘笑顏’,比哭都讓人難受,他們都知道張燈結綵的院子那個就紅布蒙上的大傢伙,就是爲隨時可能撒手西去的新娘預先備下的壽材。
從牛莊趕來的嚴國禎充當了主婚人,新郎站在新娘的病牀前,輕輕拉着她的手,獨自完成了拜天地的一應程序。
這樣喜酒當然是誰也喝不下去了,誠心祝福了幾句,賀客們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看着擺在高倩兒身旁的鳳冠霞披,林子嶽暗暗發誓,就是滿天神佛、閻王玉帝,也不能把伊人從他身邊帶走!
也許是對宿願的得償有所感應,也許高倩兒是本來應該能挺得過去,也許神佛也不願跟一個滿腔怨念的將軍結下死仇,總之,到了晚上九點,高倩兒的身上燒好歹是退了下來,人雖還沒甦醒,可按嚴軍醫的說法,高倩兒的性命是保住了!
得知攻陷海城的林子嶽部已遁入幅員廣闊(近萬平方公里)的千山山脈的崗村雖好不沮喪。??可他終非庸碌之輩,心神稍定,就又有了計較。
此時再對林子嶽部窮追不捨顯然是不現實的!惟今之計就只有提前發動,爭取把尚在遼中的兩萬雜魚給吃掉了。
二十日。??這邊兩萬日軍,五萬僞滿軍才堪堪對遼中平原形成戰術包圍,那邊林子嶽部在當地武裝的配合下一舉攻克第五站(四平的前身,因從奉天坐火車到這裡要五站路而得名。??),並向派出大股部隊向長春方向運動的消息,也傳到了奉天原關東軍司令部。
“八嗄!”一種被踩着命根子上感覺,讓崗村抽出軍刀瘋子似的狂掃一氣。??那天,在日軍將領中素有尊重部下人格的美譽的崗村少將,當場避傷副官、警衛各一名,盡顯骨子裡野獸風範。
崗村的失態是可以原諒的,誰叫林子嶽竟然狂得到,關東軍司令部搬到哪裡,他就打到哪裡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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