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坡慘案的調查結果一經正式公佈,社會上剎時一片大譁,竟是說什麼的都有?
阜新方面的情況還好些,傳看了平田信的親筆口供,再聯繫上三井、平田兩人的日常言行裡的鬼祟之處,完中的師生們在受到極度震憾之餘,大多接受了此次血案系日人挑動的現實。對義勇軍的仇視情緒也隨着緩和了很多。當然,開槍殺人的是義勇軍,這是不爭的事實,可在那個國之存亡繫於一線的特殊時代,任何事一扯上日本人,人們就會自覺的以民族大義爲先,放棄許多平常竭力遵尋的原則,文化人們尤其如此。基於同一個道理,在親自挖掘出了事件的‘真相’後,賀仲年雖仍對義勇軍的現狀有諸多不滿,可卻再也不嚷着要‘出走’了!?
完中的師生們這一不言聲,死難學生的家屬也就沒了依仗,再加上專員公署不只發放了豐厚的憮卹金,還給死難學生操辦了隆重的公祭,全阜新官員和省上來的大官都親自去磕了頭上了香,勢單力孤的他們還能怎麼着?也就只能大哭上幾場,懷着對在慘案中死去的兒女兄妹的無限追思,奔向新的生活了!?
至於對學生們爲什麼要跟當兵硬碰硬很不理解的普通百姓士紳,更是從頭到尾就是把這事當個‘熱鬧’來看,‘熱鬧’一旦沒了看頭,他們的注意力自然也就轉移到了別的趣事上去了。?
風波的策源地是風平浪靜了,可省城的火確是愈燒愈旺了!?
有鑑於以前‘省湯’就用委過於日人、過激黨的手法,了結過多起類似的麻煩,省城各界這回是怎麼也不相信省上了,人們一口咬死這是禍水東引,是省府與林子嶽合作炮製的假相,是對偉大的學生運動的無恥污衊!?
當然,這樣一來省城的社會輿論矛頭的一部分,便不可避免的指向了省湯。本來省湯只是被捎帶進來的,充其量也就是事後包庇,事態總還在可控制範圍之內。可無奈省湯的過往劣跡實是數不勝數,這一筆筆老帳被報紙挨個抖落出來,由不得湯家父子不暴跳如雷。在揭lou‘省湯’最賣力的公平報,被省禁菸局的查封后,鬥爭迅速升級,有近萬學生參加的大遊行爆發了。不甘示弱的承德軍政當局悍然出動馬隊、高壓水龍將遊行學生驅散,並以擾亂社會治安名義的抓捕了幾百名學生。?
省城各界隨即發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營救被捕學生的運動,鬧到最後,連北平、上海、南京報界、學界被攪了進來。而那時人們也早就忘了,這一系列的風波是因何而起了的.?
對於被大衆遺忘,林子嶽當然是求之不得,可他不沒能高興上幾天,新的麻煩就來了。?
照理說被美女成天纏着應該是一種難得幸福,可如果那個美女只是一心想改造你的思想,規範你的行爲的話,那可就是一種莫大的痛苦了。更不消說,那個美女還有一層名曰未婚妻的,讓林子嶽想回避都難的‘合法’外衣打掩護了。?
不過,在這一場場爭論中,林子嶽與高倩兒間的距離感,也隨着思想的一次次碰撞,而漸漸消失了。幾天下來,兩人的嘴上雖還鬥得兇,可神態間卻從前要近了許多。?
意識到不好苗頭的已出現,本就‘先天不足’的李玉芙,那還座得住,於是,兩人辨論就順理成章成了三人懇談。讓李玉芙始料未及的是,正是因爲她加入,才使得有了緩衝的林子嶽、高倩兒交流得愈加的順暢。?
這期間,相對空閒的賀仲年也頻頻對李玉芙發動攻勢,一天比一天‘咄咄逼人’。終於在外擠內壓下,外以稚弱示人,內裡深沉剛強的李玉芙沉不住氣了,在某天深夜,已陪着高倩兒回去的她,找了藉口甩開了閨中密友,又倒回了林子嶽住處。?
“有事要跟我說?坐吧!”林子嶽不是情場初哥,對李玉芙對他的那點意思,幾個月下來早心領神會了,再一看交織在她臉上的嬌羞與堅毅,那還不知道人家小姑娘,這是找他表白來了。?
“倩兒不適合你!”雖已有了心理準備,可李玉芙的直爽,卻仍讓林子嶽吃驚不小。可他的反應卻只是默默的注視着那張很古典的俏臉!?
“你們在思想上對不上號,感情觀念上差得更遠。”反正都已經沒羞沒燥了,李玉芙的心態算是完全放開了:“倩兒最憧憬的意中人,是徐志摩那樣的!不是你這樣的人”?
儘管,之前就觀察到高倩兒在感情方面挺‘摩登’的,可一聽那位寫‘再別康橋’的詩人的名字,林子嶽還是禁不住胃一陣翻騰。說實話,此人才華橫溢是不假,可人品嘛,就不大讓人恭維了。若是說將好友託他照顧的新婚妻子陸小曼監守自盜,還能勉強說是追求自我的話,那麼在其生命的最後幾年,kao着被他休掉的髮妻張幼儀的一次次接濟,跟已成了他的妻子陸小曼一起對着抽大煙的頹廢行爲,可不能不讓林子嶽對他的人格產生懷疑了。這樣一個人,居然能成爲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的萬千追求進步的少女眼中的如意郎君,恐怕其實質還是對上千年包辦婚姻制度的一種矯枉過正吧!?
看到林子嶽的表情,李玉芙眼波立時棄滿了盈盈笑意。?
“那請李小姐說說我是怎麼樣的人?你又憑什麼讓我相信你適合我!”被李玉芙的得意狀給刺激着了林子嶽,不服氣的反擊道?
“你這個人性子好象很隨和,可實際上心腸卻比誰都狠,殺起人來眼都不眨。”李玉芙點着正想cha話的林子嶽的鼻子嬌叱道:“你別想拿每次善後時的盡心盡力、大方寬容來抵賴,那只是補償,只能說你道行還沒到心如鐵石的份上。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事情在節骨眼時,你那回心軟遲疑過!”?
林子嶽頓覺自個象是被人拔了淨光似的,赤條條的暴lou在李玉芙面前!?
“這世道要想實現自己的理想,想要守護自己想守護的東西,就要不擇手段去爭取!只要目標是美好過程中的是與非其實並不重要!”李玉芙的娓娓道來中,滲着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就比如販賣大煙這事吧,以我看你,只要把從中得錢財都用在正道上,都用來抵抗日本人,就沒錯!畢竟與中華民族的存亡相比,一點點精神上和麻痹,又算得了什麼。再說將來國家穩定了,還可以讓大煙鬼們戒嘛!可國家要是沒了,國民的體魄再強健,也是給別人當奴僕、做苦力的料!”?
林子嶽目若呆雞了,李玉芙的這些話,正是在他盤桓許久,卻一直不敢說出口的:‘見鬼!這麼說,我跟她的精神波長,還真對得上號!’?
【……第十四章?少帥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