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情定京華(中)

夜深人靜了,早就回房休息的高倩兒,卻怎麼也合不上眼皮。?

讓她輾轉難眠的是之前在操場上看到李玉芙以乳燕投林之姿撲向林子嶽時,從她心裡那一縷揮之不去的刺痛。?

她躲在牀上,反覆反覆的想道:‘自已真的不在乎林子嶽嘛?!?

從她哇哇落地起,家裡的大人們就在她耳邊林家小子短、林家小子長的叨嘮個沒完,那時她雖尚不大醒事,可林子嶽這個未婚夫的存在,卻也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裡。?

第一次見到林子嶽那年,高倩兒才五歲,這兩個年紀相仿的娃娃可謂是一見投緣,每次要分手時,都是依依不捨的樣子,引得大人們都常常得意的說這門親事是配對了。高倩兒還記得在她上初中的前一年,班上的幾個特別淘氣的男生,剪斷了她留了好多年的小花辨,弄得她號陶大哭。平時自己受了欺負都不聲不響的林子嶽,在偶然得知此事後,立馬操起一根棒子跑到她就讀的小學,發了瘋似的對那幾個‘兇手’大打出手,對方都不停的求繞了,他手中的木棍還在一下快似一下的揮動着,若不是趕來的老師奪下了他的棍棒,那天他都能打出條把人命來!高倩兒永遠忘不了,那天,當對林子嶽那股不打死人不罷休的狠勁萬分驚訝的校長,問到林子嶽打人的原因時,滿面鮮血的林子嶽昂首挺胸答道:“誰叫他們欺負我媳婦,我爹說過保護媳婦不受別人欺負是男子漢大丈夫的天職!”?

‘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故意疏遠林子嶽的?’高倩兒在心裡自問自答道:‘應該是自己剛考上東大附中的高中那年!’?

就是在那年,高倩兒接觸到了新思潮和許多新派詩人作家的著作,開始懂得了包辦婚姻是封建殘餘,是加諸青年男女身上的精神枷鎖。從那以後,她就對成績本不夠格,是爲了跟她同校才央着家裡人託了關係進附中的林子嶽愈來愈冷談。?

可不管她對林子嶽再怎麼不假詞色,甚而是視若無物,可那個胖小子卻仍是一如既往的寵着、讓着、護着她。對林子嶽死心眼,若說高倩兒全無感覺,那是假的。可每當這份感動浮現在腦海裡時,她都會用要做一個新時代的女青年的志向,鼓勵自己要堅強起來,絕不能向舊勢力低頭。?

可今天,她壓不住了,也挺不住了!這並非因爲今天的林子嶽已成了少年得志的抗日英雄,也不是因爲今天的林子嶽性格遠比從前堅強沉穩,僅僅是因爲李玉芙對林子嶽發起的一波接一波的感情攻勢,讓她感到了深切的威脅,逼得她避無可避,不得不直面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

答案是不言而喻了!她在意林子嶽,也介意林子嶽與李玉芙之間交換的每個眼神,每一個會心的微笑,是的她不但愛林子嶽,還已經愛了很久很久,愛得很深很深!只可惜,長期以來,對舊式婚姻的極端反感,對新思想的孜孜以求,矇蔽了她的感覺,讓她遲遲沒能明白過來,支撐她與林子嶽的婚約的,不是那一紙指腹爲婚的盟約,而是那張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把她跟林子嶽罩了結結實實的,由悠悠歲月織成的情網!?

她向來是個聽風就是雨的急性子,又恥於大家閨秀的那種‘羞澀’,這一想通了,竟是從牀上一躍而起,滿懷憧憬的向林子嶽的房間輕手輕腳的行去,走到半道她還意識摸了摸自己臊得發燙的臉龐!?

走到林子嶽緊閉的房門前,她正要舉手敲門,進去跟林子嶽說個清楚明白,一種女人特有的直覺,卻讓她停下了手的動作,把耳朵貼到了門縫上。?

果然,下一秒鐘,她就聽到從門裡傳來的林子嶽與李玉芙的對話聲,心頭一緊的高倩兒,趕忙側耳傾聽。?

“我回去就要對‘省湯’下手?謊謬!咱們現在跟省方的關係才緩和了些,你這話要是傳出去影響可不好。況且,人家湯家在熱河可是根深蒂固,又豈是咱們這點家當,就能動搖的了的!”林子嶽氣勢洶洶的訓斥聲中,隱隱藏着欲蓋彌章的意味。林子嶽的這點小伎倆,或許能瞞得過門外的高倩兒,卻絕騙不了門內的李玉芙。只聽得李玉芙有條有理的駁道:“若能安於現狀,咱們跟‘省湯’本大可不必拼個你死我活。可你要是存了在日軍進攻前,改善熱河的內部態勢,以求能擋入日本人鐵蹄的念想,那麼‘省湯’就一定得倒臺,而且還是愈快倒臺愈好!”李玉芙又調侃道:“我的林大總指揮!你摸着心口問一問自己,你是那種刮一天地皮算一天的人嘛!說到實力不足,那就更不是問題了!咱們的力量不夠,不是還有少帥嘛!我想啊,你在少帥那裡逗留了這麼久,怕是都把這事的方略給定來了。要不,讓我再猜猜看,你準備怎樣下手?”?

林子嶽卻沒答腔,只悶聲一哼!?

“先煽動省軍譁變,再集少帥、咱們、省軍內應三方之力,對‘省湯’形成強勢壓迫,若其還不肯就範,就找些由頭把熱河軍政兩界湯家死黨狠狠殺上一批,嚇也把湯家人嚇出熱河!對嘛!”過了幾秒鐘,李玉芙又賣起了關子:“我這可還有個好主意呢!你要是跟我藏着掖着,我可就不說了!”?

“玉芙!我都不知道是該佩服你好了,還是該對你敬而遠之了!給我說說你的想法吧,讓我看看咱們李大才子,到底能給我多少驚訝!”林子嶽這句話一出口,無異承認李玉芙的猜測完全成立。?

高倩兒本還想再聽下去了,可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卻迫使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身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裡,高倩兒不斷的問自己,這兩個心機深沉、精於謀算的男女,是自己所認識的林子嶽、李玉芙嗎?!他們怎會那樣熱衷於縱操陰謀、製造血腥!而今時今日的這個林子嶽,還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固執得可愛、單純得可笑的小胖子嗎??

‘也許他們纔是最班配的一對吧!’自認做不到敞開心扉,接受這樣一個林子嶽做自己丈夫高倩兒流淚了,淚水打溼了她的眼角!這淚水標誌着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生平第一個綺夢的幻滅!?

(今天朋友生日,搞到現在才兩更,對不起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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