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宅說得很對,林子嶽不可能已把多倫以北變成了銅牆鐵壁,他沒那個準備時間,也沒有那麼多的軍隊。可三宅算漏的地方卻更多。首先是沒想到林子嶽竟會用哪種方式來構築警戒線。
林子嶽並沒有在平原地帶上挖掘戰壕,設立固定陣地,而是每隔半里地就設立一個傳信火點,當發現日軍滲入後,士兵就會點着火堆,接着左右相鄰的火堆一個個的依然點着,直至傳到兩側的電話點的爲止。再由相隔五里的電話點分別向預伏騎兵的指揮官報告。這個方法古老得能上溯自商朝,從那時起中原王朝就習慣用白天狼煙滾滾、晚上烽火相接的形式,來傳遞外族入侵的警報,這纔有西周末年時的那個《烽火戲諸候》的典故。一個能讓人們反覆使用千年的方法,又哪能沒有其獨到之處。
接替損失過大的柴田大隊,充任日軍第三騎兵旅團的前鋒的橫路大隊,才堪堪繞過九頭山,眼前的火堆就連成了一線。
“衝過去!”意識到行蹤已暴lou的橫路少佐,採取了這種情況下最通常的措施,全速突進。
沒有預想中的機槍阻擊、炮火攔截,橫路大隊暢通無阻的一氣向南馳出了十幾裡地,橫路少佐正暗自慶幸自己反應迅速了,從東面傳來的悶雷般的響動,卻給了他當頭一棒。自家後續部隊還在後頭了,一時半會是不可能趕上來的。那麼,能此時此地出現的就只有中國人的騎兵。而且,瞧這陣勢來的敵騎怕是得幾倍於橫路大隊。
這就是三宅的第二個、第三個沒料到了,沒料到林子嶽手上不僅會那麼強大的騎兵力量(第二軍的騎兵團、林子嶽部的騎兵團,再附上四個師的騎兵營和第二軍騎兵衛隊營,總數比日軍第三騎兵旅團所屬的騎兵部隊都只多不少。雖分成了東、西兩個集團,可兵力較少的西集團都有一千三百多騎。正對橫路大隊展開圍攻的東集團的更達到一千五百騎。)更沒料到林子嶽竟然有打一場的黑夜騎戰的膽量。
“突擊!突擊”橫路不是沒考慮過向北回撤與跟主力會合,可猛撲上來的上千個高大黑影,已近得讓他的大隊沒了回馬掉頭的餘地,他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嚎叫着帶着部下正面迎了上去。
衆所周知,馬在黑暗中視力是要大打折扣的,騎兵夜間急馳,尚切要冒很大的風險,摸黑作戰的危險性之高,更讓天下騎兵無不視爲之爲畏途。畢竟再勇猛的騎士也只是人,他們可以不畏馬刀子彈,卻極少有願意被千萬只馬蹄活生生踩死的,而在夜間騎戰的陣亡都中,這種因碰撞落馬造成的死法,卻是比例最高的。
可這回,這個曾被無數騎手以鮮血生命驗證過的理念,卻被小小的顛覆了一下。受一九一七年至一九二十年國際社會對中國實施的十年武器禁遠的影響,直到這時中**隊的機槍、大炮的數量、比例不足,爲了彌補火力的偏弱,各派系的中**隊都普遍裝備了大量連發手槍,老西北軍中就曾出現手槍旅這種世界首創的軍隊編制。吉石五的騎兵衛隊營不光也是一支純手槍部隊,還是人手兩把盒子炮,官兵們槍法也都還不賴。
在黑夜裡碰上這種近戰殺傷力強大的精英部隊,對只裝備了打一槍後得有兩、三個動作才能重新發射的四四式騎槍日軍騎兵,不能不說是一場災難。
“啪、啪、啪……”兩軍間的距離終究還是太近了,清脆的槍聲只響了兩輪,抽出了背上大刀的衛隊營官兵就跟手持馬刀的日軍騎兵攪在了一起,可就是兩輪連續點射卻打掉了橫路大隊近半兵員,也帶走橫路少佐的性命。
應當承認日本騎兵確實不愧是日本陸軍的驕子,明明是有死無生之局,又失去了長官,可卻竟絕少有逃離戰場的,都悶着頭在死拼了。當然,戰場形勢一面倒到了這個地步,日本騎兵們的頑強已沒也多少實質意義。特別是當陸續投入戰鬥的中國騎兵把橫路大隊順利分割成小塊後,戰鬥就演變成了純粹的屠殺。被中國騎兵團團圍住的小股日軍騎兵,紛紛被射殺當場,竟連提刀催馬上前拼命的機會也沒有了。
“撤!全體向西!”戰場上雖還有零星日軍,可從北邊壓過來的馬蹄聲,卻迫使殺得上半身象是被血泡過似的東集團指揮官二軍騎兵團長吉鴻興下達了撤退命令
這場戰鬥說來費事,可實際上卻只持續了十分鐘上下,等到永野親率的第三騎兵旅團主力飛馬趕到戰場,戰前還有近三百人的橫路大隊,只剩下了不足十分之一。
在幾個小時內,連吃兩次大虧,這在永野伯爵的軍人生涯中,還是第一次,暴跳如雷的永野少將,想都沒想就揮舞着馬刀順着中**隊撤出戰場的路線追了下去了。
還真給永野追着了,只是那時東、西兩個騎兵集團也早擰成了一股繩,又有附屬於西集團的第五師的一個步兵團的乘馬車步兵助陣。兩千出頭日軍騎兵先是被劈頭蓋臉的迫擊炮彈、機槍子彈打得個人仰馬翻,後在於中國騎兵對陣時,又得時刻提防中國步兵的冷槍、冷炮,時間一長,不但沒佔着半點便宜,反在對手步騎聯合打擊下處了下風。
不得已之下,永野少將只好把部隊撤了下來,向三宅指揮的業餘騎兵kao攏。
給這麼一耽擱,待得日軍三宅支隊集中完畢,再次大舉南下的時候,已是凌晨三時。自知事到如今,想在中方的大隊騎兵虎視在側的情況下,再行那半道什麼設伏之計已不現實的三宅少將,只得催軍一味向南。他深信只要自己能迅速渡過灤河,跟李守信部形成內外夾擊的之勢,戰局一定會有大的改觀。
硬啃是啃不動三宅支隊了,可也並不代表中方騎兵會就此放過他們的異國同行們。在中國騎兵的頻繁的騷擾性突襲、偷襲下,三宅支隊的推進速度一降再降,直到天色大亮,才抵達灤河北岸。經過一夜纏戰的日軍雖人人累得舌頭吐得比狗長,可還是立馬對灤河發起了搶渡。
原本,長達十幾公里的灤河防線,單以同盟軍四師那三千人,是很難面面俱到的,保不準還真能讓三宅尋個空子突了過去。可再加上驚聞日軍連夜迂迴的北路軍司令部急調來的十八師,河防總兵力突破七千後,一切又自不同了。須知,河防作戰是有它特殊性的,平均攤到每一個渡口的守備兵力的強上一分,攻方想突破河防的難度往往就會大上好幾分。
驅疲兵強渡,卻遇上對手的重兵死守,本就犯了兵家大忌,背後又有實力頗強敵軍時不時扯扯後腳,任三宅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望河興嘆了。
意識自己的處境不妙,又不願灰溜溜的無功而返的三宅少將,居然在灤河邊上就地蹲守開了,在瘋狂修築工事,並招來航空兵護駕的同時,他還一面向第八師師團長西義中將請求地面援軍,一面給多倫城裡的李守信發去了電報,命令其主動出擊來接應自己。
對當前的有利態勢,林子嶽、宣劍魂自是又驚又喜。儘管也曾預想過日軍在回馬嶺、九頭山一線碰了壁後,會選擇繞道進兵直撲多倫城下,並就此做了相應防範佈置,可怎麼也想不到三宅竟會這麼善解人意,一上來就送了一份大禮。看來,仇恨有時還真是能害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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