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局面,單是唐晚妝和盛怒的楊敬修兩個人,就足以把王道中和蔡問鵲殺個十次有餘。這還是在楊家內部,外面一喊就是重重圍困,怎麼看這倆都死定了。
但王道中做了一個讓趙長河極爲佩服的舉動。
他抽身閃過趙長河這一劈,正好接近了那邊楊敬修攻向蔡問鵲的位置,忽地一劍刺向了——蔡問鵲後背。
蔡問鵲本來就不是楊敬修的對手,正左支右拙期待王道中幫忙呢,結果被自家主子驟然背刺,哪裡閃得過?
長劍直從他後頸穿過去,把喉嚨都穿斷了。
與此同時,唐晚妝的劍也架在了王道中的脖子上。
蔡問鵲瞪着眼睛艱難回首看向王道中,喉頭髮出無意義的音節,砰然倒地,死不瞑目。
王道中絲毫不顧唐晚妝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指着蔡問鵲的屍體大怒:“狗賊,如何調配毒物,污染我家至寶,挑撥王楊兩家關係!死有餘辜!”
楊敬修收劍而立,目光森冷地看着他不說話。
王道中拱手道:“楊兄,這是惡賊的奸謀,我王家玄光幽壤你是認得的,是真正的神物,絕無問題。也不知道這狗賊是怎麼配出能激發反應的惡藥,導致此變,望楊兄明察,不要中了小人之計。”
他要這麼說的話,事情還挺頭疼的。
本來讓一個面上與他們家沒關係的蔡問鵲來實施這一步,就是爲了不粘鍋……在表面上,王家掏出了至寶給楊家治病,義薄雲天,如果沒有一個對外實證的理由就殺他的話,反而成了楊家不好面對悠悠之口。
還給了王家起兵征討的理由,楊敬修願不願意讓家族站在全面戰爭的第一線?
倒未必是怕琅琊王,但這事牽涉甚大,楊敬修一時半會還需要考慮斟酌,神色陰晴不定。
щшш⊙ T Tκan⊙ ¢Ο
而趙長河這次也很難故技重施當着主家的面砍人,把楊家逼上戰車。中土局勢不像塞北,楊敬修也不是巴圖,他可未必會被逼得無奈和你一條褲子,惹惱了人家是可以選擇自立造反的,人情沒撈到還落個不是。
正在空氣有些凝滯之時,唐晚妝微微一笑,春暖花開:“抱歉,雖然太尉是苦主,但此事乃朝廷要案,輪不到太尉私設公堂。”
說着出手如電,點了王道中周身穴道:“謀刺朝廷太尉,謀奪他人至寶,分海侯身爲直接嫌疑人,還是帶回鎮魔司慢慢審吧。”
王道中怒道:“唐晚妝你……”
啞穴被點,話音截斷在喉嚨裡。
唐晚妝忽地一聲呼哨,過不多時,門外傳來楊家子弟的稟告:“家主,武平侯到訪。”
楊敬修和被點穴的王道中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武平侯秦定疆,地榜一十八,鎮魔司副統領兼重案司主事,唐晚妝不在京中之時,都是他負責主持京師鎮魔司工作。
他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來了弘農?
唐晚妝淡淡開口:“其實本座密令武平侯前來,倒不是做押解嫌犯之用的……本是讓武平侯埋伏於府門之外,有人事敗奪路而逃的時候不至於措手不及。事涉地榜,鎮魔司人手不足,要武平侯從京師趕來,着實辛勞……好在沒有白來。”
王道中:“……”
當然沒有白來,有地榜率衆押解,這回就算路上劫囚都難了……除非王道寧親自出手,可這會兒王道寧都不知道這邊事敗,等知道了,人都押到京了……
非是被點了啞穴,否則王道中真的想罵髒話。
滿腦子都在對付趙長河,卻忘了在趙長河崛起之前,整個大夏除了夏龍淵之外最讓惡徒與反賊們忌憚的人是誰。
不但及時看破問題,出手阻止蔡問鵲,這是連事敗而逃的後路都已經預先堵上了……其實說是堵後路,也可以說是接應,一旦她在裡面下風,立時又是一個地榜幫手。
當她腦子不在談戀愛的時候……可以說這件事自從她開始插手之後,從頭到尾就沒有成功的可能。
我到底滿腦子在想他孃的趙長河干嘛啊……所以說趙長河的存在只不過是爲了吸引老子注意力的嗎?
一名老者緩步而入,對唐晚妝與楊敬修分別拱了拱手,又笑吟吟地拎起了王道中:“分海侯好久不見,隨老朽走一趟?”
唐晚妝笑道:“此間事了,本座還需南下,脫不得身。鎮魔司之事還是拜託秦叔多費心了。”
秦定疆笑道:“好說。諸事紛雜,不宜離京過久,我這便回去了,伱南下小心。”
唐晚妝一禮:“有勞秦叔。”
目送秦定疆拎着王道中離開,楊敬修低聲嘆息:“全賴首座籌謀,楊某……在此謝過。”
唐晚妝微微一笑:“倒也不全是我一個人籌謀,央央幫忙探情報很重要。”
崔元央舉手搖啊搖,又跳了一下:“捏泥巴的也是我啊!”
唐晚妝莞爾:“是,央央最厲害了。”
楊敬修搖頭失笑。
“另外……”唐晚妝美目轉向趙長河,低聲道:“王家如果解決了劍靈問題,有可能會是怎麼解決的,是長河告訴我的。”
楊敬修道:“願聞其詳。”
“長河說王家被一個叫海族的神秘族羣滲透,有可能無聲無息能控制人,如果王家能在別人之前解決劍靈問題,說不定與此相關。有這個消息在,我見王道中掏出玄光幽壤的時候,對他們想怎麼做就判斷個八九分了。”
趙長河衝着楊敬修拱了拱手:“慚愧,前輩莫怪我不說……這事我很早就有猜測,但猜測始終只是猜測,沒有任何實據。無憑無據的事情和晚妝說說也就罷了,沒法和前輩說,反而顯得挑撥離間枉做小人。”
楊敬修擺手:“應該的,趙公子穩重,慚愧的是老夫,小人之心度殿下與首座之腹。”
趙長河:“……”
怎麼又殿下了……
一夥人都輕鬆客氣,唯有皇甫情扳着一張臉,一言不發。
這些就是你們之前傳音密語的玩意兒是吧,你也沒跟我說啊!
是覺得我四象教和王家是聯盟,不可輕泄?王家算個屁啊,你也是四象教的,你做這件事是爲了四象教拿捏楊家的,又忘了是吧!
你的獎勵沒了。
唐晚妝目光掠過皇甫情,眼裡似有深意,卻沒說什麼。
剛纔那掐滅陰氣的舉重若輕……
那陰氣爲了隱蔽,表面上並不強,而皇甫情就站在劍邊上,伸手阻攔很容易,只要反應夠快就可以,不需要太高的水平,在場衆人包括苦主王道中可能都感覺不出什麼毛病。但如果本就懷疑她是朱雀的情況下,就怎麼看都有點問題了。
這種夠資格入侵劍靈的陰氣,就算不強那也只是相對而言,一般人總要有所應對抵抗的吧?可這位輕輕鬆鬆就捏散了,跟玩一樣。
朱雀之火,正是陰寒剋星。
當然這不是實錘,但已經足夠唐晚妝判斷了。你說翼火蛇的火也可以?不管別人信不信,唐晚妝不信,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
但這事怎麼說呢,她真站在自己這邊幫忙……
好怪啊,這種感覺……
不是,趙長河你真啃了朱雀???
兩個女人都在走神,那邊楊敬修和趙長河倒是聊得很投機:“殿下,這海族是何來路?爲何從未聽聞?莫非是指生活在海中的一些小族羣?他們不該有這種能耐啊……”
“應當不是,我懷疑是上古的族羣。可能是海底存在某上古秘境,他們潛藏其中,正在謀局。”趙長河道:“這麼做的上古生命可不少,比如前輩親見的彌勒身後之影……海族應該是其中一類。更具體的,我知道的也沒比大家多了……就連所謂控制,依然只是猜測,說不定不是這套路。”
“看剛纔的陰氣,應當差不離。”楊敬修轉過頭,目光森冷地盯着癱坐在一旁的盧大夫。
區區玄關幾重的大夫,在一羣地榜人榜的戰鬥中早就嚇癱在一邊了,至今都沒緩過神來……
趙長河蹲在他身邊,露齒一笑:“這位大夫……我想你可能對王家其他秘事未必知情,但身爲王家麾下最有名的名醫,對這海泥應該是最知情的一個,能否詳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