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腰子很是時候。
趙長河多少還要點臉,沒公然和皇甫情一起去參加隆重的送別早宴,躲在自家院子裡吃早餐,腰子正熱。
皇甫情才懶得管那麼多,若無其事一身盛裝地去參加宴會,言笑如常,好像不知道別人在腹誹什麼似的。
楊敬修也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樣,場面話說得花團錦簇,感謝貴妃前來壽宴,楊家蓬蓽生輝,老臣感激涕零,不知所云……並恭祝陛下壽比南山,綠意盎然。
唐晚妝藉口身體不適,也沒來吃飯。唯有崔元央坐在席間,拿筷子死命戳着一個兔子形狀的壽桃,屁股都快被戳爛了。
看皇甫情坐在那兒容光煥發神清氣爽的樣子就不爽……
本來是我的,你得意個什麼,不就因爲你老一點,怕你時日無多了嘛!
皇甫情瞥了她一眼,一臉勝利者的和藹笑容:“崔家小姐今日和本宮同行如何?”
崔元央戳戳戳:“誰愛跟伱一起走……”
皇甫情附耳道:“路上讓你聞聞味道,有點參與感。”
崔元央(╯‵□′)╯︵┻━┻
皇甫情大獲全勝,率衆歸京。
美中不足的是姓唐的到現在都不敢出來見一面,可惜了,少了嘲諷幾句的機會,只好讓崔家的腹黑小婊砸代受了……
雖然初嘗禁果食髓知味,挺捨不得馬上就走的,可朱雀終究是朱雀,不會沉迷在面首身邊,她要去做她的事情。甚至都不想去道別,膩膩歪歪的沒意思。
嗯,只要當成是面首,很多事就好接受得多了……
不知道王道中到底有沒有被劫走,從亂世書沒閃的情況看,至少沒有發生夏龍淵擊殺王道寧、或者王道寧擊殺秦定疆這一類的事變,表面看着一切風平浪靜。
皇甫情對這件事的變化很感興趣……曾經覺得是個巨無霸的王家,如今看來其實處處漏風,還不如朝廷呢。她們的反賊合作,原先還算是以王家爲主導的,如今看來,誰主沉浮尚未可知。
其實面首小豬豬剛纔還讓自己“轉達尊者”,希望朱雀參與圍剿彌勒之戰。皇甫情斟酌之後只說會回稟尊者讓她定奪,內心有些猶豫。
雖然四象教和彌勒教因爲信仰不同導致不對付,遲遲連對方的江北佛都殺過,但這種情況出手的話,有點不一樣。
終究在大方向上都是反賊,且不說這種情況下圍剿彌勒簡直是在給唐家做打手……單說彌勒太容易被剿滅,就不符合反賊們的利益。
但這件事有一點讓她也確實關注,趙長河也是用這一點讓她“轉達尊者”的:那就是彌勒背後的神佛之影。
追逐上古腳步的人們,沒有對此不感興趣的,越是天榜之人,就越感興趣……以前只得各種遺蹟遺物,這算是第一次見到真人,朱雀豈能沒有一點心癢?
其他時候不可能有機會和這樣的“神佛”面對面的交流,親手體驗對方的實力水準,甚至直接擒下問話……這一次說不定是最佳的機會了,四象教能不能落於人後?被唐晚妝全撿去了,什麼都撈不到……
從這個角度說,不僅自己要去,最好把死烏龜也一起叫去纔對……別說好事漏了姐妹。
真是糾結。
唔……不管去不去,讓死烏龜來京師見一面聊一聊,先揍她一頓總是沒錯的!
…………
“你和她好上了,能影響到朱雀決策麼?”唐晚妝坐在院中,一臉平靜地明知故問。
所謂“如果你真的悖逆人倫,我會非常失望”,事實證明並不存在。
趙長河跟小學生一樣端坐在面前偷偷看了她半天,看不出她的喜怒來,便老實回答:“她是否能影響朱雀決策不重要,我也不想利用感情……呃……反正關鍵的是朱雀應該會對彌勒身後的神佛感興趣,她出手的可能性很大,我懷疑玄武都有可能會參與。她們教派對此的重視程度超過世家和一般宗門的。”
唐晚妝彷彿聽不出他的停頓是什麼意思,平靜地道:“不錯,她能影響朱雀決策。”
趙長河:“?”
唐晚妝轉移了話題:“其實以之前出手震退我的那位來看,實力並沒有強到讓你如此慎重廣邀羣雄的程度……至少有很大限制。你是不是還知道一些別的?”
“他們降臨此世出手,確實應該是有些限制,以至於很多事需要尋求代理人。但如果我們要斬草除根,入侵他的所在秘境,他的表現必定不會是那一天的模樣。別說我慎重,我甚至恨不得把所有能用的力量全部壓上去,此刻就在想是不是該去拜訪一下神煌宗……”
“差不多了……”唐晚妝道:“人不是越多越好……如你曾經的綠林,若是聯盟做個大事,最終的分贓都有可能導致內訌。如今嬴五需求秘境、楊家欠你人情並且需要你治病、崔家幫姑爺、四象教或許想窺探神佛之秘,可以說互相沒什麼衝突,調和好了可以做到皆大歡喜。一旦再拉扯上厲神通,你並不知道他要什麼,說不定反而不妥。以後若還有勾連勢力之時,需把這個考慮進去。”
趙長河怔了怔,點頭道:“受教了。”
“我本來就是你師父。”唐晚妝舉起茶杯很是優雅地抿了口茶。
趙長河再度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唐晚妝放下茶杯,嘆了口氣:“可惜某個徒媳毫無禮數,臨走也不知道來向師父敬茶。”
抱琴也欲言又止。
還是得了吧小姐,真見了面不知道會怎麼氣你,別送。
唐晚妝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兩個的表情都讓人火大,放下茶杯的力度都大了幾分,發出“哐”的一聲。
趙長河正襟危坐。
唐晚妝板着臉道:“我昨晚說那些,只要你不傻就知道我是故意激她的,助你得手。可笑某人還以爲佔了多大便宜……怎麼一個兩個都覺得我不高興?是要我揍你一頓你才滿意是嗎?”
趙長河賠笑道:“沒,沒……”
唐晚妝彷彿沒聽見,自顧點了點頭:“既然你這麼要求了,我就勉爲其難地滿足一下。”
趙長河:“?”
“哐!”下一刻已經慘被掀翻,唐晚妝惡狠狠地揍了他一頓,拂袖而去。
“走了,江南!”
…………
當他們北上弘農之時,江南正在如火如荼地清剿彌勒教。
彌勒的興衰過程很像漢末黃巾,初時聲勢浩大,呈現席捲之勢,可被關鍵處狙擊了幾輪,勢頭就肉眼可見地減弱。
起初勾連異族,效果是有的,朝廷兵力錢糧都被牽扯,無力組織大規模南下的兵力。
然而單是江南士族的抵抗,就讓彌勒教陷入了泥沼,推進甚微。
勾結王家,被趙長河破壞倒是小事,其實那門前斬使者並不能成爲阻礙二者勾連的關鍵,真正的關鍵是王道寧看不上彌勒教,那世家豪族對於這種草根邪教的鄙視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包括南方各地豪族的抵抗都是這個原因。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初期的彌勒教上風之時,屠城滅族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地方士族不配合,你不殺了他們只會給自己後方添亂,隨時捅一刀。
但越是如此,就更惡性循環,以至於路越走越窄。
到了胡人被擊退,朝廷稍微騰出手能夠支援南方一些,彌勒就越來越難打。到了唐不器大破彌勒東線主力於太湖,基本可以宣告彌勒的失敗進入倒計時。
最終寄重望於襄陽線,甚至有一定機會誅殺唐晚妝,卻被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趙長河帶着血神教,整件事破了個亂七八糟,連彌勒本人都重傷而歸。
從此唐不器號召南方羣雄,對彌勒展開了大反攻,區區旬月,失地盡復,兵鋒已至彌勒大本營會稽。
按照很多歷史推演,這就叫爲王前驅,在抗擊彌勒的過程中不斷壯大的各方勢力,可能進行新一輪的角逐,比如此前的呂世衡,就是其一。而率衆擊潰彌勒的盟軍統帥,則有可能成爲新的霸主。
大夏的運氣好就好在,這位統帥是唐家出品,運氣更好的在於,他說了不算,上面還有個姑姑。
趙長河一路南下之時,心中就很怪異,從來沒有想過,尼瑪的居然連唐不器都差點有爭天下的機會……這世界是不是哪裡有點問題……
如果沒有唐晚妝壓着,他好像真的可以……但話說回來了,沒有唐晚妝的威望和派遣鎮魔司得力干將輔助,初期也沒人搭理唐不器,他連成長的機會都沒有……
最讓趙長河沒想明白的是,當初說是亂世將起,但很明顯每一家都還在觀望等機會,至今都還是。而彌勒到底哪來的自信,在一年前明顯時機尚未成熟之前就敢第一個扯旗?
是因爲沒文化沒學過歷史,沒能認清局勢?
還是因爲揚州姑蘇兩件事被破壞之後,被迫提前?
或者是對自己和胡人的聯盟過於自信,對南方士族的力量過於低估?
或者是因爲背後的神魔催促,不得已而爲之?他們在想什麼?
趙長河很感興趣……莫說朱雀玄武對神魔多有興趣,真正最感興趣的人是他趙長河。而這也是除了瞎子之外,第一次真正的直面神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