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一把拉住她,大笑起來:“趕緊去吃飯,我已經叫人給你準備好了。”
飯菜都很簡單,份量倒是很充足。
勞累了一天,中午只吃了個冷的窩頭,藍熙之早已餓壞了,端起碗就大吃起來。
朱弦給她挾了幾筷子菜,又將一碗湯放在她面前:“妖女,你這樣惡形惡狀地幹啥?又沒人和你搶。”
藍熙之含糊不清地道:“我不喜歡吃這個,你不要挾給我。”
“那,好吧,你喜歡哪個?”
“這個我也不喜歡……”
朱弦看看,反正就三個小菜,前兩個都不喜歡了,那一定是第三個,“好,你就吃這個吧,這個你一定喜歡……”
“唉,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我自己曉得吃……”
“好,不管你了,我吃我的。”
兩人很快吃完,藍熙之道:“我回去啦。”
“好吧,我送你一程。”
兩人出得豫州城來,一路上,朱弦的心情都非常愉快,兩匹馬並排而行,藍熙之忽然聽得他竟然隨口哼了幾句小曲。
朱弦這個武夫連戲都極少看,更別說哼什麼曲子了,藍熙之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大聲道:“朱弦,你剛纔哼的啥?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朱弦嚇了一跳,面上一紅,“妖女,你什麼耳朵?我哪裡有在哼?”
藍熙之疑惑道:“你明明就在哼,快說,你哼的什麼曲子?”
朱弦打了馬跑在前面:“真是笑話,懶得跟你說。”
“喂,朱弦,你不用送我了……”
“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反正也不是太遠……”
和燕軍在浚城一相持就是四十多天。兩軍對壘,相持不下,糧草耗盡,各自軍中都開始不耐煩起來。
一直在關注着戰局的馮太后,也逐漸沉不住氣了。
馮太后守寡時才22歲,隨後扶植11歲的太子登基。這個兒子並非她親生,按照魏國的慣例,妃嬪的兒子一旦被立爲太子就得殺掉生母,這就是他們祖傳的“立子殺母”。太子的生母被殺後,由當時的馮皇后撫養,算作自己的嫡子。
嫡子年幼登基,馮太后便臨朝稱制,經過許多艱難的鬥爭,剷除了幾個圖謀不軌的權臣後,馮氏母子終於掌握了軍政大權。馮太后本人也在長期爾虞我詐的政治薰陶裡變得手腕更加強硬。
馮太后最初有個姓李的男寵,兩人起居飲食形同夫妻。逐漸長大的幼子難以忍受母親的私情,找個機會將這李姓男寵殺了。馮太后十分惱怒,加上長大的兒子不易再控制,有一天密令左右在給兒子進獻飯食的時候加上了毒藥,鴆殺了當年才十八歲的兒子。兒子死後,馮太后扶植孫子登基,從此完全牢固地掌握了國家大權,並形成了牢固的根基。
馮太后當然不同於只知道爭寵邀媚或者只知道淫亂的歷代野心皇后,相反,她頗有雄心壯志,一朝大權在手後,立刻就大刀闊斧地推行了各項政治改革,改吏治、實行均田,治理朝政十分精明,魏國國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這幾年,馮太后剛四十出頭,正是一個女人最年富力強的時候,她縱覽各國形勢,準備對內改制對外結盟,爭取再爲魏國開疆拓土。
馮太后這次與慕容俊會盟太丘,在關中以外的疆域達成了很多協議。燕軍在列強環伺之下,暫無力稱王,而魏國定都平城,平城地處邊塞,氣候寒冷,變化無常,對發展農業生產十分不利,且又交通不便。每遇天災,百姓便四處逃荒,嚴重影響着國家的安全,一有風吹草動,便自身不保。
因此,在石遵遷到襄城去後,南朝偏安江南無心無力北伐的情況下,被空置下來的廢都洛陽就成了她理想中的都城首選地。
洛陽地處中原,交通便利,一直是中原王朝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東漢、魏西晉都以此爲京都,對統一全國十分有利,因此,她早已盯上了這個要塞。可是,要遷都並不容易,洛陽是中原人的衣冠之都,偏安的南渡衣冠隨時籌劃着北伐,所以,要遷都洛陽,就得首先掃清周邊的各種障礙。
趁着南朝無力,趙國宗室混戰,秦國、燕軍還在低調韜光養晦的時候,馮太后雄才大略,已經初步制定了計劃,想在此有所作爲。所以,纔有這番微服前來太丘和燕王慕容俊的私下會晤。
慕容俊也是個胸懷大志之人,見天下大亂,羣雄逐鹿,多少以前微不足道的人物也稱王稱帝,自然不甘就做個南朝封賞的“燕王”,所以,相當一段時間裡,在北方發展自己的勢力,到現在已經頗有成效。
但是,他深知列強之下,自己的勢力還不足以一鳴驚人,於是向外尋求可靠盟友。馮太后要觀望南朝北伐的可能和潛在危險性,慕容俊要打開自己出關的通道,才能真正逐鹿。兩人目標不同,但是利益頗有交叉點,於是,很快就和馮太后不謀而合了。
慕容俊三十出頭,雖然稱不上英俊瀟灑但是別有異族的粗獷風格,勇武不凡,馮太后徐娘半老,也還頗有幾分風韻,正是虎狼之年。兩人談判中的一些小小的爭執和差異,按照馮太后對待各國使節的慣例,求同存異,很快在牀闈之間的曖昧與喘息聲中得以暫時達成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