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走後的事宜,都被孫休安排得井井有條的,並未堆積多少要事沒處理,藍熙之大感欣慰,早早和衆人一起吃了飯就回到自己房間裡,準備先休息一下。
她剛進屋子,門外就傳來敲門聲,堡裡的一名負責巡邏的士卒道:“堡主,有人求見。”
“是誰?”
“他沒說,在門口等着,說今天無論如何要見你。”
“好,我去看看。”
這些天連續的小雪後是連續的細雨綿綿,纔到傍晚,天色已經完全暗沉的如入夜一般。塢堡的大門口插着兩支巨大的火把,負責看守的士兵正在輪流巡邏。
藍熙之走出去時,見門口不遠處,一個人戴着斗笠站在細雨中,一見藍熙之,立刻摘下斗笠,卻是石良玉的貼身侍衛張康。
張康趕緊上前一步就下拜:“參見娘娘……”
藍熙之淡淡道:“張康,你不必多禮,我不是你們的什麼娘娘。你來有什麼事情?”
張康起身,還是不改口:“娘娘,小人是奉殿下之命給你送點東西來。”
藍熙之心裡劇跳,手都微微有些發抖,“什麼東西?”
張康遞過來一個盒子,藍熙之打開一看,是幾株十分珍罕的野山參和一些草藥,裡面有詳細熬製的藥方。
她沉默許久才長嘆道:“他這又是何苦呢!”
“娘娘,這份東西也是殿下給你的。”
張康又遞過來一個盒子,藍熙之一看,裡面是兩幅畫卷,她展開,一幅是石良玉爲自己畫的那幅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的圖,一幅是被自己撕碎了,他又細心一塊塊拼湊粘貼起來的那幅多年前的“美化”。
“殿下說,這是娘娘的東西,所以都還給你!”
“藍熙之,我不會原諒你,再也不會原諒你了……”
那天早上石良玉的嘶吼響在耳邊,現在他歸還畫卷,是要徹底和自己一刀兩斷了,連朋友都不是了!她心裡一陣輕鬆,卻又浮起隱隱的疼痛,低下頭,好一會兒才收好了畫卷,想平靜一下心情,可聲音卻難以抑制的哽咽起來:“這些藥材我並不需要,你帶回去吧。”
“不,小人奉命把東西送給娘娘,決不敢再帶回去。娘娘身體不好,用得着這藥材,殿下才吩咐小人送來的,如今,怎能又帶回去?”
藍熙之怒道:“張康,我不是你們的什麼娘娘,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藍熙之!”
“小人不敢,娘娘!”
“你轉告石良玉,畫我收下了,藥材就不要了,感謝他的一番好意。”
“不,娘娘!”
藍熙之將盒子塞在他手裡扭頭就走,張康搶上前一步,跪了下去:“請娘娘不要爲難小人……”
“我不是爲難你,我不能隨便收別人的貴重東西。”
“這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是娘娘的病情需要的藥材。”
“我還死不了,不需要。”
“娘娘要如何才肯收下這東西?”
“我決不會收!石良玉已經歸還畫卷,我和他從此形同陌路,如此厚禮實在不敢接受,張康,你帶回去吧……”
“如果我收回畫卷呢?”
一個戴着斗笠的人從暗處走出來,在她錯愕之極時,已經伸手取走了她手上的畫卷。
他戴着大大的斗笠,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臉,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卻早已在暗中看到了她的表情,聽到了她的哽咽的強作鎮定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藍熙之才搖搖頭:“我不會收的,你帶走吧。”
他笑了起來:“藍熙之,我們連朋友都不是了!真是想不到。”
藍熙之的聲音有些顫抖:“你知道,有些事情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對,我也並沒有巴巴地想繼續和你做朋友。藍熙之,我們從此互不相干斷絕朋友情意,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他轉過頭,走出幾步上了自己的馬,繮繩一抖,“颯露紫”已經飛奔起來。張康見狀,將盒子放在地上,立刻上馬追了出去。
藍熙之呆呆站在原地,兩手空空,畫卷已經被人拿走,只有那個裝滿了山參的盒子,穩穩地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