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齋會大典。
維摩詰的壁畫令寒山寺名聲大震,今天的齋會大典就是答謝前期佈施的士族香客,以及舉行另外一場的佈施大會。
今天的寒山寺較之往常的氣氛更有幾分不同,因爲,今天有何府的千金何採蓉佈下水陸道場爲母親做法事,祭奠已經逝世幾年的生母。何家租下了寒山寺的西廂,何曾打點好一切,何小姐才款款而出,待今天的法事完畢,已經是黃昏了。
寒山寺的千年古槐樹下,一衆士族貴公子正在品嚐山上一種剛出的新茶。雖是品茶,可是各自的目光卻無不偷偷地看向兩丈遠外的一頂輕紗頂棚。
紗棚裡坐着綠裙紫紗的何採蓉,在她身邊,八個嬌俏可人的丫鬟侍立一旁。
藍熙之揹着大包的顏料和紙墨從側面的照壁走出來,忽見古槐樹下坐着一衆品茶的貴公子。她暗暗皺眉,正要避開衆人,想折回去,走另外一條路出去。
“妖女,你又到處亂躥?”
一聲放肆的大笑響起,一個鮮衣怒馬的孔武男子悠閒地坐在椅子上,十分有趣地看着她。這人明明長得如此高頭大馬,健壯如牛,卻偏偏睫毛纖長,眼睛水汪汪的。
藍熙之停下腳步,見到是朱弦,見他的一雙桃花眼笑得那樣猖獗的神情,皺了皺眉頭:“朱弦,你的桃花眼是怎麼弄的?”
桃花眼?!
在座諸人都已經認識朱弦多年,也見慣他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忽然聽藍熙之說出“桃花眼”三個字,再對比一看,果然有這個味道,無不偷偷笑了起來。
朱弦將衆人的偷笑一一掃在眼裡,轉動着眼珠:“這是士族聚會,你這種妖女永遠也無法魚躍龍門……”
藍熙之走過來幾步,在他對面的一張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朱弦,你覺得自己是士族就很了不起麼?”
“本公子也沒什麼了不起,可是,你藍熙之就只能畫畫,畫好等本公子欣賞,這就是區別……區別,懂不懂?……”
藍熙之正要反脣相譏,忽聽得人羣裡一聲低呼:“藍熙之,她就是藍熙之?”
然後一個年齡稍長的男子站了起來,語氣失望,神態輕薄:“畫維摩詰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庶族賤女,真是可惜我們的佈施啊,您說是不是,朱公子?”
人羣中,立刻響起一陣附和的鬨堂大笑,謔笑之間,往日在他們心目中神乎其神的維摩詰畫像和景仰不已的作畫者,立刻輕賤如塵埃。
說話的人叫顧可以,出身沒落士族,以隱士自居,因爲自恃文采,在朱家當過幕僚,很得朱濤看重。他雖以隱士自居,但是因爲背靠朱家,也有錢有勢。
藍熙之站起身,還沒回答,對面的紗棚裡忽然傳出一聲驚呼:“這裡竟然有庶族賤民?”
幾個丫鬟大驚失色,立刻扶着何採蓉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