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並未糾結太久，就開口對崑崙雪說道：“你會不會有……明明知道這麼做沒有什麼用處，或者明明知道不應該如此做，卻又忍不住想要去做的時候？”
崑崙雪微微蹙眉，說道：“我不是很明白的你的意思，能舉個例子嗎？比如……什麼？”
“對於幾位護法，我知道他們有的時候並未與我說實話。是以我雖然說過要去殺掉這裡王取而代之，即便不去，也不會怎樣。”
“但……一想到曾經對他們說過這樣的話，就覺得有些不舒服，即便我現在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也不太想去做這樣費神費力的事情，還是會不舒服。”
“這種感覺非常的複雜，難以說清，你……能明白嗎？”
大王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似乎很生氣有表達不清楚的事情，也很生氣自己會有這樣討厭又麻煩的情緒。
崑崙雪卻彎脣點了點頭，說道：“這就是精怪和人類區別於其他禽獸的地方了。”
“你是何意？”他還是不明白。
崑崙雪示意他不要着急，才慢慢道來。
“禽獸之流雖然也有保護族類和幼崽的心情，但它們大多時候都是受本能驅使。”
“就像是如果適逢災年，食物不夠即將餓死的時候。獸類大多會選擇吃掉幼崽，讓自己的活下來。可如果是人的話，恐怕大多的母親都會選擇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孩子能平安活下來。”
“此話當真？”他的表情也微有變化。
崑崙雪點了點頭，說道：“凡事都有例外，我說的只是大多數的情形。”
“人類和精怪，他們有着更豐富的感情，感情這件事情說來就更爲複雜，它有很多種，母愛只是其中一種。”
“我現在說你可以不信，等以後你見得多了，自然還會生出其他種類的感情。”
“就像你今日所說的，就是責任感的一種表現。”
“幾位護法奉你爲主，爲了讓你能順利登上王位，聚集衆多靈獸、妖獸。即便他們有時候對你說一些謊言，你也可以原諒，並不像是和剛剛那些你沒有見過人，即便殺了他們，你也沒有任何感覺，是吧？”
他不說話，崑崙雪也不介意，繼續說道。
“他們對你盡心，你在高位，時日一久，自然會有想要回應他們期待的心意，這都很正常。”
“就像你與我，你對我的態度也在慢慢的發生變化，你可有發現？”
他看了看崑崙雪，說道：“我們？”
崑崙雪點了點頭，說道：“正是。開始的時候我怕你，你防備我，讓我答應回答你的話，不騙你，可當時你並不太相信我，是吧？”
“方纔你還在介意，是否要和我一人一個問題的回答，讓你回答兩個問題，你也不肯。”
“如果是現在，我想要問你兩個問題，讓你回答，你還介意嗎？”
“這……似乎並不介意。”他也坦然回答，卻似乎對自己的這種感覺更加的不理解。
崑崙雪笑了笑說道：“這種感覺就已經類似於信任，我不介意多回答你的問題，所以你也覺得沒有必要和我斤斤計較，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這種感覺並不壞，不是嗎？”
見他皺了皺眉，但最後還是點了頭。
崑崙雪又說道：“如果在山洞外面的時候，我沒能擋住你的攻擊，當時就死在你的面呢？你現在會不會覺得可惜？”
“也許會。”他似乎也並不太肯定。
崑崙雪點了點頭並不介意，說道：“因爲我們相處了一段時間，還聊了很多心事，但如果是當時我死了，沒有機會和你接觸，你也一樣會對我的死無動於衷。”
“也許……”這次的回答卻有些遲疑。
“所以……你若是和剛纔死掉的兩個人試着接觸一下，說不定也會發現他們的好處。”
他忽然在此時擡頭看向崑崙雪，說道：“你是想勸我不要殺人？”
崑崙雪並未否認，笑了笑說道：“我說過，你很聰明，我是有這個意思，但我說的也是事實。”
“所有的人都有優點，同樣也都有着缺點。不是長時間的瞭解，僅僅只是見一面，或者只是相處一段日子，是沒辦法真正瞭解一個人的。”
“就比如我，你現在覺得我如何？還算是好人嗎？”崑崙雪問道。
他想了想，說道：“好人？我不是很明白，但我喜歡和你說話。”
“那你還想殺死我嗎？”崑崙雪又問道。
他這次毫無遲疑的搖了搖頭。
崑崙雪又笑了笑，說道：“那是你的想法，我告訴你，在人界、仙界、魔界和妖界，都有很多人想要我的性命。”
“果真？”
崑崙雪聳了聳肩，說道：“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我沒有必要騙你，再說你不是能夠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嗎？”
大王正了正神色，微微蹙眉說道：“剛纔可以，現在……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崑崙雪轉了轉眼珠，難道他的感應不能摻雜個人的感情？一旦有了感情，就會有偏差？
她並未問他，而是說道：“我說過你很聰明，也很有洞察力，有些事情，你細想就可以明白。”
“感情這種東西，有的時候很難說清楚，有的時候即便是本人也不一定能分辨自己的感情。”
“而且每個人因爲從小生長的環境和接觸的人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並不盡相同。”
“就像我從小生長在法治社會，所以我一直都覺得隨意傷害人的性命是不對的。但開始時候的你卻沒有這樣的想法。”
“你現在接觸過幾位護法，又接觸過我，想法也有了些許的變化吧？”
“以後你接觸的人越來越多，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自然會形成自己的想法。”
他已經半天沒有說話，就只是看着她，聽她說話。
“我也不敢說我的想法做法都是對的，但聰明如你，細想便知，殺戮並不是解決事情唯一辦法，也未必是最好的辦法。”
“當然，我也是殺過人的，還不只一個，也許比你還要多，受到威脅的時候也不能任人宰割。”
“但在遇到事情的時候，你不防站在對方的角度想一想，他們爲什麼會這麼做？如果你是他會不會也這樣做？有沒有比殺了他更好的辦法解決？這樣一來，也許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際遇。”
崑崙雪說完也不再說話，看着他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開始獨自思考。
本書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