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趙睿所遇到的百姓,大多面有菜色,且眉頭間總有化不開的憂色。
趙睿明白,這是由於元朝的苛政造成的,在南宋,雖然官府變着花樣的收稅,但是起碼沒有在心理上的壓抑感。
但是在元朝的統治下,人分四等,北宋人居三等,卻也沒有比最下等的南宋人好過多少。
元朝的貴族階級要殺要打,全在人家一念之間,似乎就連性命也不是自己能夠掌控的了。
在開封的街頭,這種情況更爲明顯一些。
雖然經歷了戰亂,但是開封作爲故都,相對來說是比較繁華的,而且還有人口上的優勢。
可是街上的人,每每遇到蒙古人的馬隊車隊的,總是要低着頭呆立一旁,等這他們過去的纔敢走,這似乎都成了一種下意識的反應,這纔是令趙睿最感覺到不適的地方。
“馬越,接下來怎麼辦,要殺進他們的老巢嗎?”
趙功帶着手下的二十精兵,只覺得天下沒什麼人能夠攔住他們的。
“不,現在白蓮會混入了元軍的力量,咱們貿然行動,一方面達不到目的,反而會引起元軍的全城蒐羅,令咱們行事更爲不便!當然,一些都要王爺決定。”
馬越說完,衆人都看向趙睿。
趙睿挑挑眉毛道:“所謂演戲演全套,咱們既然打扮成布商,何不在他開封賣幾天布料呢!”
馬越眼中泛起一陣亮色,誇讚道:“王爺大隱隱於市,高啊!”
“行了,先找個鋪子租下吧!”
街上空閒的鋪子倒是不少,趙睿要了個地腳最好的,同時也是視野最具有優勢的一個門面,後面還帶着四合院,正好方便將士們休息。
看着趙睿不講價的租下商鋪,那房東覺得此人闊氣,便想要把房產賣與趙睿。
趙睿自是不要,但還是有些奇怪的問道:“開封繁華之地,爲何由如此多的商鋪空閒?”
那房東無奈的說道:“繁華又有何用,那些蒙古人買東西,吃東西,又什麼時候付過錢了?原本我這兒是個祖上的肉鋪,結果韃子來了之後就開不下去了,此後又多次租賃,無不都是幹不了多長時間就要歇業。”
趙睿聽他說的實在,反倒愣了。
“東家,我要租你商鋪,你還竟說這些,就不怕我不租了嗎?”
房東笑笑,眼角堆着密集的皺紋。
“看公子也是家境殷實的,我之前也是與你差不多,所以纔不忍看到你受了韃子的迫害啊!我現在就恨不得立即把鋪子轉手,然後帶着家裡人投奔襄樊去,那裡王爺治下才是真正的太平啊!你若是想要做生意,還是去永平王那裡更爲穩妥一些。”
是啊,趙睿看看房東的衣服,的確是不怎麼樣,又是粗布又是補丁的,真不像是個有商鋪的東家該有的模樣,看來蒙古人的剝削確實已經到了很重的地步。
“行了,反正布料好賣,我就先賣賣看看吧!”
也不等房東再次勸阻了,趙睿直接付了銀子。
看着趙睿一意孤行,這個房東也是無所謂了,反正自己家裡等米下鍋呢,又如何要跟銀子過不去。
給了鑰匙,那房東就回了。
趙睿有了駐地,便安排着衆人一起到了商鋪內。
清掃一下衛生,等着明日開張。
“少爺,是不是要我去做塊匾啊?”小依看着屋內櫃檯板凳倒是齊全,應該是前面人留下的,只是門楣上光禿禿的,若是做買賣沒個牌匾可不行。
“明日就開業的話,怕是來不及吧!”
趙睿揹着手參觀着商鋪與後面的院子,結果在院子邊角發現了一截圓木。
可能是這塊木頭體積比較大,不方便劈了燒掉,才被人遺棄在此。
就它吧。
趙睿找過一把戰士的佩刀,輕鬆幾下,就砍成一塊四四方方的木板。
衆人見了都是驚訝,先不說王爺是如何能夠做到這麼規整的,單是他刀切木頭,似乎也太過輕鬆了吧。
然後有幾個戰士覺得詫異,還特意上前去刀劈那些剩餘的木料,卻發現他們砍下去,刀就嵌到木料之中,甚至拔出來也是要花費一番力氣的。
正當衆人佩服着趙睿的力氣時候,趙睿已經在研究着起名了。
起名可是個難事,索性就叫大寶布料吧。
反正還不知道賣到什麼時候,就是應付的事情,隨後趙睿要馬越在上面題字,他算是寫字最好的一位了。
寫好之後,趙睿使出一個大力符,空手就在字的上面扣出了凹陷,然後再用黑墨將它塗上顏色。
第二天一早,布料店正式營業,爲了低調,趙睿甚至沒有燃放鞭炮慶祝。
馬越早早就出去了,他想要通過一些手段,看看白蓮會裡以前自己看好的那些人還能不能找到了。
因爲這些人此前跟自己走的極近,劉勝他也都知道,馬越心裡揣着忐忑的去找,結果不出所料,這些人都失蹤了。
想也不用想,都被劉勝迫害掉了。
回到了布料店,馬越對趙睿無奈的搖搖頭。
“沒事,咱慢慢來吧,本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安慰了馬越,趙睿又到了商鋪前面去進行商鋪掌櫃的角色扮演。
可能是因爲趙睿的布料成色與花式較爲新潮,一時間顧客盈門,還真有些熱鬧的意思。
一時間全城的布料店都沒了生意,於是同行們紛紛出來找原因,看着趙睿的店面紅火就眼紅起來。
他們的店鋪可是要孝敬蒙古人錢財的,一天不營業就相當於是賠錢狀態。
於是這些布料店老闆一起找到了趙睿,讓他想想辦法。
“諸位,我初來乍到的能有什麼辦法,能賣這麼好,我也是在意料之外啊!”
趙睿還真不想買賣太好,這不是就成了扎眼的一處地方了嗎。
哼!
共有四位掌櫃,聽了趙睿的話也沒什麼毛病,去前臺看看布料,的確是要比他們的更爲好一些。
“不行不行,你比我們的布料好,卻價格一樣,這樣你還讓不讓別人吃飯啊!”
別說,趙睿開店之前,還真找過小依去看過別的店鋪價格。
“那你們說怎麼辦?”趙睿也不想這麼紅火,便讓其他掌櫃的出主意。
“這還不簡單,漲價啊!一匹布漲價一貫錢,這才合理嘛!”
其中一個膚色略黑的掌櫃似乎是他們中氣勢最盛的,立即就給趙睿出了主意。
“好,實在是好辦法!”趙睿對於布匹的價格並不是很瞭解,看有人出了主意,便開心的誇讚道。
“你……”
這幾個掌櫃面面相窺,都有些不忿起來。
“趙掌櫃,你要是不願意,價格咱們可以再商議一番,你又何必如此呢?”
“是啊,我們都是帶着誠意來的,你這布料賣我們的價格也是吃虧啊!”
趙睿一怔,感情是他們把自己的贊同當成是反話了?
其中那個黑膚色的掌櫃更是氣憤的說道:“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在我們的地盤上容不得你亂來,我與蒙古大官可是相熟的緊,等到他要是來找你麻煩,可就晚了!”
這就有些狗仗人勢的意思了。
用韃子嚇唬宋人,這是漢奸麼?
趙睿稍稍不喜,但爲了不那麼張揚,還是裝作一臉無辜的說道:“哈哈,諸位,你們這是誤會我了啊,看着,我馬上提高價格!”
趙睿說着話,命人寫了一塊字板,上面清清楚楚的標明瞭各種布匹的價格,還真是每一種都貴了一貫錢。
“呵!算你識相!”
那個黑膚色的掌櫃覺得恐嚇有了效果,止不住的得意着。
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趙睿的牌子剛一立出去,那些圍着買布料的人紛紛不幹了,他們就是看着這裡的布料質優價平纔來的,所以便發着牢騷離開了。
四位掌櫃的一看,目的已經達到,便要離去。
只是他們的態度不在是多麼的平和,似乎覺得有了黑臉掌櫃的威脅,這個同行的買賣肯定是要被他們踩在腳底下的。
四人走到門口了,趙睿還在後面笑道:“諸位常來玩啊!”
“呵呵,這人缺心眼吧……”
四人相視而笑,都覺得這家布料店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個時候忽然進來兩人,他們一個照面,竟然是都認識的。
“呦,今日布料店掌櫃開會不成,你們都聚到這家新開的布料店了!”
說話這人一身青色長袍,頗有氣質,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家僕。
“哎呀,原來是伯爵府的鄭管家啊!怎麼像採買這樣的小事都要勞煩您出馬了,來,趕緊去我店裡,伯爵那邊要什麼我都有的!”
黑臉掌櫃似乎和這個鄭管家更爲熟稔一些。
“嗨,家裡面要做新衣服,說是現在樊城的布料更加精緻了,別人不放心,要我出來買最好的!”
“原來這樣,看來鄭管家真是伯爵府的紅人啊,誰都不用,還是用您放心啊!”
這個馬匹拍的恰到好處,鄭管家舒暢的哈哈笑了陣。
“哦,對了,我剛纔去你們幾家都看了,似乎還是以前的布料,這真叫我有些難辦啊,這不剛聽說纔開了一家新店,便過來看看。”
都是開封城的老面孔了,鄭管家也的確想在他們家買,可就是沒有合適的。
“呀!就是這種!絲滑柔軟,略有彈性,就是這種啊!”
鄭管家顯得極爲高興,而那四個掌櫃的臉色就沒有多好了……
趙睿也是詫異這邊開封府怎麼會知道新布料的事情,不過從他那裡進貨的多了去了,而且這種新布料剛到樊城不到一個周的時間,這邊也知道確實很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