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蔣超一行人站在西門城頭上時,太陽已經頂了天。雖然此時已是深秋十一月,但合州城或許是由於地形的原因,城市上升的熱氣一直徘徊於城市上空,久久不能散去。熱浪將合州城罩得滴水不漏,炙熱的氣溫也隨着太陽的烘烤逐漸上升。此時衆人的額頭上已經滲透出晶瑩的汗珠,臉色都普遍紅通了起來。就在蔣超踏入西門城頭上後,映入眼簾的則是幾十具保持着臨死前一瞬的屍體,而在屍體堆附近,三三兩兩的西門守衛軍或坐或靠的幹着各自的事情。而堆在地上的屍體並沒有人來打理。
蔣超皺了皺眉,站在屍體堆的前面,並沒有說話。他身後一行人也由於蔣超的停下,跟着停在了屍體堆前。雖然眼前這些一動不動的淳國士兵,並沒有死去多時,但是炙熱的天氣已經開始腐化他們的軀體。淡淡的屍臭已經開始在西門城頭蔓延,並隨風擴散。蔣超沉默着,一直盯着發臭的屍體堆,沒有半點挪開的跡象。良久,蔣超身後的韓諾小聲的在蔣超耳邊,輕輕說道:“統領,衆人都等着你發話呢?”
蔣超依舊沒有半分要開口的意思,只是盯着屍體堆,面無表情。
韓諾見蔣超不理衆人本就覺得奇怪,現在他發現蔣超看着屍體堆一動不動。出於好奇,韓諾順着蔣超的目光也瞅見了那幾十具屍體堆上。韓諾靜下心來,仔細的觀察着這屍體堆到底有什麼與衆不同之處,讓蔣超如此着迷。就在韓諾也盯着屍體堆時,突然一絲氣味像閃電般一下子就擊中了韓諾。那是一種瞬間領悟的感覺,韓諾全身一個激靈,像是抓到點什麼,但是又不那麼確定。但是全身傳來的顫抖,讓他清晰的感覺到那一息是如此真實的存在。韓諾再次沉下心,儘量控制住全身內外所有的運行速度,現在韓諾需要的是慢慢體會,慢慢悟出。韓諾嘗試着再次深吸一口氣,就在那燥熱的空氣進入韓諾肺部的時候,一絲屍臭迅速傳遞完韓諾的全身。雖然那只是一大口空氣中微不足道的一絲,但是就這一絲屍臭,一下子像是敲醒了韓諾,韓諾終於明白蔣超爲什麼停在屍體堆前,不肯挪動半步。
韓諾突然發現,現在的情況是如此的危險,因爲蔣超肯定已經處於暴怒的邊緣,只是還僅有的一點殘留意識讓他正努力的剋制住自己。之前蔣超之所以沒有說話,沒有挪動半分,原來那是因爲蔣超自身也在矛盾中。兩種完全不同的意識和思想正在激烈的鬥爭。
韓諾沒有時間在等下去了,因爲他害怕蔣超控制不住,爆發了出來。其他人或許不知道蔣超的實力,但是韓諾是見過蔣超實力的恐怖程度,至於哪裡是頂點,韓諾也不知道。這時韓諾在蔣超身後喊道:“西門城門校尉在哪,趕快出來?”
韓諾是向身後喊的,因爲他的印象中四門校尉都是一起在集英殿開了會
的,這時應該和蔣超隨行的。果然在韓諾的話音剛落沒多久,身後跟隨的人羣中走出一個還算魁梧的男人。此人看上去身高馬大,只是在肚前卻向外整整擴張了一拳,像一個大木桶一樣,走起路來都一搖一擺的。那人走到韓諾跟前,唯唯諾諾的說道:“大人,在下就是西門校尉阮浩君。”阮浩君雖不知眼前韓諾是誰,但是阮浩君認識蔣超,能跟在蔣超身後的人,應該也算是大人物了,只要自己多加小心不去得罪他們,應該沒人來管他這個城門校尉吧。阮浩君暗自在心中盤算着,也揣摩着眼前這個人喊自己幹什麼。
就在阮浩君還在猜測時,韓諾的話語已經從他口中說了出來:“你們西門守衛軍難道沒有一點軍人的規矩嗎?”
韓諾張口就是一句責問,把阮浩君直直的愣在了原地,不明所以。“怎麼沒軍人規矩了,不是都挺好的嗎?你看他們不是都穿着軍裝,拿着武器的嗎!”
“是嗎?難道他們真的明白軍人的規矩,我看是你這個校尉沒有盡到責任吧。”韓諾冷冷的說道。
“你,你到底是誰,憑什麼來教育我。告訴你,我的事情我做主,你少管閒事。雖然我只是個西門校尉,如果你敢動我試試,我身後的勢力,不是你這種窮鬼沒法比的。”阮浩君不在顧及顏面,囂張的對着韓諾說道。
“阮浩君,不管你背後有什麼家族或者勢力支撐着你,但是戰場上的事情由不得你!”韓諾也不甘示弱,厲聲喊道。
“你憑什麼一上我的地盤就教訓我,老子告訴你,我在這裡混了幾年了,不信你試試,看這裡的守衛軍聽你的,還是聽我的。”阮浩君大聲威脅着韓諾。而由於阮浩君故意提高了嗓門,周圍原本還在各自做着事情的西門守衛軍一下子全部向韓諾圍了過來。
韓諾見衆人圍了過來,也不慌張:“現在倒是齊心協力了,剛纔面對五營的時候,可沒看見你們怎麼這麼有氣勢呀。”
“我們怎麼樣不用你來管,你算哪裡來的傢伙,趕在我地盤上撒野。”阮浩君惡狠狠的對着韓諾說道。
韓諾也不生氣,笑着的說道:“你覺得樞密院直學士能否管到你小小的一個城門校尉。”
當韓諾報出官職後,阮浩君並沒有吃驚,而是笑得更加肆無忌憚了:“原來只是一個小小的樞密院直學士,就算是你們樞密院樞密使也要忌憚我三分。”阮浩君一邊笑着,一邊並沒有停息,而是着韓諾揮了揮手,示意圍住韓諾的守衛軍上前將韓諾擒下。
就在韓諾再次揮手時,他身邊一人一把拉住了他會出去的手,硬生生的將手停在了半空中。拉住阮浩君的那人湊近阮浩君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你沒看見蔣統領在韓諾身後嗎?”雖然只是一句話,但是阮浩君一下子就緊
張了起來,全身肌膚感覺到像是有螞蟻在爬一樣,整個大腦一片空白。阮浩君一時衝動,完全搞完了從踏上西門城頭就一直沉默不語的蔣超,此時突然想到蔣超還在這裡,心裡瞬間像刀剮,椎骨的刺痛讓他瑟瑟發抖。
韓諾全部看在眼裡,嘴上去笑道:“怎麼,你現在知道怕了,把你身後的家族和勢力也擡出來嚇嚇我吧。”韓諾打趣着阮浩君。
阮浩君此時卻不敢報上他背後支持他的勢力,因爲在淳國蔣超纔是最大的勢力,任何淳國家族和組織在蔣超眼裡都不削於顧。而蔣超平時也懶得去動這些枝大根深的家族和組織。不過據傳言,有兩個淳國的大家族因爲得罪了蔣超,被蔣超以雷霆之勢滅了滿門,而且找不出任何證據來。阮浩君的阮家在淳國也算一個農業大家族,基本上淳國四分之一的農業作物都由阮家同一耕作,同一賣給國家。因爲掌握了淳國糧草的大動脈,所以阮家也有許多子弟在朝廷爲官,而阮家耕作出來的糧食,更是優先供給了軍隊,所以在軍方阮家也有一定的勢力和影響。而阮浩君也正是藉着這一層關係才當上西門校尉這個實權官職的。然而面對蔣超,阮浩君感覺就如同螞蟻遇見了巨獸,差距不是十萬八千年,而像是永久。
此時阮浩君纔有點抖着聲音說道:“誰叫你們圍過來的,都給我退回去。”圍住韓諾的人先是一愣,而後紛紛嘴中罵着又迅速散開了。
就在韓諾準備告訴阮浩君爲何要教訓他的時候,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蔣超,終於開口了。蔣超一開口,就感覺到整個西門城頭被一層堅硬無比的氣場罩着,擠壓得全身像是負重千斤一般。“作爲一地的最高將領,卻不思考該如何應敵,反倒是讓同袍的屍體,暴屍外面,不管不聞。你們仔細聞聞,看看屍臭是不是已經開始了。這樣不僅對不起才死去的兄弟,更會讓合州城內的每一個人都受到了威脅,瘟疫要是蔓延了話,就算你有上千顆腦袋也不夠我砍!”
直到此時阮浩君才恍然大悟,明白爲什麼蔣超剛纔一話不說。
就在阮浩君趕緊找人拉走那一堆屍體後,阮浩君才鬆了一口氣。自己剛纔並沒有在城頭上,所以阮浩君心存僥倖,希望能原諒他一次。不過就連阮浩君也越來越看不下去了,不知道是誰在城頭暫時代替了他的指揮,竟然連同伴的屍體都這麼亂放着,併到最後棄之不管。
“不要讓我再看見一次這種情況,如果發生了的話,那麼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蔣超轉過頭,冷冷的對着阮浩君說道。
“是,小的保證完成任務,絕不辜負蔣統領的賞識。”阮浩君陪着笑臉,希望緩和一下他和蔣超之間的矛盾。
就在蔣超準備小懲西門守衛軍時,熱氣騰騰的午飯已經端到了臺階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