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牽連五營的。”良久，蕭離打破了沉靜，淡淡的說道。
“你這是說得什麼話，我白木營難道還怕連累嗎！就是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韓文信很堅決的說道。不過語氣突然轉了，“我是擔心你，如果讓人知道他是蔣超的女兒，天啓城肯定很多人都會來攻擊你的。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我怕你有個什麼閃失。就算最後皇上以及我們五營想要保你，也怕遇見什麼意外。”
蕭離此時不再去砍身邊那些還沒有清理乾淨的雜草，他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一言不發。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只要葉姑娘不再天啓大鬧的話，我想我們瞞得住的。”韓文信安慰着蕭離。
蕭離依舊沉默，走着。好像世間也只剩下眼前的路，沒有盡頭。
韓文信不再說話，他加緊步伐，跟上了蕭離，然後兩個人就這麼默默的注視前方的路，一直走，彷彿要走到世界的盡頭。
身後一深一淺的腳步身響起，在感覺還有十來步的時候，聲音卻先飄了過來：“將軍，將軍，我有事要稟告。”
前面兩人沒有回頭，韓文信只是有些詫異。他看了看蕭離沒有回頭的意思，也跟着繼續向前。剛纔那飄過來的話，像是幻覺。
“將軍，將軍等等我。”齊徵氣喘喘的終於跑到蕭離面前，站住，成功地將他們攔停了。
“你是？”韓文信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有些意外。玄水營的幾個都尉以及下面的一些百夫長，他還是認識的，就算不認識，也至少能夠對得上樣子，而眼前這人韓文信是第一次見到。不過韓文信確定剛纔這人不是喊得自己，而是身邊這位心情有些鬱悶的人。
韓文信捅了捅低着頭，看着腳下路的蕭離，說道：“是你的人嗎？在找你。我怎麼不認識？”
蕭離終於擡起了頭，看着一臉天真無邪的齊徵，淡淡說道：“什麼事？”
“楊將軍說了，在森林裡面要早點宿營，不然晚上就找不到地方了。所以我來問問要不要宿營。”齊徵的身板挺得筆直，晃眼一看倒還真有幾分軍人的樣子。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馬上酉時了。”
蕭離此時轉向了韓文信，問道：“你覺得還走嗎？”
“就不走了吧，這地方晚上溼氣重，要早點生火驅寒，不然長夜難熬。”韓文信也同意的說道。
“那一會你去通知吧。”蕭離顯然被蔣宇的事情搞得心累了，說話都缺少了中氣。
“是，將軍。我這就去，保證完成任務！”齊徵行完一禮後，跑跑跳跳的離開了。
等到齊徵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後，韓文信有些疑惑的問道：“這人是誰呀？我以前怎麼沒在你身邊見過。”
“哎！”蕭離長長嘆了一口去，像是抒盡怨氣一般，才緩緩的說道：“齊徵，我的徒弟！”
“什
麼，徒弟？”韓文信一下子差點被蕭離梗死，雖然他現在什麼東西都沒有吃，但是他還是感覺到有種被哽住的感覺。
“不是我要收的，是人家非要塞給我的。你看看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還真不知道戰爭的殘忍，以爲是什麼好玩的東西。”蕭離也很無奈，不過也只能接受現實了。
“我們當年不是一樣嗎？”韓文信突然苦笑兩聲，像是又回想起了從前。
“是呀，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過這麼多年了。”蕭離擡起頭看向了天，儘管天空大部分被枝葉遮蓋着，但是這並不影響蕭離望天的意願。
“是女的託乎給你的？”韓文信每次都猜的很準。
蕭離一陣啞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看來真的是如此，你怎麼就這麼走運呢？”韓文信用一點帶着嫉妒和羨慕的語氣說道。
“我也只是在合州城請教了他的姐姐一些問題後，才被塞上這麼一個包袱的。原本只是想問一下蔣超的信息的，可是誰知道還附加了一個這麼大的一個活人。”蕭離響起齊徵，也感覺相當的無奈。他雖然極想把齊徵退回去，但是一想到自己之前答應過齊雙的，蕭離想了想還是忍了。
“可靠嗎？”
“應該沒有問題，首先不是蔣超那一夥的，再次不是淳國君王的勢力。你看他這麼稚嫩的一張臉，感覺就像白紙一樣。雖然人沒有什麼經驗，但是至少還是比很多富家子弟要好得多了。至少我覺得要比我們五營的那幾個人好得多。”
“可靠就行了。”韓文信笑了笑，“我們兩個營現在需要這樣的新鮮血液了，不然的話，我們遲早要被累死。”
就在蕭離和韓文信向前走着的時候，隊伍停了下來。兩人一邊繼續向前走着，一邊慰問着已經停下了的將士，幾乎沒有一刻是閒着的。
潮溼的空氣在太陽快要落山時，就顯現了出來。很快蕭離和韓文信纔剛剛走到指揮部時，他們渾身都溼透了。不過顯然這些並不是他們的汗水，而是森林中的水分。
韓文信一把抹掉臉上的水珠，然後咧嘴罵了一句：“該死的氣候。”
蕭離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頭髮上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立馬濺了出來。“還好我們紮營得早，不然再晚點肯定生不起火來。”
“這種鬼地方我們還要走多久？”韓文信詛咒着問道。
蕭離擡頭，看了看前方，儘管一眼望過去，還是森林，沒有別的東西，但是蕭離卻肯定的說道：“還有兩天。兩天之後我們就會走出森林，然後以我們的速度，第三天就能看見晉北走廊。”
“兩天，看來也只能忍了！”韓文信罵了一句，不過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開始換上乾淨的衣服了。
十二月的菸河平原天氣是極爲寒冷的，再加上菸河的存在，所以沿着菸河的森林還很是潮溼。每日白天一路行來，玄水營和白木營的衆將士渾身都
溼透了，許多士兵在休息的時候都會將身上的衣物脫下來，然後拿在手中往反方向的擰水。而有無聊之人將一件衣服擰出來的水，裝在平日盛飯的大盆裡面，結果只需要三件衣物，便將大盆裝滿了。
每日行軍結束後，衆人就像是從水中撈起來的一樣，如果不是知道是在陸地上行軍，肯定會認爲兩營每日都在水中潛行。
如果說白天好歹氣溫比較高，而且有時候有陽光的照射，還不至於太難過。可是一旦太陽下山，夜晚降臨後，森林中變成了衆人的噩夢。儘管玄水營和白木營幾乎三三兩兩的圍坐在一起，生火取暖，可是由於四周都是敞在露天的，篝火依舊抵擋不住夜的寒冷，加之渾身溼透，再經過風一吹，幾乎將士兵們的熱量都帶走了。圍着篝火，衆人依然渾身瑟瑟發抖。
而士兵們無法一整夜都圍着篝火，畢竟還要睡覺休息。等他們走進帳篷後，才更加的感覺到了寒冷是如何的刺骨。帳篷內無法點燃篝火，所以衆人只能加蓋被褥。可是儘管每一個人的被褥都要比以往多了一倍，但是寒氣已入骨髓，衆人還是從身體裡感覺到了寒冷。
如此兩天，玄水營和白木營已經生病倒下的人數在百多人左右，雖然其他人還在堅持，但是也都是體力透支，幾乎沒有了戰鬥力。如果此時有一羣土匪站在蕭離和韓文信他們面前，進行搶劫的話，蕭離和韓文信還真的不好說最後的結果。
“蕭兄，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如果我們還走不出這個該死的森林的話，只怕我們兩營的人就會全部倒下。到那時不要說遇到敵人戰鬥了，就算是走路都成問題。”韓文信在巡查了一圈衆人後，來到蕭離身邊說道。
“我也看見這個情況了，可是在這森林裡面，我們又靠近菸河在行軍。暫時這些都是無法避免的。”
“那我們還有幾日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可是受夠了！”韓文信一邊說着，一邊蹲在篝火旁，一邊取暖，一邊烘烤着衣物。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我們現在已經在森林的邊緣了。只需在堅持大半日，等到明日太陽落山的時候，便能走出森林，看見晉北走廊。”蕭離遞給韓文信一碗熱水。
“還有一天，這一天不知道又要倒下多少兄弟。蕭離你有沒有辦法改變這種局面？”韓文信也只是隨口一問，他也並沒有對蕭離報有多大的希望，畢竟人力在這個時候是如此的渺小，而自然的威力卻通天徹地，輕而易舉的能將人擺弄。
“兄弟們現在主要是忍受不了這潮溼的氣候，可是我們無法改變這裡的氣候。從我今天去醫營那裡瞭解到的消息是許多人都寒氣入骨了，嚴重的就像醫營裡面的那些人已經倒下了，而體質好一點的，還在硬抗，咬着牙在堅持。”蕭離說着，伸出雙手圍着篝火取着暖。“除非，我們有足夠的驅寒藥物差不多。只是我們現在沒有這麼多的驅寒藥物，醫營那些人也覺得無可奈何，只能硬拖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