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妍目光甜甜地望着荊長寧笑着,眼眸中含着濃濃的期待。
然而荊長寧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她慢慢將茶水從脣邊移開,平靜地放回桌上。
她伸出手,在白水嫋嫋而上的霧氣上輕拂着,目光平淡地望向小妍。
“這是什麼茶?”她問道。
小妍袖中的手攥了攥。
“白水啊。”她笑着回答,“家裡窮,也只有白水了。”
荊長寧眼眸中隱約而現一種暗黑顏色,若宇宙中飛旋的星子被絞碎一般,冰冷地沒有一絲鮮活氣息。
門外,隱在暗沉夜色裡的愚生一瞬有些沒有由來的害怕。
荊長寧笑了笑,伸手將茶杯向前一推:“那給你喝。”
小妍咬了咬牙:“長寧姐姐這是做什麼,懷疑小妍嗎?”
荊長寧目光定定地望着小妍。
“不是懷疑。”她說道,“是肯定。”
小妍瞬時從凳子上站起,面色陡變。
荊長寧笑了笑:“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加了什麼東西,但想來,我若是喝下去定然會受算計。而我不喜歡受人算計。”她望着小妍,依舊眸含冷淡的淺笑,伸手將茶杯繼續向前推了推,”你喝了它,我就放過你。”
小妍踉蹌後退一步,目光慌亂地暼向羅老二。
羅老二慌忙上前,討好地望着荊長寧說道:“長寧姑娘,您若是不想喝就算了,我去把茶水倒掉。”
荊長寧冷冷地望了羅老二一眼。
冷若千年凍雪,凌冽刺骨。
羅老二一瞬僵住,慌忙間後退幾步。
荊長寧收回望向羅老二的目光,重新落到小妍身上。
“我不是在給你機會。機會已經給過你了。如今,我是在威脅你,你若是不喝,我就自己動手。”荊長寧平靜地望着小妍。
小妍眼眸睜大,心底泛出濃濃的害怕。
那是合歡散啊!她不能喝!
她跌坐在地面上,蜷縮着向後退去。
“對不起,我不該算計你,你放過我好不好,我求你了,你饒了我,饒了我,我不喝,我不能喝的。”她向後退到牆角,面色慘白而恐慌。
荊長寧的目光卻依舊暗沉而寧靜。
她平靜地邁步,走到小妍面前。
伸手,卡住了她的下顎,將茶水倒進了她微張的脣齒間。
“我說過,我給你機會,還有,人貴有自知之明,若是沒有絕對的把握算計我,那麼在我面前,便老老實實地安靜些,即便是裝的。”荊長寧將茶杯放回桌上,“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也沒有求與不求,做了,便要承擔後果。”
小妍的面色漲紅起來,扼住自己的咽喉重重地咳嗽。
恐懼反倒從她的心底褪去,臉上只餘猙獰顏色。
她被毀了,她這一生都被毀了。
“都是你的錯!”她惡狠狠地衝着荊長寧吼道,“你爲什麼要出現,你憑什麼能擁有生哥哥的喜歡,憑什麼進了九雨峰你還要活着出來,既然走了,你爲什麼還要回來!爲什麼還要回來和我搶東西!”
荊長寧笑了笑。
“該是你的,又怎會被別人搶走。不該是你的,沒有我,依舊會有別人來搶。你,這輩子都守不住。”
愚生目光閃爍地望着眼前一幕。
那個女孩子手段果敢,話語犀利如刃,然而她的神情卻平靜寧和,沒有絲毫得意,亦沒有絲毫猙獰。
可反倒是這樣,才讓他覺得恐懼,她似乎沒有絲毫情意,像是從屍山血海中走過一般,無情,冰冷,沒有鮮活的氣息。
他皺眉,心底卻泛出濃濃的陌生。
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真的瞭解她嗎?
……
小妍只覺周身漸漸滾燙起來,每一寸肌膚都如烈火焚燒一般。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扯開自己的衣襟。
荊長寧含笑望着這一幕,若有所思。
“原來,是春藥啊。”她喃喃道。
小妍留着最後一絲清明,恐懼中混雜着瘋狂。
“來人!快來人!”她大聲嘶喊道,聲音若干枯的老樹被木鋸鋸開。
反正她已經被毀了,這樣一幕,若是讓他人看見,然後將所有的一切都推到長寧的身上,或許,她還有救。
她知道的,她的娘雖然對她沒有情,但不會真的不管她,她還想要將她嫁出去,能賺回嫁妝來,所以,她的娘不會任由他人毀了她的清白。
賭!反正她已經一無所有!就拿她最後的名聲去賭!然後將長寧拖下水,狠狠地溺死在水裡!
小妍的目光猙獰可怖。
荊長寧安靜地坐在桌邊,伸手將凍地泛青的指節一點一點搓出溫度,很認真,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小妍繼續在喊,羅老二一瞬回過神來,等人來了,別說長寧脫不了干係,他也脫不了!
這個瘋子!他擡步便要向外跑去。
身後卻被一隻手牽住。
荊長寧笑着望向羅老二。
“走什麼?深更半夜的,屋外那麼冷。”她聲音軟軟的,像是在關心。
“不,你放開我!”羅老二在恐懼中有了哀求。
荊長寧認真地思索片刻。
“等到人來了,我就放了你。”她說道。
羅老二跌坐在地面上,面色慘白。
隨着小妍的嘶喊一聲一聲,整個村莊亮起一盞盞燈火。
漸漸的,門外圍起一圈的人。
最先到的便是餘氏。
小妍衣衫半裸,出聲嬌媚。
“孃親,你要爲我做主。”她朝着餘氏無力地爬過去,她轉頭指着長寧,“都是她,都是她害得女兒!”
人羣漸漸圍了過來,愚生混在人羣裡,反倒是不曉得那麼突兀。
一時各種指點。
“這不是方家那個丫頭嗎?”三牛娘喊道,“這幅模樣,真是丟人!”
一個老人說道:“一個丫頭,也是可憐。誰想這樣糟蹋自己呢?”
餘氏將小妍身上的衣服向上拽了拽。
“你個死丫頭。”她貼近了小妍的耳旁低着聲音狠狠地罵了一句。
“我的小妍啊!我苦命的小妍啊!”餘氏抱着小妍大哭,旋而目光狠狠地望着在場的長寧和羅老二。“是誰!是誰敢害的我苦命的小妍!”
荊長寧閒閒地伸手指向羅老二:“春藥這種東西,自然是男女之事,我一個女兒家做這些幹什麼,當然是他啦。”
小妍無力地拉着餘氏。
“不,不是的,不是羅老二!”她低聲嘶喊。
愚生安靜地望着這一幕。
所以,無情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後,還要徹底毀了這樣兩個人嗎?
荊長寧微微一笑。
“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她無辜地反問道。“我與你無仇無怨的。”
“不!”羅老二重重喊道,伸手指着荊長寧,“她喜歡愚生那小子,你是妒忌他們兄妹的感情,怕愚生喜歡上她,所以想毀了她!是你,都是你!”
荊長寧望着羅老二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無憑無據,這裡就我們三個人在,你的人品在場的鄉親應該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你喜歡小妍小妍不喜歡你,大家應該也都瞭解,所有的一切,比所謂我的妒忌要合理得多,不是嗎?”荊長寧笑言道。
在場的人議論紛紛。
“的確,羅老二喜歡方家那丫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用些下三濫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
“這丫頭長得清秀,說話也有理有據再說了愚生那小子也不喜歡小妍,哪有什麼醋需要人家吃的。”
“很明顯嗎?哪裡需要爭論。”
荊長寧含笑望着眼前的一幕。
羅老二跌坐在地面之上。
“完了。”他無聲喃喃。
便在此時,有一人撥開人羣走了出來。
愚生站到衆人面前。
“不是隻有他們三個人,我也看到了。”他望着荊長寧說道,“的確是長寧逼小妍喝下的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