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心裡就會悸動,動了,便就會痛。她不想再心痛了,真的夠了,二爺,真的好辛苦————
剛纔那輛車,擺明是直衝着她來的。
是誰那麼大膽敢直接在杜家門口行兇,是誰與她有這麼深的恨意要置她於死地?
來喜轉過頭,看着也是一臉驚悸的杜錦年,是她嗎?
有可能嗎?
只是剛好她們二人在外談話,剛好杜錦年推了她一下,這是巧合還是故意?
方纔那輛車子過來,只要杜錦年肯出聲叫人,那行兇的人就不敢繼續下去,若不是鄭良希剛好出來,想現下她不知道怎麼樣了……
之前杜錦年做過太多的事情,讓她現在不得不將事情跟她聯繫起來。
來喜也不說話,只是轉而看着杜錦年,欲從她臉上看出個究竟。
人未必是她找的,但是杜錦年想她死,確是真的。
雖然不能說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她那個時候的反應,她是清楚的。
杜錦年捂着心口,靠着鄭良希,急得眼淚不停地往外掉。
“錦年不是故意推你出去的,明珠小姐,這只是意外。”鄭良希唯恐來喜說出不該說的,連忙搶先開了口。
來喜眯起眼來微微深思,事實是怎麼樣,目前並不清楚。
“你倒是說句話啊,錦年不是故意的,你不說話,大家都會誤會她的啊。”鄭良希急了,連忙催促。
“是她推你出去的?是這樣嗎?”季衍低低開口,帶着一點的狐疑與不可置信。
“只是誤會。”在事情沒有清楚之前,誰都不能斷定,是不是杜錦年,一查便能知曉,更何況,若真的是杜錦年,她也沒有想追究的意思,並不是因爲她有多麼仁慈,只是因爲沐向東的離去,讓她覺悟了很多的東西。
“衍哥。”杜錦年咬着牙,哽咽着出了聲,“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當日 你陷害明珠是青幫的內鬼,其實我都是知道的……”季衍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說出了口,“後來啊九的事情……明知道與你脫不了干係,可是因爲杜先生,便什麼都沒有做……”
“衍哥……”杜錦年驚悸地看着他,一臉頹敗。
來喜也轉頭看着季衍,也是有點詫異。
他這算是爲之前的內鬼事件,還她清白麼?算是爲之前沒有幫啊九出頭,爲她平反麼?在這樣的地點,這樣的場合?
之前再怎麼樣,她的身邊都還有一個沐向東支持着,站在她這邊,不至於孤立無援,如今沐向東不在了,季衍……是想以此告訴她,她並不是一個人嗎?
“你不該推明珠出去的。”他的眸子墨色濃染,看不出是什麼樣的情緒。
杜錦年明顯有些激動,哭得滿臉都是淚水,“衍哥……你真的覺得我是故意推明珠姐出去的嗎?在你心裡,我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她腳步一軟,鄭良希急忙走上前來,臉色大駭,“錦年,你別嚇我,你怎麼了?”似乎是有些氣急敗壞,他擡起眼來,看着季衍,“季二爺,事到如今,我也忍不住要說句公道話了,當時在場的只有錦年和明珠小姐,明珠小姐也說是誤會,怎麼能這樣就斷定錦年就是故意推她出去的呢?”
來喜並不答話,只是嘴邊已然有些蒼涼無奈的味道。
“你認定是我推明珠姐出去的……只是因爲你心裡有她……什麼都是想着她……若你心裡有我,定不是這樣想我……”杜錦年低着頭,萬分悲慼地開了口,“我錯了什麼,只是因爲喜歡上你而已……太想靠近你而已……”
“我說了,是誤會。”也許她今晚上真的不應該來到杜家小館。
她的出現,總是能牽連起很多不幸的事情,也許她的本身,就是一個不幸。
衆人的目光齊齊聚在她的身上,來喜淡然笑了,“杜小姐不是故意推我出去的,只是誤會。”
即使當時的杜錦年,存了心思要她死,那又怎麼樣呢?杜錦年就是幸福的嗎?自己所愛之人的不信任,她已經有自己的懲罰了。
“之前的事情,也許錦年做錯了很多,可是她已經受到懲罰了,季二爺,這裡你便是最沒有資格責怪她的那個,她做的這麼多,不都是因爲你嗎?錦年的品行如何,大家心裡清楚,若不是因爲你,會做出這麼多的事情來嗎?”
將自己所有的過錯,推到別人的身上。
鄭良希和杜錦年,果真是同一個性格。
來喜含着笑看着季衍,他能說什麼?還能說什麼?
“喜歡一個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應該的嗎?”季衍這句話是在回答鄭良希,可是卻是看着來喜的,“所有的事情該告一段落了,我季衍受恩於杜先生,便是以還了杜先生的知遇之恩,其他一概無法多給。”
來喜避開他的眼神,“二爺,不必再說了,今晚上是大年夜,因爲我的事情掃了大家的
興,真是抱歉。”她扶着長凳起了身,環視衆人,意外地發現居然沒有杜先生的身影,也沒有翡翠的身影。“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歇着了,大家請便。”
其實她是知道季衍接下來要說什麼的。
但是她逃了,因爲不敢聽。
聽了,心裡就會悸動,動了,便就會痛。
她不想再心痛了,真的夠了,二爺,真的好辛苦。
大年初一的早晨,便就是難得的晴天,看起來是暖洋洋大好的天氣。
這大年初一,到處串着門子拜年的人倒是絡繹不絕,她從沐公館回了自己的宅院,起了個大早,貼春聯佈置屋子,倒是忙得不亦樂乎。
沐向東離去後,她對自己說過,緬懷過了,傷心過了,就要振作起來,好好地活着,就如佛德神父所說,其實一直放在心裡,他會看到她能好好地過日子。
早春來拜年的第一人倒是讓她有些詫異了。
是翠菊。
時間是最偉大的醫生,她越來越相信這句話了,如今再見翠菊,再也沒有那樣心痛,再也不會想起不該想起的事情。
在廳堂裡雙雙坐下,下人去泡了茶上來,她與翠菊面對而坐,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就如許久都不見的老朋友一般,閒話家常,倒也覺得滿心愜意。
“我聽聞沐少出了事,外人都在傳你因爲這件事大受打擊,如今看來,倒也讓我安心了。”恢復得比她想象中的快很多,這便是成長,學會了怎麼習慣,怎麼麻木,怎麼過自己的生活。
“打擊是有的,只是我選擇了以另外一種方式緬懷。”來喜淡淡笑言,“外人不能明白我和沐少的情誼,多加猜測也是正常的。”
翠菊但笑,不對她的話做任何評論。
來喜是痛到骨子裡,也只會輕輕呼一聲的人,翠菊看着外頭湛藍的天際,開了口,“天氣暖了,想來我們兩個也很久沒有出去逛逛了,大過年的,也是時候添置點衣裳了,不如出去走走如何?”
來喜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錦緞旗袍,她所有的衣裳,便是當初進仙樂斯的時候,季衍派人一手添置的,那麼兩大箱的衣服,就如身上這件,也是穿了一兩回而已,明明已經有足夠的錢可以去揮霍,以前看見的喜歡的不捨得的都可以買,如今卻對着衣櫥裡那些變成舊衣的緞袍,多了幾分不捨。
說穿了,鍾愛這些衣裳,只不過是因爲這些衣裳都是季衍送的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