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十五尊半仙全都被斬殺,形神俱滅,天相里鬼哭狼嚎,這一仗打得乾淨漂亮,將這一場鴻門宴捅了個通透。
於才驚恐了,他想不到蘇杭竟然有這樣的能力,天相舉世無雙,連半仙都豁不開,全都隕落在這裡,被兩人像剁肉醬一樣殺死,他對蘇杭一直有一種如同天生的恐懼,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上次險些被蘇杭殺死,最終活下來,可卻一直沒有度過心裡的這道坎。
“就剩下你了。”蘇杭冷笑,天相里佈滿殺機,蘇杭身上沾染着半仙的血跡,如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至少在於才眼裡是這樣的。
“小畜生,逮了你好幾次都讓你跑了,我看這次你還能耍什麼花招。”姬觴同樣對於才恨之入骨,他們兩個,是九州最恨於才的兩個人,來此雙刀赴會,沒想到卻堵住了於才,這是一個大收穫。
“蘇杭……”於才咬牙,他不敢面對心裡最害怕的東西,早就沒有了戰意,相對於遭遇其他人傑的時候,於才顯得猶豫很多。
“你這個畜生,竟然能活到今天,老天真是瞎了眼了。”蘇杭恨恨大罵,一步步逼來,周圍有仙的陰魂圍繞,神魔起舞,駭人之極,在這裡蘇杭就是神明。
“老天……”於才嘿嘿冷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道:“老天早就瞎了眼了。”
他說的倒也沒錯,天道沉睡,這九州衆生活下來的不足千萬分之一,妖魔肆虐九州,這老天的確瞎眼了,且還讓這樣的人魔活下來,若是在以往,正邪大戰之前,這老天恐怕早就降下天譴了。
“否則你也活不到今天。”蘇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通靈的肉身孕育出不朽的殺念,讓整個天相中都如人間地獄一般,讓人遍體生寒,彷彿動一下,就會遭到雷霆般的打擊。
“是啊,可我到底活到現在了,你恨嗎?”於才幹笑着,雖然在害怕,可卻硬着頭皮刺激蘇杭,想找出他的破綻。
“恨不得生食你肉。”蘇杭眼睛裡都迸射出了殺機,像是兩把天劍。
“何止恨到這種地步。”姬觴走在蘇杭之前,對於纔有徹古的恨,滿面猙獰,鐵軀搖晃的整個天相轟隆作響,藏劍峰九十九座山峰都沒有他的身軀沉重,一步步逼過去,一邊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你犯下的罪我都記得。”
“你記得又如何?”於才還在後退,將目光移向姬觴,嘿嘿冷笑道:“話說回來,姜婉的身子還真是美妙啊……”
“我殺了你!”姬觴聽聞,怒火直欲燒盡九重天,雙眼中都噴出了炙熱的火焰,殺機翻滾着衝上蒼穹,鐵軀作響,像是在身體裡捆綁着鎖鏈,一拳轟出,霸絕天地,沉重的力道將界源壓得扭曲,打向於才,孕育着不朽的偉力。
這是在掀姬觴最疼的傷疤,且還是往傷口上撒鹽,姬觴的怒火燒掉了他的理智,上來就是絕殺,鐵拳鎖定了虛空,沉重的力道將天相里的大地都壓下了一層。
這時,於才的身體裡突然衝出一道黑色的殘影,僅僅一瞬間,連蘇杭都沒來得及有所動作,他的天相剎那間被那條黑色的魂影豁開了,仙的偉力在沉浮,於才立刻離開,衝出天相,那條魂影同時衝進了於才的身體。
王的意志!
蘇杭感受到了那條魂影裡孕育着大荒裡王的意志,他竟然與魔爲伍到這種程度,接受王的意志寄居在他體內,成爲魔的傳人。
否則,以於才的惰性,根本不可能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就成長到這種地步,在多次九州人傑的絞殺中脫困離開,從容退走,他對蘇杭有懼意,根本不敢應戰。
這與贏魁生存的方式一樣,在贏魁身體裡,同樣有仙的殘魂,那麼於才身體裡可能就存在魔的殘魂,這是一個無比恐怖的炸彈,蘇杭徹骨心寒,暗道不妙,立刻追了上去,以己身最快的速度。
“你以爲你能跑得掉嗎?”蘇杭的速度堪稱第一,在這一代人中也只有長歌能與之比肩,他們都修煉有流雲七星,一顆顆星辰砸下,蘇杭幾步就要攔住於才了。
就在這時,他頓感不妙,通靈的肌體生出一陣寒意,雞皮疙瘩直往外冒,汗毛倒豎起來,他感覺到大限將至,離死不遠已,猛地停下,瞬間撐開天相,將穿着牧晨戰靴與金冠的身外化身擋在身前。
“當……”
悠悠顫音響徹天地,仙的偉力在九州大地上沉浮,有莫名的東西打在了蘇杭的身外化身上,仙力刺激的牧晨的戰甲都甦醒了,緊接着又緩緩沉寂下來,身外化身被磨滅了個乾淨。
蘇杭冷汗長流,魔給於才的後手實在是太多了,如果剛纔他沒有這道身外化身,如此狀態下根本不可能活下來,那是魔的一擊!
“該死!”於才跑出去很遠,大罵道:“蘇杭,你給我的羞辱我沒齒難忘!”
“輪迴裡記着我吧!”蘇杭目眥欲裂,這樣的人實在不能留,他收起仙兵再一次追上去,快到極致,姬觴同樣墜在後面,三個人一路追逃了千萬裡,所過之處萬魔匍匐,可於才的速度同樣很快,蘇杭隱約間感受到了,有王的意志在控制他。
“可恨可悲的人生。”回想起靈虛老道死的時候,蘇杭就知曉了,王的意志選中於才,是想要其肉身,而於才至今還成長的不夠,沒有達到王的要求,否則,他早就成爲一具空殼了。可這人實在可恨到了極點,蘇杭一路追下去,將仙兵穿在身上,雖然沉睡,可卻能防止王的突襲,他始終能感受到王的意志在於才的身上盯着他。
“窮盡天上地下,我也要活扒了你!”姬觴恨意滔天,若不是於才,姜婉能活到現在,他做夢也想要斬了於才。
他們在雷州上空,像是三條流星劃過,在昏暗的蒼天上格外顯眼,於纔有王的意志加持,速度很快,但卻還是及不上蘇杭,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他突然轉了個方向,衝向一個魔的根據地。
“你逃不過去了!”蘇杭的聲音震懾天地,拓展出天相,瞬間將這惡魔的根據地囊括進天相里,九州諸仙陰魂咆哮,頃刻間就將一個惡魔的根據地磨滅了,兩尊半仙形神俱滅。
他眼看着要追上了,卻又感覺到大厄難將要降臨,可卻無懼,將古劍持在身前,以仙兵來抵擋。
“當……”
又有莫名的東西撞擊在蘇杭的身上,仙的偉力沉浮在九州大地上,將蒼天都捅了一個窟窿,露出碩大的黑洞。
於才又跑了,遠在天邊,將要消失不見,又拉開了很大一段距離。
“黔驢技窮。”蘇杭大喝,要動搖於才的心,他看得出來於才只是每次要被蘇杭追上才使用這一招,被某樣東西限制了,或者是時間,或者是他自身的原因,可卻不能無限使用王留給他的後手,否則早就磨滅蘇杭了。
於纔不答話,一直在逃跑,偶爾閃過蘇杭劈出來的殺光,他們相隔的距離太遙遠了,就算蘇杭都不能展開必殺的手段,只能一點點接近。
待蘇杭下一次要接近他的時候,於才面目猙獰,再一次展開了後手,仙的偉力盪漾出來,打在蘇杭的仙兵上。
“等的就是你。”在這一剎那間,古劍甦醒,雖然只有短短的片刻鐘,可卻足夠了,他持着甦醒的古劍劈下,打出了一道捅穿天地的殺光,蘊含有不朽的戰意與殺念,大地搖動,似要走進了末日,蒼天塌陷了下來,將空間壓得摺疊了,這一道殺光橫貫千萬裡,斬到了半個雷州。
“啊!”於才驚恐的大叫。
一劍劈了半個雷州,大地上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炙熱的岩漿噴涌出來,仙力沉浮,古劍也徹底沉睡了,可卻着着實實的打到了於才。
“他還沒死……”姬觴趕到,不顧危險衝下了大峽谷,也就在這時,天邊有一道黑暗的人影繼續遠遁,於才真的沒死,在仙的力量下扛過來,卻被斬掉了半邊身子,身軀殘破,噴射出來的鮮血都是黑色的。
“你還真是命大,於才,當初我也是這麼追你的!”蘇杭又追下去,大叫道,與當初一模一樣,也是在於才的身後追殺,且將他的後背打爛了,命懸一線,只不過場景從大周王朝換到了整個雷州。
“啊!”於才憤怒的咆哮,卻不敢回頭,他實在是害怕了,剛纔那一道仙力險些將他斬殺,若沒有王的意志,他早就身死道消,再也不想看到蘇杭,雖然對其有徹古的恨意,但也對他有最深的恐懼。
“窩囊廢,就你這幅模樣還想成道嗎?”蘇杭繼續刺激,大罵於才,毀了其道心,可於才根本不聞不問,像是沒有長耳朵,他本來就無道心,沒有原則與信念,人生對他來說除了享樂就是空虛,如今被王的意志所控制,卻還是活着,這樣的人與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
而於才連行屍走肉都不如,他在蘇杭眼裡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畜生,沒有人性。
“大唐帝都!”姬觴在後面喊道,被蘇杭甩出去很遠,但好歹是跟住了,他放不下,一直要斬了於才才甘心。
遠處,一座偉岸的雕像矗立在天地之間,劍指南天,具有神性,可如今的雕像卻殘破了,大唐帝都,這九州衆生的信仰之地不復存在,只有千古帝王夏商的雕像還矗立着,散發着神性,沒有被打散。
於才遠遠的繞開了大唐帝都,繼續前行,他似乎對大唐帝都有莫名的恐懼,故意繞出很遠的路,就算是蘇杭,在大唐帝都都沒有看到一個妖魔,那裡是雷州最寧靜的地方了。
“他要逃回大荒。”蘇杭心頭焦急,於才所走的路正是大荒所在的方向,蘇杭都模糊看到了,天邊有一片森林,如在幻境中一樣,是唯一的一抹綠色,卻給人不真實的感覺,無比神秘,充斥着厚重的草莽氣息。
眼看着於才就要逃進去了,蘇杭狂追,各種殺術齊出手,想要將於纔打下來,可這次的於才連抵抗都不做了,只顧着門頭逃命,心智彷彿退化到了還在大唐帝都的時候,被蘇杭追着打的那段時光。
他一直在恐懼。
“逃回去給王當軀殼嗎?”蘇杭大喝,知曉很難留下他,可卻不願放棄,好不容易找到於才的蹤影,就算闖進王的禁地都要將他斬殺。
於才依舊不聽不問,疲於奔命,轉眼間就走入大荒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