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一定會找到異世界的方位,不給我們一個交代,絕對不善罷甘休。”袁鳳棲親眼目睹着自己世界的消失,淪陷,到現在還滿腔悲憤,若不是蘇杭,就連他都得死在異世界的仙手下,他們雖然推測到異世界可能與三官有染,但依舊止不住他們的怒火。
蘇杭點頭,恭送袁鳳棲走出不法地帶,自此不法地帶徹底沉寂下來,衆仙沉睡,每天都可以聽到五嶽塔上的東皇鍾悠悠鐘鳴,整個不法地帶過着祥和的生活。
不過,由於三官的敵對關係,不法地帶人數驟減,很多土著居民不敢承受三官的怒火,留在這裡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巨大地威脅,一半的土著居民選擇離開,而九州衆生,也有離開不法地帶的人,諸仙都沒有阻止,任他們離開這裡,可想要再回來,就是不可能的了。
他們沒錯,在這樣的時代下,正常人都會選擇明哲保身,就算是原本的九州衆生,有一部分人離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諸仙不會讓他們再度迴歸,並非心胸狹隘,這裡成了最大的爭端地,被仙界所有的勢力窺探着,相反是爲了保護他們,才選擇封閉這不法地帶,有出無進。
一切了結之後,蘇杭沒有留在不法地帶,打算離開,他一直沒有找到成仙的契機,留在這裡,徒增歲月。
小狐狸也要離開,這次卻不打算與蘇杭通行,“她死前告訴我一個地方,我必須去一趟。”小狐狸道,她指的自然是那隻血九尾,小狐狸從來不叫她母親,也對她並沒有任何怨念,其中的關係很複雜。
“很可能就此一去不回……”小狐狸說着,有些不敢看蘇杭的眼睛。
“我等你。”蘇杭道:“千古萬世,只要我蘇杭還活着一天,就不會忘了你。”
“你也得好好活着。”小狐狸就此離開,與蘇杭約定,若能成仙,一萬年後,不法地帶相見。
除了仙之外,沒有人能活一萬年,這意味着蘇杭與小狐狸必須成仙,否則,根本等不到這個時候,蘇杭點頭,目送小狐狸離開不法地帶,沒有任何悲傷的情緒,他必須讓自己相信,自己能成仙,能活上一萬年,然後再度回到不法地帶。
川流不息,歲月不止,像是波濤洶涌的大河,沒有什麼能讓時間停下來,長歌也離開了,到最後也沒有與另一個長歌衝突,他們約定成仙后再戰,期限同樣是一萬年。
之後,人魔戰天遁出仙界,去往無盡的虛無之中,去尋找戰帝的身影。
九州陵園也被搬來了,蘇杭在九州的英雄墓前朝拜三日,就此離開不法地帶,衆生爲他送行,一直送出不法地帶之外,連仙都目送着他離開,蘇杭不是仙,可卻一直擁有不法地帶執法者的身份,地位非同尋常,已經構成了如今這片世界的信仰之一。
他這一走,就走了整整一百年的時間,一直朝着日出的方向前行,頭髮與鬍子瘋長,百年時間彈指一瞬,他如一個凡人一樣感悟世間百態,越過了無數的大荒森林,見證着仙界的土地,以及芸芸衆生的生存方式。
仙界浩瀚,比九州大了不知多少倍,就算是百年時間都走不出仙界的一角,且他並沒有動用任何法力,如凡人一樣,風餐露宿,走到哪裡哪裡就是家,夜晚,就盤坐在山林中修煉,窺探本源,白天,就一直走路,滿臉風沙,頭髮粗糙,百年時間過去之後,他變成了一個老人,身軀佝僂着,卻始終沒有窺探到成仙的契機。
若是在九州,恐怕他早就成仙了,他一直在那裡的天道下修煉,轉而到仙界之後,感受到了格外的陌生,自身與大道難於相容,這也是阻擋他百年時間的桎梏,這些年來他一直感悟仙界大道與本源,雖然還沒有任何進展,但一旦成仙,那將是無敵的,己身在三種天道下淬鍊過,且靈魂以己身爲尊,就算是在仙的行列中都絕無僅有。
在東方某一處大荒裡,蘇杭紮下根來,前方,日出之地,倒影下金燦燦的光輝,天上的太陽劇烈燃燒着,連山林都被倒映上一片金色,佈滿生機,格外讓人平靜。
而這片大荒深處,蘇杭感受到了仙的氣息,那裡盤踞着一尊仙,獨自修煉,似乎陷入了沉睡,很難感受到仙韻,若不是蘇杭如今窺到了一絲本源,且肉身通靈,同樣感受不到。
蘇杭走進大荒深處,想要見一見這尊仙,卻遠遠看到了一座墳墓,那正是仙韻的源頭。
“死了?”蘇杭心裡一空,仙也有死去的時候,也不知多久沒有人祭奠了,諾大的墳墓像是一座大山,長滿了樹木,連墓碑上都是青苔,應當死去了很久,葬在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何其悲哀。
“既然沒有人祭奠,那我就祭奠你吧。”蘇杭站在墳墓前,爬上墓碑,將墓碑仔細的清掃了一邊,露出四個清秀的大字:丘祖之墓。
一尊無名的仙,在這裡孤零零的豎立起墓碑,萬古無人祭奠,都快與山川大地融爲了一體,有一種難以想象的落寞,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他將墓碑好好打掃了一邊,又爬上了墳墓,本想打開來看看仙的遺體,說不定會有什麼仙兵留下,這尊仙的道韻不散,很可能是由於裡面具有仙兵。可他終究沒這麼做,依靠外物,始終是小道,過度的依賴會導致蘇杭難以成就仙位,固步自封,況且這是人家的東西,他也沒有理由拿走。
況且,擁有仙兵的地方是最兇險的,就算是仙死後,若不是特意想要將自己的仙兵留給後人,都會設下仙級的屏障,保住屍身以及仙兵,就算是蘇杭,若不動用牧晨的仙兵終究是螻蟻一隻,打開墳墓後會有大凶險。
“終究是仙,被衆生敬仰的存在,如此落寞的收場你心甘情願嗎?”蘇杭看着丘祖的墓碑,喃喃自語,“到頭來無人守墓。”
他說着,盤坐在墓碑的前方,倚着墓碑盤坐起來,又道:“我幫你守百年墓,當是爲仙的祭奠,好歹你曾輝煌過,站在衆生之上,雖然我不知你是善是惡。正好,我需要百年的時間好好生活一次,從出生到死亡。”他想起了遠古的神祇,死後連墓碑都沒有,只留下幾件仙兵,心頭悲涼,打算以百年的時間爲他守墓,盤坐在墓碑前,風吹日曬,雨打雪淋,他就此沉睡,和墓碑融爲一體了,遠遠望去,墓碑前坐着一人,那人的身上只有一線生機在遊離,處在半毀滅半新生的狀態,身軀幹枯,沒有一點水分,皺紋堆滿了臉頰,都快要變成石頭了。
浩瀚的仙界,有些地方千萬年都不會有人駐足,這裡是一片原始的大荒,萬仞絕壁高聳入雲,天地之間一片廣闊,蘇杭當起了守墓人,守護着叫丘祖的仙的墳墓。
整整一百年,他老僧入定,沉睡下來,肉身乾枯,沒有一絲氣息泄露,以自身供養自身,只存在一線生機,到最後都快要泯滅了。
也不知在某個時刻,蘇杭的面前同樣盤坐着一道虛幻的化身,完全的透明,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這是道韻凝聚而成的,是一尊仙不滅的執念。
蘇杭的意識海中,無天無地,他的身體在守墓,意識在自己的意識海中游離,百年時間彈指匆匆,他一邊尋找自己的本源,一邊,意識走下地球,在一處凡人中生存下來,出生,成長,生活,工作,變老,退休,過着另一種人生,到現在已經老的掉牙了,只能拄着柺杖,和其他的老人偶爾下下棋,聊聊天解悶。
他規定了百年的時間,把自己的意識投身想象中的地球,創造了一片虛幻的世界,意識化作一個人,在這虛幻的世界中生活,他只能活百年,如今也老了,再有一段時間就將死亡,埋入黃土,那也是蘇杭復甦的時候。
一生的時間匆匆劃過,蘇杭作爲一個新生的地球人,躺在病榻上,感悟着自己的一生,做過什麼事,遇到過什麼人,遭遇過哪些挫折與不幸,又在哪裡得到了幸福並受用終生。
“一生坎坷,卻也安然無恙的走過來了,我也挺長壽。”蘇杭自語,拿起一個蘋果,一想到自己連牙都沒有了,也就放下了。
他以一個現代都市的地球人生存,忘卻了前世今生,百年後他死亡才能重新迴歸,可每當他沉睡,都會做同樣一個夢,夢見世界崩塌,走向滅亡,夢見親人慘死,故友隕落,夢見強大的力量,神魔的世界,而當他醒過來,又什麼都忘記了。
“我一定有什麼特殊的使命。”蘇杭很自信的喃喃自語,雖然記不清夢的內容,可每一天,他都在做這樣的夢,一旦睡着就會變身成一個具有驚天動地之能的神明,讓他這輩子都在幻想一個仙神夢。
這是他空想的世界,存在於他的意識海,本來是沒有變數的,就算是這個老頭子再怎麼幻象,百年之後,依舊會化爲黃土,沒有一點奇特之處。
可這中間卻迎來了一個變數。
同樣是一個老頭子,在蘇杭老年癡呆的時候走進了他的病房,打開房門,目光炯炯的看着蘇杭。
他頗有一番仙風道骨,走進來之後似乎感到很神奇,看完蘇杭之後又左右四顧,拿起一個蘋果,啃了一口又放了回去,坐在蘇杭的病榻前道:“小夥子,你守我的墓守的挺愉快嘛。”
“神經病。”蘇杭大罵,他雖然知道自己有點老年癡呆,可還是比較清醒的,這老頭子說話不着調,叫這麼個將死的老頭子小夥子,還說他守墓,被蘇杭看做了另一個老年癡呆患者。
“你要成仙?”老頭子不管蘇杭的辱罵,依舊笑眯眯的問道。
“神經,你纔要成仙。”蘇杭大罵,以爲他詛咒自己早點死,越看這老頭子越不順眼,道:“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怎麼可能,這裡只有你有靈,其他的都是幻象而已。”老頭子笑呵呵的道,看着蘇杭的眼睛,又道:“你是不是經常做夢?”
“廢話,你不做夢嗎?”蘇杭很沒有好氣,不過也沒有立刻趕他走,他一人在病房裡有些孤獨,就算是個老年癡呆患者,也可以解解悶。
“我不做夢。”老頭子道:“你做的夢是真實的,那就是原本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