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數月,已至深秋。
強者不是決定戰場唯一的因素,卻是必不可少的因素之一。
在許多次兩軍對壘之時敵方的陣營中忽降大規模的隕石雨,又在許多次時候敵方將領會在不知覺時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鐵劍削去頭顱,而這些在戰爭中都是決定勝負最致命的因素。
如今平西大軍之中對這兩個連少武侯都異常尊敬的陌生男人已經不再陌生,所有人都得知他們兩位就是中州上一輩最強者其中的兩個,熒惑星主-秦炙,鐵劍-蕭長辭!
連四方雲動之二都在少武侯旗下任命,平西大軍甚至天下對這個年輕的傳奇武侯更是崇拜的無以復加。
在武尊強者不登戰場之時,秦炙與蕭長辭就是戰場上戰無不勝的豐碑。
數月之後邯鄲與洛川的戰火逐漸熄滅,平西大軍的戰旗高插每一座城池,西部地區面對他們的只有-雲中郡!
佛教敗退的軍隊全部集結在雲中郡,這就使他們的戰力更加凝聚,防守更加嚴密。
蘇辰站在昆吾山巔看着遠處的塵煙,這一站就是整整三日。
昆吾山是雲州城前的一座大山,以山巒高聳奇俊聞名中州,往些日子常有它地遊客閒人流連此山,如今卻有好些日子沒有遊人來往,連一些山路都被雜草蔓延而上。
只因雲州城是雲中郡的一座要塞,只要攻下雲州城就如在完整的雞蛋上打了一個孔,有了這個孔就可以掰開蛋殼,吃下雞蛋。
佛兵從洛川敗退後把雲中郡數座邊城圍成銅牆鐵壁一般堅實,而蘇辰最依賴的城內煙火也沒有如常綻放,這就使得蘇辰必須強攻一城,打開雲中郡的缺口,而這個缺口,蘇辰選擇了雲州城。
洛川與邯鄲已經完全掌控在蘇辰的手中,沒有了後顧之憂平西大軍只要攻下雲州城,就可避開城池一路挺進佛音寺,攻下佛音寺後,佛國大軍就等於沒有了後盾,自然樹倒猢猻散,所以雲州城是能否取得平西勝利的關鍵所在。
遠處的塵煙就是正在戰爭的敵我雙方,因爲太遠,在普通人眼中只是塵煙,但是對神識化目的金丹境修士來說這點距離根本不足以遮眼。
蘇辰伸出兩指夾住了一片落葉,不爲其他,只因等落葉落下之時會有片刻遮眼,而此時他需要死死盯住戰場。
當一杆精鐵所鑄的戰旗牢牢的插在雲州城樓上之時,那片落葉也從兩指之間飄落,露出嘴角勾勒而起的弧度。
身後一名親兵走上前不忍道:“侯爺,您已經在這裡站了有三天了,還是回營休息吧!”
蘇辰回過身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底下的兄弟在戰場上拼命,我這心裡不踏實,我就看看,就看看呵呵……”
親兵看着他的笑臉,心裡沒來由的一酸,大軍出征主帥必須時刻坐鎮後方,及時統籌安排戰術,主帥便是一軍定心丸,若是在戰場上出了什麼事,這陣腳也就亂了,仗也不用打了。
可面前的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主帥雖然沒有上戰場,卻陪着征戰的士兵硬生生的在山巔站了三天。
“走吧,也不用回營休息了,咱們進城休息,哈哈……”
年輕的武侯大笑着走過身邊,親兵急忙向着雲州城的方向看去,可是除了滾滾塵煙外,卻什麼也看不到,親兵知道武侯是可以看到的,這麼說來是……勝了!
親兵咧開嘴卻沒有笑出聲,武侯可以放聲大笑,他卻不可以,但他有自己的開心方式。
親兵轉身隨着大隊親兵一同啓程前往雲州城。
此時的戰場已經被清理乾淨,死去的士兵如果不及時清理的話就會形成大範圍的瘟疫,土地上的鮮血卻無法清理,只能靠雨水和泥土掩埋。
雲州城門此時正大開着,卻有一塊凹陷着,應該是被撞開的,城牆之上站着許多士兵,看着那一隊士兵騎着高頭大馬行至城前,趕緊行禮高呼:“恭迎侯爺入城。”
蘇辰擺手示意起身,策馬進了城中,城中許多房屋倒塌,一些廢墟上還灑着血跡,說明在城中也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大批士兵分街道兩邊爲少年武侯清理了前進的道路,士兵身後擠滿了百姓,看着那一張張面黃肌瘦的臉,可見戰爭的這段日子,他們也受了不少的苦。
一些百姓看到年輕武侯進城,歡呼着跳躍着,但更多的卻是茫然着,佛兵攻佔雲州以來他們已經習慣了佛光的照耀,而今一日散去,他們卻看不清方向了。
無數百姓人頭攢動的迎接着年輕武侯,根本無人注意到其中有三個穿着破爛,明顯是苦難流民的私語。
“他還能認出我們嗎?”
“姐,你別想多了,辰哥是那樣的人嗎?”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武侯,咱們是逃亡的難民,估計他早把咱們忘了。”
“小翠,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年辰哥落魄的時候我記得你還嫌他髒了咱家的馬車來着,如今辰哥發達了,你是怕見到他無地自容吧。”
“少爺您說他不是那樣的人,爲什麼他連看都不看咱們一眼啊!”
“辰哥他……”少年看着已經快要路過自己面前卻沒有向他們看一眼的年輕武侯,也停下嘴中想要反駁的話了。
“好了,你們都少說倆句,當年我不過是順路載了他一段路,留他住宿了一晚,並且他還爲你和傀儡派打了一架,最後更是身受重傷,如此說來是咱們虧欠他的,不管他能不能認出咱們,念不念舊情,咱們都不能怪他。”
兩人頓時不再說話,少年看着他路過的身影暗歎了一聲。
看着雲州城如今這番景象蘇辰也暗歎了一聲,那年從棲霞山出來之日路過此城的時候還不是這番模樣,戰爭果然是一切罪惡的源頭。
這裡的百姓也變了模樣,瘦了許多,衣服也沒有以前那麼亮了,蘇辰轉頭看向了街邊的百姓,卻忽然停住了目光。也勒住了坐下戰馬前進的腳步。
蘇辰下了戰馬,向着人羣中走去,向着那三個難民走去,自有士兵爲他敞開道路。
“姐你來,辰哥向着咱們來了,我就說嘛,辰哥怎麼會是不念舊情的人呢,剛纔他只是沒看到咱們而已。”少年開心道。
他說的沒錯,入城之後蘇辰回想了很多,卻沒有注意到兩邊無數百姓,這才轉頭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他們。
看着年輕武侯走來百姓紛紛後退,露出三個難民的身影。
“是他們三個,少武侯難道認識他們?”
“難道是真的?那個髒小子經常與我們扯皮說他認識少武侯,而且還一起勾過肩打過架,還說少武侯坑了他二百五十兩銀子跑了,原本我想抽他大嘴巴來着,現在看來他說的是真的?”
“哎呀,完蛋了,我還搶過那髒小子的一個饅頭,他不會記仇吧?”
看着年輕武侯走來,周圍百姓紛紛議論起來。
蘇辰也沒想過能在雲州城看到熟人,能看到他們三個完好,蘇辰也很開心,走向前道:“沐姑涼別來無恙。”
“少武侯萬安。”沐言湘輕輕道了個萬福,大家閨秀之風哪怕粗布髒衣亦不能掩蓋。
蘇辰扶起她道:“沐姑娘多禮了,當年承蒙姑涼留宿,我心中亦是萬分感激,今日得見安好,也去了心頭一塊重石,我曾問過葉兄姑涼一家,葉兄他言佛國攻佔開陽之時,書院也遭受佛教強者圍攻,他逃下書院尋你之時沐府已經被佛兵佔領,至於你們是否逃過一難,他也不知,如今要是被他得知你們還安好只怕立馬就會來尋你。”
“知秋……他還活着嗎?”沐言湘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激動的打着顫看着蘇辰的眼睛問道,當看到蘇辰點頭肯定之時眼淚再也沒有忍住,奪目而出。
開陽城被佛兵攻戰之時沐陽早已爲一雙兒女安排了退路,只是沐言湘牽掛葉知秋的安危半途又與沐言笑和小翠轉到開陽書院,當看到往日恢宏的書院已經化爲一堆廢墟之時,沐言湘當場便哭暈了過去,醒來之後三人遵着沐陽的囑咐向東而去,路途之中遇到了許多事情,沒有絲毫功力的三人在荒亂之中也就淪爲了現在這番模樣。
“沐姑娘隨我一道,稍後我通知讓葉兄前來見你。”
沐言湘捂着嘴哭的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連連點頭。
蘇辰轉過頭看着旁邊這個衣着襤褸可憐巴巴看着他的少年,上前一個熊抱笑道:“怎麼,咱們沐家的大少爺,開陽城的二世祖怎麼搞的跟我當年的風姿有的一拼。”
“辰哥。”沐言笑看着蘇辰絲毫不在意他身上的髒污,依舊如那年的笑臉,也有些哽咽。
蘇辰拍着他的肩膀佯怒道:“怎麼幾年不見變得像個娘們了,你爹那時候給你請了多少武師高手,你要肯下功夫學個一招半式,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這番模樣,跟辰哥走,我那裡好手多,只要你用心學,辰哥保證開陽城就還是你沐家的。”
“嗯嗯。”一直話嘮的沐言笑此時看着蘇辰,竟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