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塋不再移動了,是因爲牽拉的落水鬼們都四散着躲避寒冷了,只餘下那墳塋在水中一起一伏地飄蕩着,而且在墳塋的表面迅速起了一層薄冰,幽幽地放着暗白的光。
寒冷的水域和其他水域的區別是十分明顯的,魯天柳手腳並用,從那股寒冷中掙脫出來。她的三覺已經在磨練中迅速提高,所以她感覺出這裡冰寒的分佈是斜豎着一個區域,而自己從井中剛下水時的冰寒分佈是靠水面的一層。而且這裡的寒冷度雖然也極高,相比之下還是比剛下井處的要弱一些。
魯天柳要從水道下逃出去,必須依靠這些牽拉移塋的落水鬼,只有它們最熟悉這水裡的環境和情況。於是她再次衝入寒冷的水域,往那移塋游去。
果然沒有井口那麼寒冷,再加上柳兒這次是有心理準備衝入其中,所以覺得更容易承受了。寒冷度似乎還在一點點地減弱,雖然這減弱的程度是極不明顯的,但柳兒能感覺出來,也只有柳兒能感覺出來。即便是這樣,她的面頰、嘴脣還是迅速青紫起來。
在寒冷的水中動作多少要緩慢些僵硬些,等到了那移塋旁邊,魯天柳覺得自己真的有些受不了了,而這時的深度已經弄不清哪裡纔是不冷的水域。她只能用力睜着有些麻木的眼皮四處張望,她在尋找那不十分寒冷的水域,這在水下如何可以分辨?再說那冷與不冷的區分是十分明顯的,就象隔斷開互不搭界一樣,這樣就是柳兒超常的觸覺也感應不到。
魯天柳潛到了移塋的下方,她邊遊邊退下手臂上的回頭繩釦,瞅準一根鏈條頭子將繩釦套上並收緊。然後她朝剛纔看清的離自己最近的一對星星游過去。
正如柳兒所料,那裡有隻落水鬼,也正如柳兒所料,那裡真的是個不冷的水域。雖然柳兒無法感應寒冷水域的範圍,但因爲躲避寒冷而捨棄移塋的落水鬼是不會這麼長時間還憋在寒冷之中的,所以找到落水鬼也就逃脫出極寒的範圍。
脫出了寒冷的水域,柳兒的身體一下子變得有些癱軟,她輕輕地蕩在水中,划動單臂,往前慢慢遊動。牛筋繩那頭拉住的鏈條確實沉重,被她拉着那鏈條只稍稍提起。
柳兒只能採取其他的方法,她放長牛筋繩,突然翻身往旁邊落水鬼的腳下游去。那落水鬼沒有動彈,大概是因爲它搞不清楚魯天柳到底要幹什麼。魯天柳在水裡的動作速度並不快,但卻是異常靈活的,她可以從意想不到的位置改變自己的行動方向。
落水鬼看着魯天柳從自己腳下過去,它正要回頭繼續注視柳兒要往哪裡游去,就在它的頭還沒有完全轉過來,身體才稍一抖,似動非動的瞬間。柳兒改變了遊動方向,一個S形的繞向出現在落水鬼的面前了。
落水鬼被驚嚇了,迅速往後遊動,那是迅猛快速的遊動。可是這樣的遊動讓他感覺到異常的沉重。扣住鏈條頭子的牛筋繩在受力在抻長。
魯天柳在繞向朝上的過程中,將牛筋繩做好了一個雙環扣套在了落水鬼的腳脖子上。
一個落水鬼的力量似乎還不能將那移塋拖動起來,於是這隻落水鬼明顯表現出驚慌和掙扎的樣子出來。這影子讓其他那些隱約可以看到的猴子般的影子一下子竄出好遠。但這情形只有一瞬間,那些影子竄出後又馬上就有幾個竄回,它們圍住自己的同伴,拉住它試圖掙脫背後的繩子。
移塋動了,在幾個落水鬼的拉扯下緩慢地移動了。這情形可能讓落水鬼們意識到些什麼,它們的拉動更加用力了。
旁邊一個黑影迅疾地竄到移塋的下面,撈起一根鏈條往前拉動。柳兒看得見,是一隻落水鬼。大概是因爲那移塋有一部分已經移出冰寒的水域,所以它便迅速上前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
越來越多的落水鬼拉起了移塋的鏈條,移塋再次像個巨大的黿鱉往前移動起來。
移塋繼續朝前移動了好長一道距離,柳兒察覺出這下面不止是一個河道,這裡更像個湖泊,範圍十分大。因爲她伸出手掌,推波而出,然後聚氣凝神,她超常的觸覺竟然沒有感覺到水波的異常波動,這說明出去的水波沒有碰到任何東西阻礙。
越往前,水質好像越渾濁了,上面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往下掉。
雖然水下很是黑暗,但行進的過程中,柳兒還是看到一些物件,那是些高大的方形柱子。那些柱子有的巋然不動,有的搖搖欲墜,看形狀和大小和剛纔倒下嚇走落水鬼的方形黑影差不多。
前面又有一些光線從上面照射下來,像是許多灰白色的方形格子,格子裡好像還有紅光閃爍。魯天柳再次朝上面浮去,她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換氣的機會,前面的路還不知道有多遠。
她是選擇了一個方形格子冒出頭來,這次沒有撞到冰面。可是上面的情形卻讓她大吃一驚,因爲她看到了這所宅子的正廳廳樓和已經燒得焦黑的轎廳。自己竟然是在四水歸一的天井下面。
剛纔秦先生在天井中那樣如臥泥沼的樣子伏在青石院面上,原以爲秦先生情形和自己三覺獲知的一樣,這下面有陰晦怪異的東西在抓撓撞擊,害怕驚動下面的怪東西而被襲擊。現在她明白了,秦先生當時確實是如臥泥沼,他的動作稍大就會陷了下去,陷入漆黑陰澀的寒潭之中。
魯天柳明白的還不止這一點,她有種感覺,這個馭龍格、盤龍佈局的園子不是沖水而建,而是將整個園子都建在水上。那許多的巨大方形柱子就是用來支撐這園子的撐柱。那麼從這水下應該可以游到外面河道里去。
可是那些柱子爲什麼會倒塌或者搖搖欲墜?如果是對家要自毀園宅,這些柱子應該一起倒下,不會東一根,西兩個,欲倒不倒的。要不是對家要自毀園宅,那麼是什麼力量讓這些東西倒塌下來?
魯天柳急切地深吸一口氣,不能多想了,還是下到水裡,答案也許就在下面。
水中是渾濁的,因爲園子基腳的土沙都掉落水中了。光線是暗淡的,因爲時辰已近黃昏,這個天井都已經被廳屋牆壁的陰影掩住。即使是這樣,剛下水的魯天柳還是看清了面前的情形,並被這情形驚呆了。
泡漲得像個透明水缸的女活屍貼着柳兒的鼻尖飄過,晶瑩的“屍繭蠨蛸”在股強勁的暗流中快速盤旋。不遠處一羣黑乎乎的東西堆積在一起並快速地扭動着身體。
這些只是讓柳兒驚呆了,可是她清明的三覺發現的東西讓她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包括逃出和生存的信心。
魯承宗沒有馬上爬上岸,他伏在木提箱上往池塘中間游過去。他想找個更安全的地方上岸。自己雖然射中那個紅狸子面具的女人,但是這些高手都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說不定臨死的一個掙扎就會毀了自己。而且幾十年來和對家打交道的經驗讓他知道,對家人都是些詭計多端的,什麼招兒都使得出。
他原打算是從池塘對面上去。因爲這水中魯聯已經下去了,回頭繩也沒動,應該比較安全。可是在他往那邊遊動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他摸到了冰面,在水面下兩尺左右是一層冰面。自己遊動的墨綠色水道是冰面裂開後呈現出的水道,要是沒這裂開的水道,魯聯要潛入水中還必須砸破冰面才能下去。
怎麼會有這樣的情況,這情況到底有什麼用意派什麼用場?不知道,因爲不知道,所以魯承宗害怕了。他決定放棄原來的計劃,繞到石頭平臺的另一側上去。
石頭平臺的另一側也有冰,不過是碎冰,因爲這裡的冰面被剛纔平臺斷開、小樓陷下的大動作震碎了。
魯承宗中了那女人一掌,其實受了不輕的內傷。他現在覺得氣喘不出、痰咳不出,整個肩背部無法用力,只能一手扶着木提箱,一手勾住了另一邊的石頭欄杆,並順着石頭欄杆慢慢往岸邊移動過去。他的手經過魯聯繫在欄杆上的回頭繩。等他過去以後,那回頭繩的繩釦鬆脫了,大概是他勾住欄杆手臂用力帶脫了繩釦,可這情況他竟然沒有發現。
剛剛踏上岸邊,魯承宗又一口紫黑的淤血從口中噴出,他感到自己眼前金星飛舞,腿腳發軟。但是他的心裡在告訴自己:“現在還不能倒下,至少應該知道柳兒他們怎麼樣了才能倒下。”
腳下的疲軟讓他腳步一陣踉蹌,於是他索性扔下木提箱,往前跌走幾步,伸手扶住面前已經發黃的院牆。
魯承宗還是倒下了,不是他支持不住,是因爲他扶了個空。他面前的院牆突然之間“轟”然變做一堆碎磚。腳下發出的巨大震動和自己前撐力量的落空,讓魯承宗重重摔在碎磚堆上。
他沒有站起來,只是扶着碎磚堆坐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或許是自己進入了迷離的狀態。眼前的情景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他所在之處能看到的院牆全都不見了,所有院牆能遮擋的景象都能看到。魯承宗一跌之下再坐起竟然看到了面前有一座書軒,兩條對稱長廊,書軒的後面遠遠可以看到一座不高的假山,假山上有個亭子。假山的兩側有對稱的兩棵巨大的古柏。
這些園林佈置讓他覺得像一個不多見的格局,真的不多見,要不是知道自家對付的什麼樣的對手,這樣的的格局是決不會去接觸的。但以前他只見過這局相的描圖,今天竟然真的看到這樣的佈局,讓他真的如在夢中。
左側的長廊有個人在蹣跚而行,看身影和秦先生很像,只是背上比秦先生多了些疙裡圪塔的東西,只是頭頂髮髻變做了一團血汪,只是渾身上下一片煙熏火燎。說實話,在魯承宗眼裡那人更像個鬼魂,秦先生的鬼魂。而且那人一直背對着魯承宗,讓他看不到那人的面容。
一幌間,鬼魂樣的人鬼魂般的在長廊裡消失了。於是魯承宗覺得自己真的迷離了,視線迷離了,感覺也迷離了。他感覺自己應該睡一會,把自己的腦子理理清楚,再對面前發生的一切細細分析。
他果然重新將坐起的上身仰面倒在碎磚堆上,並且閉上了眼睛。
眼皮纔剛剛闔上,那塌下小樓的二層窗戶裡再次鬼魅般地閃出一個戴面具的臉,戴着銀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臉。臉一出,一塊黑色的東西往魯承宗上飛落。魯承宗一動沒動,那東西落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他才稍微抖動了幾下。
也許這樣的反應是正常的,二層窗戶裡飛落出一個銀色身影,這身影是華麗的,光彩奪目的,就像是空中落下的閃電,直往魯承宗落下。其實現在的二層不比原來的一層高多少,那麼這銀色閃電其實是一個斜線的快速射落。
魯承宗沒有動,眼睛依舊閉着,但是他的右手之中卻也飛出了閃電,好多道閃電。
魯承宗知道有個戴銀色狸子面具的女人,這是他從“炸鬼嚎”中脫出後在花蔭小道那裡看到的,那女人就站在小樓前的石頭平臺上。雖然當時他的大多數注意力都被那個上了岸藏在荷葉缸裡的落水鬼吸引了、噁心了。但這女子的模樣也是不容他忘卻的。
落水鬼出現後,女人就不見了,魯承宗剛纔在這裡尋查了一遍,他沒有發現什麼可藏身的地方。這樣的結果就讓他更堅定地認爲那女人還是躲在這小樓裡。坎子家搜尋藏身之處時,如果無法尋到,那就一般將這地方確定在相比之下可能性大的地方,在這裡,這種地方除了小樓真沒有第二處。還有一個原因,觀明閣,暗合日月,紅色爲日,銀色爲月,既然紅狸子面具的女人出現了,那銀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肯定還在這裡。
雖然魯承宗在院牆瞬間倒塌後有過其他的想法,可是當見到像秦先生一樣的身影能順着那條長廊往這園子最重要的方向去了,他覺得那銀色狸子面具的女人還是應該在這小樓裡,要不然那長廊的地方至少應該有具屍體,不是秦先生的就是那女人的。
江湖是個大學堂,這裡學的東西是一些人難以想象的。這裡可以學習的範圍也很廣,從最崇高的血性義氣到最低下的卑鄙下流,無所不含。
魯承宗在這江湖上學到的並不多,是因爲他家族流傳下的使命不適合交太多江湖朋友。魯承宗現在用的伎倆還真夠不上是什麼江湖手段,只是耍的一點小聰明,演戲裝樣子,這些就是一些小孩子都會做。但是和一些小孩子不同的是,一塊鐵蟻木的深褐色木塊,在一個高手的投擲下,有楞有角地砸在小腿迎面骨上。魯承宗竟然哼都沒哼,只是恰到好處地抖動了幾下,這纔是讓小伎倆能得逞的關鍵。
銀色狸子面具的女人還是有防備的,魯承宗右手一直握着的“十形碎身刨”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剛纔對紅狸子面具女人的偷襲如果不是躲在水裡,加上有突然出水的魯天柳讓那女子分神,他做夢都很難成功。所以當刨子裡剩下的九張刨刃飛出以後,九道形狀不一的閃電都被銀色狸子面具的女人一一躲過。
九道閃電一點都沒有能阻止那女人撲出的速度,也沒有能改變女人的撲出路徑。這讓那女人有點意外,魯家做出的攻擊武器怎麼就這點威力?而這一切都在魯承宗的意料之中,他發射前微微改變了刨把的角度,刨子的發射力度減小了,他也稍稍放歪了刨子的方向,這樣飛出的刨刃女人才可以輕易躲過,女人撲殺的勢頭才能夠不減。
女人已經離得很近,魯承宗必須躲避防禦了,亦或者攻擊,不是說攻擊纔是最好的防守嗎。
必須出手了,除非魯承宗自己想死。
魯承宗目前還不想死,所以他果然出手了,出的是他握住木提箱拎把的左手。左手將拎把提了一點,同時左手的手指將拎把按動了一點,於是拎把的端頭飛出了和銀色身影一樣華麗光彩的銀線。
女人無法躲讓了,雖然那些銀線的準頭並不好,甚至有些四散亂飛,可是太多了,太密了。她只能用寬大的袍袖遮住面部,身形已經不變地落下。
那些銀線刺透衣服,刺破皮肉,雖然不是太疼,可是讓人心怯。江湖上這樣細小的武器要想傷人必須淬毒,這銀線會例外嗎?
女人只是無法躲避和退讓,只要有機會她還是會要逃的,這樣的情形下,誰都會下意識地逃開。
女人的腳本來是對準魯承宗小腹下去的,魯承宗沒有反擊和躲閃的技擊招法,他只能下意識地保護自己,他的招式一般人都會用,就是蜷起雙腿,儘量護住小腹。
女人的腳落在他的膝蓋上,魯承宗和那銀狸子面具的女人都聽到一聲脆響。女人知道踩到的不是小腹,這不需要眼睛看,從自己身形的高度和腳下的硬度就可以知道,從她自己踩踏的聲響更可以知道。於是她藉着這踏實的一腳回彈力量,倒縱出去。
她畢竟還是逃走了,她畢竟還能逃走。
膝蓋處的疼痛魯承宗依然可以忍受,這疼痛不見得比鐵蟻木敲砸的疼痛更嚴重。但是他知道,疼痛與疼痛的結果並不是都一樣的,第一次的疼痛最多是有青紫、腫脹,而這一次的疼痛帶來的結果卻是無法行走了。
女人逃得很急,不是那些銀線對她造成了多大傷害,是因爲她害怕那些銀線會對她繼續造成傷害。她要找人看看針上有什麼毒,她要抓緊時間想辦法解毒。
這些銀線沒有毒,它們只是一些普通的釘針。木刻時用它們將畫樣固定在木頭上,然後可以依照畫樣刻出圖案初形。魯家這樣的忠厚匠人家就算設計出再巧妙的暗器機關,都是不可能給暗器淬毒衣的。
戴銀色狸子面具的女人不知道這些,所以她要走,她要走得遠遠的,要要走到池塘的另一邊去。
池塘的水下有實面,這一點女人是知道的,雖然她沒有能力一下子越過池塘,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腳尖在池邊的石沿上借一個力,往池塘中間縱去。
女人的腳踩到水中,下面果然有實面,女人的腳尖便再次借力繼續往前縱。可是這實面她踩的卻跟平時不大一樣,她感覺那實面在自己的踩踏下破裂了。
女人的一個縱躍就很遠,但是要到達池塘對面她還需要一個縱躍,她還需要在水中的實面上借力。
可就是這最後的一步借力她徹底發現不對了,因爲水面下沒有了可踩踏的實面,只有一個半沉於水中的死人,也可以說是半浮於水面的屍體。那屍體顯然是死不瞑目,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直平躺在水面下一點。
女人已經來不及有更多想法,更來不及做出動作的變換,她只能在這具浮屍上點踏一下,借個力躍上對岸。
女人躍起時,她覺得自己這一步帶起的水花大了些,搞得下半身都有些溼了。池水是涼涼,很快就又熱熱的,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變化的。有變化的還不止這些,女人還感覺自己這次往池岸上跨去的步子變大了,可是躍出距離卻變小了,堪堪要夠到池邊石沿,腳掌卻往下直落,是緊貼着石沿踏空的。於是爲了不掉入水中,她就只有身體往前,將上半身摔趴在河岸之上。
行動中突然出現的變故讓女人同時還發出一聲高亢的呼叫,音腔長長的脆脆的,就如同船孃哼唱的小調。但她身體重重的摔落聲和濺起的水花聲斷然將她好聽的呼叫掐斷。
死人,屍體,這些都只是女人一瞬間的想法,等到她剛踩踏到那浮屍,還沒完全借到力的時候,屍體的眼睛眨了了一下,嘴角也冒出小小的兩個氣泡。而且那浮屍還動作了,揚起了他的右臂。
女人的纖足帶起的水花並不多,只濺溼了她的小腿。可水中突然冒出一道刀形的水花,濺溼了她的下半身。
刀形水花是從女人的兩腿中間劃過的,涼涼的水花劈開了女人的襠部。
於是女人感覺到暖暖的溫度,於是女人感覺到跨出的步子變大,於是女人的腳掌突然無力踩下,只能摔趴在河岸邊的石沿上,任由下半身的鮮血染紅了墨綠的池水。
水下的“死屍”冒出了水面,是魯聯,他真的像是個鬼魂歸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身體也是僵僵的,水珠順着他的發角和鬍鬚不斷滴下。魯聯的眼睛有些狠狠地盯視了一下跌坐在碎石堆上的魯承宗,猛然張大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悄無聲息地沒入水中。
魯承宗沒有清楚地看到魯聯,卻清楚地看到了魯聯的眼睛,那眼睛裡藏帶着些什麼他也多少看出一些。但是他沒有理會這些,因爲他沒有時間理會這些。他突然間想到自己**下坐着的這堆碎磚叫什麼了——“鎖龍柵”。
這道牆在佈局上是確實個“鎖龍柵”,它不是坎面,它應該算是個局相,是個預留着藏瑞防亂的風水牆。
可是在這園子中它恐怕不止是一道風水牆那麼簡單。那它還是一道什麼樣的機關?它是要用來鎖攔些什麼的?
現在牆倒了,又能鎖攔什麼呢?
魯承宗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遠近的佈局,龍角柏,龍額亭,龍鬚廊,那書軒應該是龍鼻位,只是由於一些屋廊的阻攔,看不到龍眼潭的位置。
魯承宗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他曾經仔細研究過這樣的佈局,指望能在和對家的對抗中有一天可以派上用場。
他現在需要肯定的是面前的“鎖龍柵”是個什麼樣的坎面,於是他扒開碎磚看了一下牆角,中間有滑道,這是個倒置“鎖龍柵”,它要鎖攔的東西在下面。
但在他肯定自己的同時,他的心中也涌出百分的疑惑,對家自己就是皇脈,怎麼也使用這道佈局?這地下又有什麼東西需要鎖攔?
沒容他思考太多,就聽到身後的池塘水面浪花一翻。魯承宗趕忙回頭,見水裡又冒出個人來。和魯聯一樣,也如同鬼魂歸來,那面色外形真是如同殭屍。
魯承宗定睛一看,驚訝地高聲叫道:“你怎麼也在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