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何歡開心地低頭忍住滿臉的笑意。龍騰轉身,何歡走進她的房間,關上門。牀頭潔白的百合迎着夕陽,成了金色,非常好看。這瓶百合龍姑娘抱了一路,也不嫌麻煩。何歡很高興。浴缸就在落地窗邊,外面就是露臺。還是大牀房好啊!標間就沒有浴缸, 可能酒店設計者覺得住標間的不配。牀上、浴缸和露臺都可以直觀落日。龍騰向露臺走去,何歡也跟着她走過去,兩人隔着白色小方桌坐在白色椅子上。何歡覺得桌子有點多餘。但是又不敢搬開。非常緊張,又有點兒尷尬,何歡看向夕陽籠罩的山峰,只好發揮自己導遊的本職。“你看, 男神山在前, 女神山在後, 重疊在一起,山脈線出奇的一致。”“嗯。”“男神山比女神山矮,這也是在摩梭族以女爲尊的一個體現。其實嚴格說來,他們不是重女輕男,是尊母。因爲他們認爲生命是母親孕育的,所以稱女神山爲母山,瀘沽湖爲母湖。”龍騰轉頭看他一眼,“你是來當導遊的嗎?”何歡頓住了,嚴格說來,“我是來看夕陽的。”“那就看,別說話。”何歡不說話了。龍姑娘嫌他話多!好傷心!只是覺得兩個人不說話有點兒尷尬嘛。靠近龍騰那邊的耳朵都紅了。何歡忽然起身,龍騰擡頭看着他,以爲他要走,一臉詢問。何歡低着頭把椅子朝前搬了搬,又轉頭看她一眼,“朝前一點吧, 看得更……清楚。”龍騰起身,轉過頭抿住笑意。朝前半米,能看得多清楚?何歡把兩張椅子並排放好,又回頭看看龍騰。龍騰低着頭走過去,輕輕坐下。看她沒有拒絕,何歡高興地也在旁邊坐下。兩人並排坐着看着夕陽落向山頭,整個山和湖在陽光中罩上一片金色的薄薄的霧嵐。陽光照不到的山谷和湖灣,更加青翠、幽藍。此刻,便是人間仙境。何歡輕輕把手伸過去,抓住了她的手。龍騰也沒有動。太陽最後眷戀地看了一眼這片湖山,落下去了。天邊的雲拉上紅色的簾幕,男神山和女神山合在一起。“男神山和女神山被嫉妒的天神分開後,只讓他們每年七夕晚上見一次。但是我想他們依然每晚都會見面的,依舊過着他們暮合晨離的生活。”何歡又忍不住嘴癢地講解。轉頭看看龍騰,她的臉白皙晶瑩,就像飄蕩在瀘沽湖上的海藻花。何歡好想吻一下她的臉,又不敢。白皙的海藻花慢慢被他看紅了。何歡的心臟不由得狂跳。不敢吻她,又轉過頭去,看着暮色黯淡,天邊的彩色輕紗盪漾在藍藍的湖裡, 輕輕唱起一首歌:“阿注喂……”雖然聽不懂,但歌聲令人魂牽夢縈。金沙小妹把玉龍哥哥和哈巴哥哥唱睡着的歌謠也不過如此吧?過了一會兒,何歡停下來。龍騰看着他, “這是什麼歌?”“摩梭走婚夜歌。”“歌詞是什麼意思?”何歡給她翻譯:“阿注喂,阿注喂鳥兒扇着翅膀,順着山樑飛走了阿注我在等你來,等得心兒跳起來阿注喂,阿注喂月亮升起來了,快把火塘燒起來阿注你要等我來,我沒來你莫開門阿注喂,阿注喂鳥兒順着山樑,飛走還能飛回來阿注我在等你來,等得眼淚掉下來阿注喂,阿注喂長腳蚊子咬我,快把門打開是我來啦,快把門打開阿注喂,阿注喂祖母已經睡了,阿媽還沒睡莫要急嘛,你再等下噻阿注喂,阿注餵你家黑狗咬我,快把門打開是我來啦,快把門打開阿注喂,阿注喂火塘已經熄了,火炭還沒滅莫要走嘛,你再等下噻阿注喂,阿注喂月亮已經落了,星星還沒落莫要走嘛我要走啦你再等下噻明天我再來”龍騰一臉嚮往,
過了一會兒問:“阿注喂是什麼?”“阿注,是親密的朋友。來源於普米語。因爲瀘沽湖也有普米族,雲州這邊很多少數民族混居,語言也是串通的。因爲摩梭人沒有婚姻關係束縛,他們就是一輩子在談朋友。所以摩梭姑娘也稱自己的情人爲阿注。阿夏,就是共度夜晚的朋友。摩梭小夥稱自己的情人爲阿夏,有的也稱阿注。阿夏婚,也叫阿注婚。就是朋友一樣,比一般朋友更親密,比夫妻又要遠一點,不生活在一起嘛。這首歌原本是男女合唱的。”“你會摩梭語啊?”龍騰眼睛閃閃地看着他,覺得眼前這個男孩子簡直才華橫溢。“我不會。我只是覺得這首歌好聽,就學了。”龍騰看着他,“再唱一遍,用摩梭語。”翻譯成漢語也沒法唱,少數民族歌曲翻成漢語,意境就不在了。何歡又唱起來。龍騰輕輕歪頭,若有若無靠在他肩上,何歡握着她的手唱得更溫柔了。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大叫:“小白龍!你要唱就大聲點!我耳朵貼在牆上都聽不清楚!”龍騰像受驚的小鳥一樣一下從他肩上擡起頭來,手也抽出去了。何歡好想去旁邊殺個人。聽了這一聲,一排露臺陸續探出頭來,“小白龍!給我們唱歌!伱一個人偷偷唱什麼啊!快給我們唱!”何歡好想殺了他們,你們怎麼知道我是一個人?本來不是一個人的都要被他們弄成一個人了!自己都有對象,不給別人留活路。聽小白龍沒反應,旁邊又叫道:“小白龍!你不要躲!我都聽出你的聲音了!”馮師傅回答他們:“小白龍沒在房間!”“那他去哪兒了?我明明聽見他在唱歌!”“竟然偷偷唱歌!好過分啊!快給我們唱!”龍騰看着前方淡紅的雲彩,臉上也蒙着一層淡淡的紅。何歡恨恨地走出露臺,伸出頭,“你們想聽歌就去篝火晚會吧!”“好啊!好啊!你帶我們去!”這夜晚,也睡不着。何歡轉身看着龍騰,“去篝火晚會玩吧。”“嗯。”龍騰站起來。“晚上冷,穿個外套。”“嗯。”龍騰低頭進屋。何歡看着她的背影,也回房間去拿外套,好恨他們!看他回來,馮師傅笑道:“嘿嘿!小白龍!你去龍姑娘房間了啊!”何歡臉一紅。“那晚上這房間是我一個人的了?”何歡白他一眼,他倒是想呢!“是不是去篝火晚會玩啊?我也去!”何歡看着他,“不許亂說!”馮師傅嘿嘿笑着點點頭,“我不亂說,我就是想給你帶路,你也不知道篝火晚會在哪兒不是?”何歡瞪他一眼,忍笑,穿上外套,“你就帶着他們。”“我知道,你就帶着龍姑娘。”何歡咳一聲,一本正經向外走去。明天要走,還是想讓大家多體驗一下摩梭風情。一羣人已經迫不及待跑到庭院裡,見何歡出來,笑着圍住他,“小白龍!你居然偷偷唱歌!快給我們唱!”“篝火晚會,多的是唱歌跳舞的。摩梭人有腳就會跳舞,有嘴就會唱歌。走吧!”大家開心地跟在他身後。何歡回頭看一眼,龍騰默默走在後面。有點不好意思,也不過去,走在前面,對他們說:“去篝火晚會要看好你們的對象哈!對象丟了我不負責!”大家笑起來,牽着伴侶的手,摟着伴侶的腰。何歡好恨他們,一對對的,就見不得他享受一會兒。“篝火晚會, 就是熱鬧纔好玩,一會兒你們都去唱歌跳舞,光在旁邊看沒意思。”“我們又不是你,不會唱啊!”“跳舞啊!”何歡說,“跟着他們一起跳就好了!在摩梭人裡,金錢地位都沒用,會唱歌跳舞的姑娘小夥最受歡迎!跳舞的時候,如果摩梭姑娘摳你手心,那晚上你就去爬花樓吧!”“哈哈哈……”何歡看看他們,“看你們笑得,好像很希望被摳手心啊!”姑娘們都虎視眈眈盯着對象,沒有被摳手心,先被掐了胳膊。男生們辛苦地忍着疼忍着笑。何歡挑撥了他們的感情,報了仇,繼續說:“摩梭人是戀愛自由的,但並不是亂來的。首先有血緣關係的會排除。所以孩子出生以後會入兩邊的族譜。兩個人在交往的時候也是不可以與第三個人交往的。所以有對象的你們就放心吧!摩梭姑娘只打單身漢的主意!”“比如你嗎?”何歡不回答,笑道:“感情好可能走一生。感情不好,小夥子夜晚就不來了。小夥子來了,如果姑娘閂緊了門關上了窗,小夥也只能黯然離開。”“啊!”大家不禁憂傷。“總之就是一個兩情相悅,誰也不能強迫誰。”大家又羨慕起來。天邊的霞彩褪下去,湖邊的篝火燃起來。已經聽見了歌聲。遊客們十分興奮。“以前農閒了纔有這種摩梭姑娘小夥的社交舞會。現在瀘沽湖的居民生活都圍繞旅遊展開,天天都是農閒,天天晚上都有篝火晚會。他們也就成了演員了,跟他們原來那種社交舞會肯定不一樣。但是沒見過還是可以體驗一下。”買了票,何歡帶着大家朝旁邊飄出歌聲閃着火光的四合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