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華的城市，燈光遮住了星光。
只有在這靜謐的瀘沽湖，被遊客錯過的村落，星漢燦爛。
何歡覺得不對勁，仰開頭，突然站起來。
阿塔美珠也連忙站起來，又紅着臉低下頭, 着急道：“你是不是……你們漢族的男人是不是自己亂玩，卻只喜歡沒有跟別人好過的女人？”
何歡看着她，她說的話好長好複雜啊！他現在的腦子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要回去。”何歡只能保持這麼一點清醒了。
阿塔美珠扶着他，“我之前只有一個阿注，我沒有比你們漢族人更亂。”
何歡暈乎乎的，只想回去, 只想躺下，只知道不能半路躺下。努力集中精神到腳上，儘可能地自己走路, 不要把重量壓給身邊的姑娘。
到酒店旁邊，看到湖灣裡的船，何歡掙脫開她的手，跌跌撞撞跑下去，往船上爬。
“啊！啊！啊！”阿塔美珠也連忙跑下去，“還沒到啊！還沒到啊！這不是酒店啊！這不是牀啊！你不能睡這裡啊！”
拉不住他，阿塔美珠急得直跺腳。
何歡爬上船，坐在搖搖晃晃的船上，腦子更暈了。努力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集中起殘存的意識到那個名字上，撥了出去。
“明天早上我可能起不來，不能和你去看日出，但是我想和你坐船去看星星。如果你也想看的話，就出來。”
也沒聽清對方的回答, 或者對方根本沒有回答。何歡丟了手機, 躺下來, 看着星星搖啊搖……
阿塔美珠推推他, 何歡已經睡着了。
“啊啊啊！怎麼辦？”
阿塔美珠在碼頭走來走去，爬上船，努力拉他起來。
一個姑娘朝碼頭走來，看看船上的兩人，頓了一下，轉身。
阿塔美珠擡頭，“哎哎哎！請你幫幫忙！”
龍騰又轉過身來。
等她走過來，阿塔美珠擦擦滿頭大汗，“他喝醉了，爬到船上了。我拉不動他。”
龍騰走到船邊，看着這個沉醉不醒的男人，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伸出纖細的手指推推他的頭。何歡不滿地哼哼兩聲，繼續睡。
阿塔美珠看看他，又看着龍騰，“你上來，我們把他扶起來，把他扶回酒店吧。”
“請問你能找人來划船嗎？”龍騰看着她。
“啊？”阿塔美珠眼睛一圓。
“他叫我出來看星星。”
阿塔美珠看看沉睡的何歡，剛剛何歡嘟嘟囔囔的, 她並沒有聽清他說什麼。他說了看星星嗎？難道他說的英語？
又驚訝地看着龍騰，“可是他都喝醉了！還怎麼看星星啊？”
“你找人來划船吧, 找個女的。我去拿件衣服。”
阿塔美珠看着她轉身而去的背影，果然，小白龍這種不正常的人，喜歡的人也不正常！
又看看何歡，看星星？擡頭看看星星……
雖然不理解，但還是幫他們打了電話。蒗放還沒被過多商業涉足，都是村子裡的船。
阿塔美珠叫來自己的姨娘。
姨娘跑過來一看船上的小夥子，又看着她，“呀！美珠，你怎麼把一個小夥子弄船上啊？”又低頭看看何歡，“呀！還挺俊的呀！你把他帶回花樓呀！”
阿塔美珠捂着臉，跺着腳，“不是！他要看星星！”
“他都睡了。”看看何歡酡紅的臉，姨娘說，“他喝醉了吧？還怎麼看星星？”
“哎呀！你別管！我也不知道！”阿塔美珠跺着腳。
兩人正說着，龍騰拿着何歡的黑羽絨服出來了。她從雪山穿下來就沒有還給他。還抱着一個酒店的抱枕。
姨娘順着阿塔美珠的目光看過去，“看！我就說城裡的人最開放！在船上怎能睡覺啊？”
阿塔美珠推推她，着急道：“阿咪，你別管了！”
她們說的摩梭語，龍騰也聽不懂。上船，把羽絨服蓋在何歡身上。又伸手托起他的頭，把抱枕墊在他頭下。
阿塔美珠尷尬地看着她，原來他們住在一起！不然怎麼會有他的衣服！
姨娘看看侄女，阿塔美珠推推她，“你快去給他們划船呀！喊你來划船的！”
姨娘滿心疑團地上船，雙槳一劃。
阿塔美珠雙手插在口袋裡，又連忙朝船跑去，“等等！”
姨娘停下船，阿塔美珠從口袋裡掏出房卡，遞給龍騰。
龍騰微笑接過來，“謝謝。”
姨娘更迷惑了，龍騰說：“划船吧。”
阿塔美珠看着船劃出去，又跺跺腳，“啊！”十分懊惱，他們住在一起，她剛剛還邀請小白龍跟她回去！還差點親他！丟臉死了！也不知道這個姑娘怎麼看她！
小白龍這個騙子！都住在一間房了，還說人家不喜歡他！
連忙轉身回去了。
小船晃晃悠悠，何歡酣然沉睡。
小船在湖心停住，姨娘轉過身去。
小船隨波盪漾，彷彿漾在星空裡。
龍騰轉頭看看睡得沉沉的何歡，輕輕握住他的手。何歡翻身摟住她的腰，往她軟乎乎的腰上靠了靠，嘴角揚起。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龍騰輕輕叫道：“阿姨！”
姨娘轉過身來，龍騰從包裡掏出一千現金給她，“讓我們多待會兒。”
“嗯，嗯。”姨娘高興地接過錢，又轉過身去，“你們想待多久待多久，待到天亮都可以。”
龍騰低頭看看何歡，又仰望着星空。
這一刻不知徜徉在湖中空中還是某個人的心中！
何歡睡得好香好甜，一覺醒來，睜開眼睛，看着星空，感覺身下悠然晃盪……
還在做夢嗎？
轉頭看看坐在身邊的姑娘。可不是做夢嗎？
夢裡可不用不好意思，一定要多看她一會兒。
何歡盯着龍騰的臉，月光下她的臉瑩白瑩白的，好好看！觸手可及……
龍騰轉頭看着他，“醒啦？”
何歡連忙縮回手，嚇了一大跳。
龍騰擡頭，“你看，月亮都出來了。”
何歡大夢初醒，連忙坐起來，靠着的抱枕滑下去，蓋着的羽絨服也滑下去。
今天參加篝火晚會，想着會熱，就沒穿厚外套。
忽然，很暖。
又看着龍騰，“我……我們怎麼會在這裡？”看看船，看看湖。努力回想，只記得自己站了起來，後面的事完全想不起來了！
龍騰看看他，微有笑意。
“我……我喝醉了，你怎麼把我弄到船上的？”
背對着他們的船孃都笑了。
何歡看看前面，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龍騰看着他，“你自己爬到船上的。”
“真的？”何歡詫異道，“不可能！”
船孃忍不住道：“當然是真的！我是美珠的姨娘。你爬船上去了，要去看星星。讓我來划船的。”
“啊！”何歡看着龍騰，“那你怎麼來了？”
龍騰看着他，“你打電話叫我出來看星星。”
何歡擡頭，星星已經落了，月亮還沒落！
“對不起，我喝醉了。”何歡又問她，“你看到星星了嗎？”
“嗯。”
“對不起。”
“你夢到星星了嗎？”龍騰看看他。
“沒有。”何歡說，“我只覺得晃晃悠悠的，好像在天上飛一樣，飛進了雲裡，好軟好香好舒服。”
龍騰微微笑了，何歡想起剛剛自己坐起來之前似乎抱着她。
原來不是雲裡。
心一熱，嘗試着伸出手去，輕輕抱住她，龍騰沒有動。
“怎麼喝那麼多啊？”
“我告訴你莪要喝酒，你又沒說不讓我喝。”
“你這麼大的人還要人說嗎？”
“你說不喝我就不喝啊，你沒說我就當你不管我了。”
“以前沒說？我不喜歡管人。”
“你不喜歡管別人，但你不能不管我啊！你不管我我才喝多了。”
“你是導遊還是我是導遊？反倒要我來照顧你？”龍騰拿起一瓶水，“喝水嗎？”
何歡點點頭，喝了酒真的很口乾，接過來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水。
船孃在前面聽着他們輕聲說話，忍住笑。
何歡放下水，又抱住她，稍微緊了一點，她好軟啊，好香啊！
臉挨着她的臉，好滑，好想吻她。
看看前面的船孃，又想起自己喝了酒，還是不要吻她了。唉！
何歡仰起頭來，“今晚的月亮又圓了一點。”
“嗯。”
就想這麼抱着她，停留在此刻。
過了一陣，龍騰說：“我們回去吧。”
何歡看看手機，兩點了，“嗯。”
船孃聽見了，往回劃去。
到岸上，何歡準備給錢，船孃說：“你女朋友給過錢了。”
何歡看看龍騰，龍騰轉過頭去，月色下白嫩的耳朵微紅。
何歡心裡又癢了，趕上她，輕輕拉着她的手。
心也像她的手一樣軟了。
手牽手到自己房門口，“啊！”何歡另一隻手摸了摸兜，“我房卡丟了！現在馮師傅肯定睡了，打擾他也不太好……”
龍騰看着他，何歡轉頭看看她，“要不，你收留我一晚？”
龍騰還是看着他。
“你放心，我睡沙發。”何歡連忙說。
龍騰把手抽出來，默默從兜裡掏出了房卡——滴， 刷開。
何歡捂臉，感覺自己就像個騙子被當場拆穿！
“誰給你的房卡？”怎麼那麼壞呢？何歡尋思着。不然龍姑娘今晚肯定會收留他的！
龍騰看着他，“喜歡你的那個跟你對唱情歌的那個，你把你的房卡給她了。”
“呵呵，咳……咳……”何歡連忙推開門，“都是他們安排的，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我的房間還有個男人，也不會有事的。再說我……”
龍騰看着他，忍着笑，“睡吧。”
“晚安。”何歡進去關上門，揉着額頭，啊！爲什麼把房卡給了別的姑娘？
龍騰也進了房間，卻忍不住笑，醉成那樣還要爬到船上去和她看星星的人！
如果那個姑娘沒給她房卡，可能吧，也許她會收留他的。
何歡衝了澡，躺在牀上，想起這一夜和龍姑娘看的星星，沒看到幾顆，但是依然美得很。
很快睡着了。
這一次，他夢見了星星，還有別的。
路癡導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