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就被查明瞭,King和playmaker所說的,是否是真相。
當所有人面對着自由旋轉視角的屏幕以及外面那片死地時,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一面是地獄,一面是天堂。
但人類面對的問題,卻遠遠不是地獄和天堂問題這麼簡單。
人類這個原本就被語言和文化以及各種利益撕裂的團體,再一次被活活切割開了一條分界明顯的線。
一部分想要出去,他們將這個世界看做了囚籠,另一部分則緊守着這個囚籠,將所有人當成是他們的私有財產。
他們在這裡已經手握一部分世界的權利,一出去他們就會一無所有。
這個被分割的分界線,比以往任何犀利的論據和言辭都鋒利,他們發現自己無路可逃了。
向後是名爲秩序崩潰的懸崖,向前……是逐漸向他們逼來的真相和原本在他們看來荒誕不羈也遙不可及的死亡。
沒人願意將自己的性命置於即將崩塌的秩序之下,更不願意置於別人的掌控之中。
在他們與King討論的過程中,有人向King提出過這樣的問題。
“King,你要怎麼保證我們之中任何人都沒有在你的控制之下?”
“我應該拿什麼向你們保證?或者是,我應該拿出什麼樣的證據來向你們保證?”King的反問讓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要知道,”King說道,“連我自己都無法保證我的所有想法、所有的行動,都來源於我自身的能動……”
“什麼意思?你控制不了自己嗎?”
“不不不……”King微微的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你要如何保證,我們站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是真正的人類呢?”
“你說什麼!?”在座的所有人都彼此面面相覷,隨後不着痕跡的緩緩扭過頭。
能坐在這裡的,都不是簡單的政客,而是切切實實的真正領導者。
因爲這項會議過於重要,因此沒人會錯過,但是他們聽到的東西,差點讓他們將自己的耳朵刺聾。
“這個世界的製造者不允許有人知道虛擬世界的存在,製造這個世界的人們,我們的祖先,就是爲了防止有人知道了真相之後,破壞這個世界,所以,他們在這個世界中製造了一些小小的不起眼的程序,監控全人類,以防止有人知道真相之後亂來……”
King並沒有說謊,類似的監控和清除機制確實在這個世界存在,然而,早在playmaker在全世界播報那個令人不安的消息之後,清除機制就自動關閉了。
因爲清除機制的本意是保護人類,作用於知道真相的人,將其從這個世界和歷史以及人們的認知中徹底抹去。
但是現在全人類都知道了真相,那個機制不可能一口氣清除掉所有人類,於是基於“保護人類”這個最優先選項,那個程序只能自動關閉。
不過,雖然那個程序關閉了,但是在場的人乃至全世界包括playmaker那夥人在內,除了King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真相。
“那個機制用於監控人類的行動,表現的不僅僅是你們的語言、動作,它甚至還會作爲人類,出現在我們身邊,以人類的身份對我們的動向進行監視。”
King的神情肅穆,帶着審視的表情看着每一個人,“我懷疑,那個監視者就在我們之中。”
King是在胡扯,但是場內沒有人知道他所說事情的真假。
監視者的事情是在說謊又如何?無法證僞的命題,那對於這個世界的所有人而言就是真命題。
他所說的“我們當中存在叛徒”,在他看來,他真正的意思是“你們當中有叛徒”,因爲叛徒根本就不存在。
“你在胡說!”場中有人沉着臉,“能坐到我們每個人位子上的人,怎麼可能會出現被替代的可能?”
在場的還存在聰明人,只是他提出的反駁論據有些蠢。
“我並沒有胡說,不過那個所謂的監視者,也許並非出於主觀意願上的,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他們作爲人類出生,作爲人類認知並且成長,最終成爲有了與我們相同的認知,但只要這個世界需要,它們就會站出來,成爲監視者。”
“換而言之,你們要怎麼確認,你們所說的話,不是機器站出來讓你們說出來的呢?”
在場的人無言以對。
他們作爲人類被關進了一個囚籠之中,無論是感情還是動作語言,都被機器分割開來,被機器給予和控制,他們無法保證,自己現在的感情和語言,不是機器所給予的。
場面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沒有人敢第一個開口,所有人都對身邊坐着的同樣身份地位的人保持足夠的警惕,他們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被迫”自證清白。
“那麼……”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終於有人第一個開口了,打破了此刻慘不忍睹的沉默。
“知道一切真相的King先生,”那個人問道,“請問您對我們這樣的……如同AI一般生活在這個虛擬世界中的人,有什麼樣的意見呢?”
King皺了皺眉頭。
看起來,這羣養尊處優的聰明人中,出現了一個明智的人。
第一時間就說明了自己瞭解一切真相,身份值得懷疑,第二時間,拋開懷疑,並且向自己徵求意見。
如果是傻子的話已經飄飄然了。
但King不是傻子,這一套對他沒多少作用。
“我對你們能有什麼樣的意見呢?”King攤了攤手,回答道,“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偶然得知了部分真相的普通人罷了。”
衆人臉上帶着懷疑的神情,從King道出這個世界的真相開始,他們就應該懷疑了,King究竟是什麼人,還有playmaker,他們究竟是從哪裡得知這個世界真相的……
King的身份也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究竟是什麼人,他爲什麼會懂得這麼多東西,無論哪一方面都值得讓人深思熟慮去考慮他的真實身份。
“但是,我希望這個世界能就此保持現狀,”King咧嘴笑了笑,“畢竟,外面的世界已經無法再發展了,這個世界的文明已經到頭了,能苟延殘喘一天,也總歸是一天。”
King,直到現在依然在說謊。
“playmaker大人,你在做什麼?”艾看到遊作又在電腦前忙碌了起來。
“在尋找一些有用的東西……”
遊作的眼中已經沒有太多光亮了,他似乎將自己的內心囚禁在了自己的心靈深處,那個lost事件的狹小囚籠之中。
“誒?你在說什麼?”
“我們不能留在這裡,也不能任憑King肆意妄爲……”遊作說完,又繼續低頭忙碌起來。
他在強迫自己。
艾一眼就看出來了。
遊作在強迫自己保持希望,他在強制將希望給予自己。
但同時,如果遊作真的在無意中放棄了希望,那麼他就不是playmaker了。
“這樣啊……”艾低下了頭。
Playmaker大人會進入這種狀態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任誰在得到希望之後,又被人告知,這個希望是虛假的,希望的背後,是絕望這種事情,都會如此……
Playmaker大人這樣還算好的,至少還沒有徹底放棄,他還在尋找能改變現狀的東西,如果是一般人的話,也許會直接陷入巨大落差的絕望中呢。
想到這裡,艾的心情至少平復了許多。
但是在看到遊作那無神的雙眼之後,還是不自覺的擔心了起來。
“咳咳……”輕微的咳嗽聲從身後響起,在整個密室中顯得格外清晰。
遊作在鍵盤上操作的手微微一僵,轉過頭看向了身後的穗村尊。
“焚魂者!”不靈夢從決鬥盤裡跳了出來,“你醒了!?”
遊作連忙趕了過來,將穗村尊從地上扶起。
穗村尊緩緩的扭動着身體,晃着腦袋,“我這是……在哪啊?”
穗村尊的聲音中帶着沙啞和艱難,聽得遊作他們心中一揪。
“這裡是地下,海底深處的後臺管理系統,我們在最靠近地心的地方。”遊作說道。
穗村尊霍然起身,身上的劇痛又將他壓回了地上,疼得他齜牙咧嘴:“那隻怪物呢?”
“放心吧,”遊作皺着眉頭,“你可以暫時不用振作了,你需要休息,多睡一會兒吧!馬上就會有救護車過來的。”
“是嗎……這裡是後臺系統……”穗村尊躺平後,他的聲音又虛弱了起來,“原來是這樣……playmaker你的心願達成了啊……真好,恭喜你……”
“啊,達成了,”遊作的心中有些酸楚,但聲音卻強忍着,“你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穗村尊那裡傳來了輕微的呼吸聲。
“太好了……”艾擦了擦眼角,“焚魂者他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開始相信,控制這個世界的機器還是有一絲感情的……”
遊作在安頓好穗村尊之後,又走了回來,繼續在電腦前擺弄着。
“我不會讓尊死在這裡的,”遊作說道,“他需要治療……”
“playmaker大人,你剛剛說救護車很快就會來,是在騙焚魂者嗎?”
遊作搖了搖頭。
“我找到了一些能用的東西,”遊作說完,敲下了回車鍵,“弄好了……”
忽然間,這個海底暗室閃爍起來,像是燈光一般忽明忽暗,隨後變化就在playmaker和艾的面前發生了。
只有遊作、艾和不靈夢的決鬥盤以及穗村尊身上倒映的光並沒有多少變化。
暗室頓時黑下來,並非是光線變暗了,而是空間變大了,無數白色的線條彷彿從黑暗深處涌來一般,以遊作面前的電腦爲中心,在四周以三維立體的方式勾勒出新的空間。
隨後白色的線條也跟着消失,一張落滿了灰塵的桌子和電腦出現在了遊作面前。
“啊!變了變了!”
艾驚呼道。
此刻,遊作他們所處的地方,不再是那個海底暗室,而是一間設施簡陋又陳舊的辦公室。
“這算是這臺假後臺系統的一點小小的功能,”遊作攙扶起地上的穗村尊,抓起兩個決鬥盤,“能夠讓我們離開這裡,快發求救信號。”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