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北鎮撫司

卻說嚴世蕃聽到那家人的話,臉色馬上變得蒼白,李彥直便知有事發生,當即告辭,嚴世蕃竟連敷衍着送他出來的心情都沒有。李彥直心道:“看來這件事非同小可!”

因命風啓前去打聽,一時半會卻尋不出是何事,此是李彥直此刻在京中勢力尚未張大、耳目尚未深入之故。

但不久便聽說嚴嵩父子匆匆忙忙跑夏言府上去了,嚴嵩坐轎,嚴世蕃騎馬,劉洗在牆角看得分明,見轎伕氣喘吁吁,似乎被轎子內的人催得很急,又見嚴世蕃滿臉憂色,哪還有敲詐李彥直時的半點風流?

聽了劉洗的回報後,李彥直道:“看來他父子定是有重大把柄落在夏言手裡。”又命劉洗繼續去打聽。

蔣逸凡笑道:“這幾日不斷傳出消息,內則吏部文選司,外則貴州、山東巡撫,凡是嚴黨,幾乎是一個接一個地倒!那獨眼龍也真是好笑!在這等情形之下居然還敢來敲詐我們!三舍你說,下一個會不會就輪到嚴氏父子了?”

李彥直沉吟片刻,道:“我覺得應該不會。若是已無法挽留,嚴家父子怕就不會去夏府了。”便與蔣逸凡在夏府回嚴府畢竟的路上挑了一家酒樓,在靠窗的地方喝酒。

一直等到晚上,才見劉洗來報說:“嚴氏父子出來了,嚴嵩是被人扶着出來的,上轎子之前,好像連站都站不穩。”

不久便見嚴氏父子從窗下的街邊經過,在昏色中李彥直見嚴世蕃精神雖然委頓,臉上似有淚痕,但神色卻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便對蔣逸凡道:“他們應該沒事了。”

過了數日,坊間有消息傳出,說的是嚴嵩父子如何跪着爬進夏府,夏言如何不理會他們,嚴嵩父子又如何跪在那裡痛哭流涕,其狀如何狼狽,其行如何猥瑣,直哭到夏閣老不耐煩,才起身將他們打發了出去。說者繪聲繪色,聽者興趣盎然,京中士林更是人心大快!人人都道:“也只有夏閣老這尊金剛,才壓得住嚴氏父子這對奸邪!”

蔣逸凡連連感嘆嚴嵩父子的仇家當真不少,李彥直卻就着流言存真剔僞,加上自己對嚴世蕃的瞭解,以及那日嚴世蕃的反應,從中琢磨嚴嵩、夏言的性格。琢磨了半日,因要找個人商討,這種事情當然找風啓而不是找蔣逸凡,不想卻尋不到風啓,一問之下,大家都說一整天沒見過風掌櫃了。

李彥直心中奇怪,因爲風啓可不是一個沒交待的人,急派人到處尋找,便見風啓的隨從滿臉慌張地跑了來,秘稟道:“不好了!風……風掌櫃被抓進北鎮撫司了!”

他稟告這話時只讓李彥直和蔣逸凡兩人聽見,兩人一聽馬上就臉色大變!

前文提過,嘉靖朝的特務系統錦衣衛是一枝獨秀,錦衣衛又分南北兩大鎮撫司,南鎮撫司管日常事務,北鎮撫司則專管那座大名鼎鼎的“詔獄”——也叫錦衣獄!

大凡歷史長一點的城市,多會有各種幽暗靈異的傳說。北京城號稱有兩千年的歷史,自金元建都以來也有幾百年了,連續作爲幾個不甚光明的政權的中樞,死的人一多,冤魂一聚,便不免會出現許多被認爲“不祥”的地方。若有無聊的人願意給北京不祥的地方排一下名次,那麼毫無疑問北鎮撫司管的詔獄肯定會上榜!因爲那裡面的冤魂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絕對足夠!

這是一個天下人諱莫高深的地方,活着進去的人不少,活着出來的人不多,不管你有罪無罪,也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只要被逮進去了,再要出來少說也得脫層皮!到了那裡,就算在京城有偌大的勢力也不見得管用!李彥直在東海能呼風喚雨,來到京城就腳下虛浮,連順天府衙門他都得罪不起,更別說滿朝文武都害怕的錦衣衛了!

李、蔣二人大吃一驚過後,隨即又轉爲害怕。錦衣衛和嚴世蕃不同,李彥直是看透了嚴氏父子正處於低谷期,所以敢和對方強項,但面對錦衣衛時,他們卻都有些心虛了。

“他們抓風啓幹什麼!”

李彥直還能儘量保持冷靜,而蔣逸凡則完全是坐立不安了!

更要命的是此刻被關進去的是風啓!本來這幾個月裡風啓已在京城建立了不少人脈,他一失陷,才進京不久的李彥直便如缺了一條臂膀似的!原本還有十斤力氣,現在也使不出三四斤了。

他們也秘密委託商場上的朋友打聽,但大家一聽說是北鎮撫司馬上搖頭,個個都是避之惟恐不及!

這時李彥直想起了徐階,“徐師能否幫上忙呢?”他進京後曾兩次前往徐階府上探望,但兩次都不巧沒遇上,只是留了封信。他本來是打定了主意在考上進士之前暫時不和徐階走得太近的,但這時風啓出事,他便有些病急亂投醫了。

李彥直正猶豫着,劉洗那邊卻通過下九流找到了一個門路,說能花錢安排一個人進去探監!李彥直便決定冒險去探風啓。

這時蔣逸凡阻止了他:“三舍你不能去!要去就讓我去吧!萬一我出事了,你在外頭我們還有希望,可萬一你也失陷在那裡,那我們就變成沒頭蒼蠅了!”

李彥直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對於這座監獄,同利上下誰也不知底細!蔣逸凡一開始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只是總得去打探打探消息,不想事情卻沒他想象中那麼嚴重,錦衣衛的人聽說他們是老鄉之後,只收了一點孝敬就放他進去了。

風啓被關在一個小屋子裡,屋子很黑,裡面什麼也沒有,他已經有兩天沒刮鬍子了,樣子看起來有些憔悴,但從他的雙眼中蔣逸凡發現他還保持着清醒,只是看見蔣逸凡之後才顯出了些許恐懼:“逸凡!你怎麼也來了!”

“花了點錢。”蔣逸凡低聲問:“他們對你如何沒?”

風啓搖了搖頭,蔣逸凡又問:“他們抓你進來幹什麼?”風啓又搖了搖頭,他也算一個厲害人物,但驀然身處此境,此刻竟然也是徹底的茫然!只低聲對蔣逸凡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不會亂說話的!讓三公子不要被我的事情影響,大事爲重!”

就在這時,牢卒來趕人了,片刻也不讓他們停留,道:“看也看過了,快走吧!”

臨出門時,那牢卒忽然咳嗽了一聲,蔣逸凡會意,出去後就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等着,看看到黃昏,那牢卒才從一個小門裡走出來,蔣逸凡忙上前討好,那牢卒催促道:“少說廢話!”一邊東張西望怕被人看見,一邊手指連動作要錢狀。

蔣逸凡這次是有備而來,便塞了十兩白銀給他,那牢卒皺眉道:“就這點?”蔣逸凡只好又塞給了他兩條金條,那牢卒這才眼睛一亮,低聲道:“裡面這人是要被送去作替死鬼的!”

蔣逸凡大驚,忙道:“這可怎麼是好!大哥你得幫忙想個辦法!”

那牢卒才又道:“事情已經定下,沒辦法的了。”

蔣逸凡一咬牙,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他們就不怕我們去告他們麼?”

那牢卒冷笑一聲,對蔣逸凡這話竟連駁斥都懶得,只道:“你想搞死你這個老鄉就儘管去告!”

蔣逸凡亦知此事兇險,也不敢拿風啓的性命開玩笑,忙向那牢卒請教,那牢卒眼睛一瞥,問:“你脖子上紅繩子掛的是什麼?”蔣逸凡將紅繩子扯出,卻是個瑪瑙墜子,那牢卒目露貪婪之色,這瑪瑙墜子是蔣逸凡與一個名妓的風流信物,但這時想想還是兄弟的性命重要,無奈,只好扯斷了紅繩送給了對方,那牢卒掂量了一會,又對着夕陽看那瑪瑙的顏色,終於很滿意了,笑道:“好東西,好東西。”蔣逸凡急了,忙問他有沒有辦法解救。

那牢卒道:“我是沒辦法解救。不過有個人能救。”蔣逸凡問什麼人,那牢卒道:“你且出了城門,前往西山,找到一家七星觀,那七星觀旁一百五十步處,有一位御史的別苑。那位御史是我們指揮使的親戚,你們若求得到他,或許還有希望。不過那位御史脾氣古怪,要去懇求時,必須是有身份、能做主的人親自去才成。不能委託他人,否則一定搞砸。”

蔣逸凡還想問詳細點,那牢卒已經轉身入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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