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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節,與晚上的燈會比,白天的月餅都不怎麼吸引人了。

紅日漸漸偏西,徐家人早早吃了晚飯,鎖好宅門一起往鎮上走。

阿木最高興,一個人往前面跑,跑出那麼遠再停下,笑呵呵地等親人們慢慢追上來。

徐守樑與徐槐跟在後面,李氏領着三個姑娘走在中間。

鄉下沒那麼多規矩,有什麼熱鬧姑娘們也可以出去看,凝香定親了需要避諱些,不過今天是晚上有熱鬧,不走近了誰也看不清誰,李氏心疼侄女在侯府拘束了四年,特意提出讓凝香也出來逛逛,倒免了凝香再找藉口。

“到了鎮上你們都跟着我走,不許離遠了。”李氏再三囑咐姑娘們道。

徐秋兒笑道:“放心吧,我們又不是小孩子。”

李氏哼了哼,悄悄瞅瞅侄女,目光投向了陸成家的方向。

她還記得她與丈夫定親那年,也是中秋燈會,丈夫偷偷約她出去,父母其實心裡清楚,畢竟是難得的節日,又知道徐守樑老實本分,默許了,只有母親在她出門前提醒她只准逛半個時辰,晚歸要捱罵reads;高長與大黃。

不僅僅是他們,很多定親的男女都曾這樣過。

本以爲陸成會約侄女,回想她問侄女晚上要不要賞燈時侄女還婉拒了兩次,分明是沒有約的。或許是八月前半月見的次數太多,沒那麼想了,還是陸成根本沒意識到今晚可以約未婚妻出門?

胡思亂想的,一家人進了鎮子。

徐守樑抱着侄子,李氏挽着女兒,凝香同管平並肩走。

凝香一邊故意走在管平一側,一邊悄悄觀察街上,尋找陸成的身影,也不知是他還沒來還是燈光昏暗看不清楚,瞧了半晌也沒有看到人,倒是讓管平察覺出了異樣。凝香很是難爲情,乖乖地不再想陸成,專心賞燈。

街道兩側的鋪子前都掛滿了各種樣式的花燈,賣小吃的鋪子最熱鬧,生意興隆。阿木饞肉了,李氏大方地給侄子買了一串烤肉,問凝香三個姑娘要不要,三女俱搖頭。

看過燈了,吃過肉了,阿木困了,開始揉眼睛。

李氏見時候不早,提議回去。

凝香不禁失望,環顧一週,哪裡有陸成的影子?

抱怨了那麼久,心裡還是盼着跟陸成見一面的。

徐秋兒惦記着兄長與管平的事,立即否決道:“娘,我還沒逛夠呢,阿木困,讓我爹爹先送他回去,咱們幾個再逛會兒。”

小姑娘撒起嬌來,李氏根本擋不住,扭頭示意丈夫先抱侄子回去。

徐守樑蹲下去,背起侄子,看看他們娘幾個道:“你們也別逛太晚了,老大你警醒點。”

徐槐嗯了聲。

徐守樑就揹着睏倦的阿木走了。

李氏領着小姑娘們繼續逛,往前走了沒幾步,就見旁邊一個燈鋪後突然走出來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穿一身深色衣裳,修長挺拔,燈光照得那臉龐俊美出塵,單看容貌,彷彿從天而降的武曲星,偏又笑得明朗燦爛,平易近人。

凝香也看見了,見陸成出現地如此明目張膽,她羞得躲到了李氏身後。

李氏看着陸成,心裡呵呵地笑,她就知道,陸成那麼滑頭,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伯母,你們也來賞燈了啊?”陸成已經走到了幾人跟前,笑得十分老實。

李氏哼了聲,遞給他一個“少裝蒜”的眼神。

長輩心知肚明,陸成沒再裝模作樣,摸摸鼻子,指着遠處道:“伯母,阿南想香兒了,我想領香兒過去看看他,你們先賞着?”

任誰都知道這只是個藉口。

徐秋兒回頭,朝兄長瞪了瞪眼睛,悄悄指指陸成再指指管平,示意他學着點。

徐槐早在陸成出現時胸口就燃起了一把火。

都是男人,爲什麼陸成能做到屢敗屢戰直至成功,他就做不到?

目光落到管平背上,徐槐全身都熱了起來。

卻有個人比他還熱。

凝香低着腦袋躲在大伯母身後,聽着陸成說出小孩子也不信的藉口,人就跟喝醉了酒水似的,暈暈乎乎宛如身臨夢境。這就是她要嫁的人,膽大包天敢說敢做,旁人家男人約未婚妻都是偷偷摸摸的,陸成可真有本事,直接跟大伯母討人來了reads;法官大人的未婚逃妻。

大伯母會答應嗎?

凝香攥着袖口想。

反正她是願意的。感情真是奇怪,沒有遇到陸成前,弟弟跟家人是她最重要的,或許現在她依然將家人看得更重,但今晚她心裡想的全是陸成,看到攤鋪前男人買燈給身邊的姑娘,她會幻想陸成會不會這樣做,看到有人悄悄地手牽着手,她就很想陸成的大手……

心心念唸的全是他。

陸成看不到她,望着李氏的桃花眼裡漸漸露出哀求。

男人模樣好確實有好處,李氏有點不忍心了,隱晦地瞪了陸成一眼,她轉過身,同凝香笑道:“既然阿南想你,香兒就過去看看吧,我們就在這邊逛,你早點回來。”

她纔不會給陸成半個時辰,兩刻鐘都是多的。 Www ●T Tκan ●CO

湊到凝香耳邊,低聲交代了時限。

凝香咬着脣點點頭。

李氏又看向陸成。

陸成識趣地保證道:“伯母放心,一會兒我就送香兒回來。”

李氏滿意地嗯了聲。

陸成繞過她,對着李氏身後羞答答的未婚妻道:“走吧。”

凝香還能說什麼?

微微低着腦袋,跟在陸成後面往前走,沒走幾步,陸成就站到了她身旁,將她護在人少的那一側,免得被行人撞到。走得遠了,陸成回頭望望,確定李氏等人看不到這邊了,一把將凝香拽到了旁邊一條巷子裡。

“香兒……”

跨進巷子,陸成直接提着腰將凝香抱了起來,快步往他白日就相好的地方走。

凝香雙腳懸空,緊張地問他:“去哪啊?”

聲音低低的。

陸成呼吸有點重,“裡面有棵椿樹,咱們躲樹後頭,有人在外面照也看不見。”

凝香不說話了,隨着他急促的腳步顛簸兩下,小聲提醒道:“大伯母說了,只給咱們兩刻鐘,一會兒就得回去了。”說完默默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叫他別亂來,得把來回來去的時間也預留出來。

“夠了。”

繞過樹幹,陸成立即將她放到地上,身體順勢往前一靠,將她抵在了他與牆壁中間。

“好狠的心,昨天都不肯出來見我。”陸成摟住她腰,藉着月光看她姣好臉龐,幽幽地算賬。

凝香扭頭,細聲嗔道:“我臉皮又沒有你那麼厚。”

“再說一句。”陸成撓了她腋窩一下。

凝香怕癢,立即就往旁邊躲,腦袋朝一側歪的姿勢特別嬌憨可愛。陸成逗過妹妹,也逗過阿南,唯獨沒有這樣跟未婚妻鬧過,不急着佔便宜了,又撓了她一下。

“別鬧……”

凝香軟聲討饒,使勁兒拍開他的壞手,可拍開這邊的他另一隻手又使壞,她守得明顯沒他撓地快,三下里躲過兩下,剩一下就被他得逞了。偷會終究是件見不得光的事,凝香不想笑出聲音,但她忍不住,等他速度越來越快,她已經應付地氣喘吁吁了reads;狼來了。

“陸成!”

笑多了難受,好好求他他不聽,凝香突然生氣了,猛地仰起頭瞪他:“陸成!”

杏眼倒映着月光,美得像粼粼的秋水。

陸成聽話地收手,笑着應了聲。

月光從一側照過來,照亮他半邊側臉,桃花眼溫柔地歡喜地注視着她,比星光還明亮。

他真的很好看。

凝香第一次不再怕他的眼睛,而是受其蠱惑,怔怔地望着他,望着她喜歡的男人。

她這模樣又美又乖,陸成怦然情動,眼裡笑意全都化成渴望,扶着她腰肢的手臂漸漸收緊,頭也低了下去。

凝香閉上了眼睛,紅脣輕啓。

被他含住。

或許是月光太美,也可能是氣氛太好她太乖巧,這次陸成破天荒地溫柔,一點一點地嘗她的嘴脣,每一處地方。他太高,凝香沉浸其中,順從本能踮起腳,攀住他肩頭。他的手就在她腰上,當然察覺了她的不知足。

確實是不知足,所以踮腳想要更多。

她不想要的時候陸成都非要給她,現在她想了,陸成又怎會拒絕?

骨子裡的野勁兒頓時衝破溫柔月光圍成的脆弱藩籬,陸成用力將她往後一推,歪着腦袋深深地吻,身子矮下去,雙手同時闖進她衫,如兩把火勢如破竹地往上燒,一根手指就是一簇火苗。

可這超過了凝香現在能接受的。

以前他做什麼都是隔着衣裳,今天他沒有。

她抓着他手臂,使勁兒往下壓,求他拿開。

“香兒……”陸成抵着她肩頭,騰出一隻手握住她小手,往低處送,“香兒,我難受……”

凝香一觸即退,心慌地不行,難堪地瞅瞅巷子口,她顫着音提醒道:“陸成,你,大伯母還在等我回去,你不怕我生氣,也不怕她生氣嗎?”

陸成動作一頓。

凝香趁機拼盡所有力氣逃了出去,躲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慌亂整理衣衫。

陸成沒有追,額頭抵着牆壁,強迫自己快點平復下來。

掛滿花燈的街上。

徐秋兒瞅瞅身後的兄長,再看看面無表情賞燈的管平,忽然計上心頭,假裝打個哈欠,抱住母親胳膊道:“娘,我困了,咱們先走吧。”說着還打了個噴嚏,額頭抵住母親蹭了蹭,“娘,我冷了……”

“讓你多穿一件衣裳你不穿。”李氏輕聲數落了一句,但她也是真的心疼女兒,往懷裡抱抱小姑娘,揚着脖子往遠處張望。這過去多久了啊,陸成怎麼還沒把侄女送回來?

徐秋兒難以察覺地朝兄長遞個眼色,軟聲商量道:“娘,讓大哥跟管姐姐在這兒等姐姐吧,咱們先回去,我真的站不住了,想快點躺被窩裡睡覺。”

李氏摟摟女兒,面現爲難。

徐槐明白妹妹的苦心,瞥一眼管平那邊,跟着勸母親,“娘,你跟妹妹先回去吧,香兒回來了我們馬上家去,妹妹身體要緊,入秋本就容易着涼,別受寒了reads;庶女悠然。”

現在回去,路上村人多,搭伴一起走,不用擔心出事。

李氏還想再等等,架不住女兒撒嬌求磨得太厲害,想到陸成跟侄女此時沒準正甜言蜜語說得膩歪,李氏猶豫片刻,決定便宜陸成一回了,目光掠過兒子,看向管平,“管姑娘困不困?要不也跟我們回去吧。”

徐槐兄妹登時提起了心。

管平掃了眼徐槐緊握的拳頭,聯想徐秋兒的異常,隱約猜到了什麼。

難道徐槐還想再來一次?

管平突然有些好奇。

她真想知道徐槐還會怎麼說,在被她那般拒絕後。

“伯母你們都回去吧,我一個人等凝香就好。”管平平靜地道。

短短一句話,好像一塊大石頭,毫不留情地砸中了徐槐砰砰亂跳的心。

她還是不想跟他單獨相處。

話還沒說出口,已經知道了答案。

徐槐強忍着,纔沒有轉身背對她。

李氏卻馬上否決了,看着管平道:“你一個姑娘家,哪能讓你單獨等,就這樣,我們先回去,你們倆一起等香兒,應該快了。”

管平頷首,沒再拒絕。

徐槐稍微好受了點,站在原地,目送母親妹妹離去。

那邊巷子口,陸成牽着凝香慢慢吞吞往外走,快出去了,忽然看見了李氏娘倆。

陸成第一個念頭是李氏來找他們了,但他馬上又留意到李氏與徐秋兒目視前方,並不像找人。心裡起了疑惑,陸成故意沒有提醒躲在他身後的姑娘,等李氏娘倆走遠了,他才牽着凝香回到了街上。

“鬆開。”凝香低着腦袋,掙了掙手。

陸成腦袋裡裝着事,乖乖鬆開了,護着她往之前的地方走,遠遠就見管平站在一個燈鋪前,徐槐愣愣地站在管平身後,一臉踟躕,彷彿有話想說又不敢告訴人家。

早在摘果子那天,陸成就經陸言提醒,看出徐槐對管平的心意了。

再看看那二人,陸成忽然覺得有趣起來,走到近前疑惑地問徐槐,“怎麼就你們兩個了,伯母跟秋兒去哪了?”

管平聽到他的聲音,慢慢轉了過來,只看朝她走來的凝香。

徐槐穩了穩思緒,儘量自然地道:“秋兒有點不舒服,跟我娘先回去了,現在香兒回來了,我們也……”

話沒說完,就被陸成扯到了鋪子旁邊,低聲問他,“你傻啊,難得有機會跟管姑娘相處,還想讓香兒擋在你們中間?這樣,我送香兒回去,你跟管平慢慢走,半個時辰左右咱們在你們村村頭碰面,先到的稍微等會兒。”

他知道長輩們能接受的大概私.會時間。

都定親了,有點小動作也沒關係,別讓人知道就行。

本以爲今晚就到此結束了,現在又多了半個時辰,陸成心裡樂開了花,說完也不管徐槐答不答應,繞過他走到兩個姑娘跟前,霸道地將呆愣愣的凝香拉到自己這邊,笑着同管平道:“我跟他商量好了,我送香兒,他送你,咱們分頭走reads;吾家有妻驕養成。”

凝香傻了,等她回神,已經被陸成扯出了好幾步。

“你……”

“伯母秋兒先回去了,你大哥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管平說心裡話,難道你要留在那裡礙事?”陸成低聲解釋道。

凝香終於想起來了,她今晚答應出來賞燈,不就是爲了撮合堂兄與管平嗎?

回頭看看分別站在燈鋪一側的兩人,凝香露出一個過來人才懂的笑,心甘情願跟着陸成走了,一心爲堂兄高興,好奇今晚堂兄到底能不能討得管平的歡心,完全忘了自己可能遇到的危險。

然後出了鎮子,毫無預兆地被陸成扛到肩膀上,凝香才怕了起來,瞅瞅前後,急着捶打陸成,“你幹什麼啊,快點放我下來!”

路上人少,牽牽手就牽牽手,她忍了,他扛她做什麼?顯擺他力氣大?被人瞧見怎麼辦?

“陸成!”

凝香不停地打他。

“香兒,我記得路上看見有家人地裡的苞谷杆子堆起來了,還沒拉回家,咱們去那邊。”陸成胸口着了一把火,燒得他今晚必須做點什麼纔不至於被憋死,也燒得他不想跟她拉拉扯扯浪費功夫,過了那座橋,不走土路了,扛着她直接跨進了莊稼地。

凝香怕了,真的怕了。

十五的月亮高掛在頭頂,秋收過後,空蕩蕩的地裡沒有一個人影,只有陸成大步走的動靜,活似半夜出沒的黃鼠狼,偷了一隻雞就要叼回窩裡吃了。

凝香喜歡陸成,但她不想被他吃了,至少婚前不行。

明白陸成吃軟不吃硬,凝香不再掙扎,認命地看着腳下,“陸成,你到底想做什麼?”

聲音淒涼。

她可憐巴巴的,陸成心疼了,知道她被自己嚇住了,忙柔聲哄道:“香兒別怕,我說過成親前絕不欺負你,我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跟你好好說說話。你走得慢,也走不慣這土疙瘩地,我怕你摔了才扛着你走。”

凝香纔不信,悶聲道:“你放我下來,天黑了,你真不想惹我生氣,就早點送我回去。”

陸成不想惹她生氣,更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會,瞅瞅她側臉,聲音低了下去,“香兒,今年往後可沒什麼節日了,我沒法去你家裡,晚上有管平盯着,咱們也沒機會見面,今晚不多說說,下次再見就得十一月大定的時候,那天我也未必能見到你。你真狠心不多陪陪我?”

就她會裝可憐嗎?

他也會。

凝香比他可憐,但她沒有他心硬,一聽陸成這樣說,就有點妥協了。

陸成繼續努力道:“剛剛在巷子裡,只顧着親你了,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咱們家不是蓋房子了嗎,月底差不多就蓋好了,一共花了五兩銀子,我告訴你,你心裡有個數,將來老二老三娶媳婦蓋房子,花的比這個多了,你記得提醒我。”

一開始說的多正經啊,後面又逗她了。

凝香不買賬,冷聲道:“你愛花多少花多少,我還沒嫁過去,纔不會管。”

陸成低低地笑,語氣溫柔,“我這不是已經把你當媳婦看了嗎。”

凝香咬咬脣,明知他擅長說甜話哄人,還是着了他的道,沒再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