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小媳婦 166|99 天天書吧
天快亮了。
西屋裡頭,陸言最先起來,他今天要回城裡,等侄女洗三了再回家看看。
陸定躺在熱乎乎的被窩裡,沒有起來要送二哥的意思。
東屋凝香醒了,催陸成:“你去送送。”
大家都累,早飯肯定沒法給陸言做,好在陸言是進城,到了那邊隨便找個攤子就能吃一頓。
陸成閉着眼睛嘀咕一聲,朝另一側轉了過去。
他是最累的,昨晚等媳婦生孩子等到了大半夜,晚上果兒尿了兩次,也都是陸成給換的尿布,到現在斷斷續續地頂多睡了兩個時辰,還是最容易讓人貪覺的冬天,睏倦可想而知。
凝香心疼丈夫,沒再喊他。
竈房裡傳來了開門聲,很快陸言停到了東屋門口,輕輕喊了聲大哥。
“你大哥剛睡着,二弟進城買點東西吃吧。”凝香有些愧疚地道。
“嗯,那我先走了,嫂子你好好休息,洗三的時候我再回來看果兒。”陸言低低地道,得到迴應就走了。在城裡做事,他又買了一頭毛驢,來回代步用。
人走了,陸家又安靜了下來。
凝香也累,看看旁邊襁褓裡小小的女兒,笑了笑,繼續睡了。
再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凝香是被孩子們吵醒的,睜開眼睛,就見阿桃阿木阿南三個並排跪在旁邊,兩個大的將阿南夾在中間,一起低頭看果兒呢。看得太認真,誰都沒注意到她醒了,阿南正小聲對着妹妹道:“妹妹醜!”
爹爹一直說妹妹生下來肯定跟孃親一樣好看,可阿南一點都不覺得,又小又醜,跟牛牛剛生下來一樣,只比牛牛白白淨,臉跟豆腐似的,阿南忍不住想摸一摸。
“阿南嫌妹妹醜,那就不讓阿南摸妹妹。”凝香伸手將女兒往自己這邊抱了抱,一本正經道。
阿南震驚地望向孃親。
“姐姐我不嫌果兒醜,我摸摸行嗎?“阿木沒發覺外甥的震驚,稀罕地道,這是姐姐的孩子,他的親外甥女呢。阿木已經懂事了,他喜歡阿南,被阿南欺負了也不會討厭他,但阿木明白阿南與果兒對他的區別。
“輕點摸,別弄醒她。”凝香溫柔地道。
阿木高興極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外甥女的臉蛋,屏氣凝神的。
“嫂子我也要!”阿木收回手,阿桃馬上湊了過去。
凝香笑着看阿南,“阿南想不想摸?”
阿南鳳眼裡都轉淚了,一眨眼就擠掉了兩顆淚珠,抹了一把委屈道:“想……”
“那你說妹妹好不好看?”凝香依然笑。
阿南瞅瞅妹妹,雖然還是覺得妹妹醜,卻不敢說實話了,違心地搖搖頭。
凝香憋着笑,讓他也來摸摸。
阿南特別虔誠地趴過去,因爲姑姑舅舅摸的都是右邊的臉蛋,阿南猶豫了下,最後摸了摸妹妹的額頭。不知道他力氣沒掌握好還是趕得時機巧,果兒忽然醒了,比孃親小了許多的杏眼黑白分明,純淨如水。
阿南看傻了,好像妹妹會睜眼睛對他來說是多麼難以置信的事。
果兒現在看不清楚呢,她現在也什麼都不懂,只懂吃喝拉撒。
短暫的安靜後,果兒就開始皺眉了,哼哼唧唧地哭,孩子們嚇得都跪正了,凝香摸摸女兒的尿布,溼了,用乾的地方擦擦女兒的小屁股,拿出來遞給跪在炕裡頭的阿木,“放到盆子裡去,一會兒讓你姐夫洗。”
“嫂子給我吧。”阿桃坐在炕沿前,哥哥們照顧侄子時小丫頭就幫了很多忙,現在也不嫌侄女髒,懂事地將冒着熱氣的尿布接了過來。
凝香朝小丫頭笑了笑,抱着女兒轉身喂.奶,果兒被孃親抱着,嘴裡也吃上了,滿足地閉上眼睛,用力地吃了起來,剛開始餓得狠,發出了吞嚥的動靜。
阿木懂事了,沒有湊過去看,阿南好奇,爬到孃親被子上,小腦袋探了過去。
凝香看看小傢伙,第一次當孃親喂孩子,還是有點不自在,但想想阿南才虛四歲,也是自己的兒子,就沒有特意攆小傢伙。
“娘,妹妹咬你!”阿南去徐家時沒看到舅母喂牛牛,所以頭回看到這種事,小傢伙不懂。
凝香臉紅了,不由地將本就掩得比較嚴實的衣裳往上面拉了拉,細聲解釋道:“妹妹沒長牙呢,嚼不動,娘就喂她。阿南去洗臉吧,一會兒該吃飯了。”
阿南還是沒懂,忽然看見妹妹鬆開了嘴兒,然後孃親那還在往外冒。
阿南這回懂了,原來孃親跟家裡的山羊似的……
外面陸成喊了一聲,阿木阿桃乖乖去洗臉了,阿南繼續趴着看妹妹吃.奶,小大人似的跟孃親說話,“娘,我沒長牙爹爹餵我羊奶喝,二叔說他半夜起來給我溫,我都不記得了,妹妹喝不喝羊奶,我去給她擠。”
一邊說話卻一邊咽口水。
妹妹吃得真香,他也想嚐嚐,阿南還沒讓孃親這樣抱着餵過呢。
男娃簡單的渴望滿滿地快要溢了出來。
凝香心疼,也心虛,垂眸假裝摸女兒的頭髮,小聲道:“阿南先去洗臉吧,洗白白淨淨的。”
阿南嗯了聲,正好陸成進來了,要抓小傢伙去洗臉。
“爹爹,妹妹喝羊奶不,我給他擠去。”
爹爹彎腰給他穿鞋時,阿南盯着爹爹問,鳳眼裡有抹並不難以察覺的複雜。
如果陸成看看小傢伙,肯定會發現,但他心思都在那邊凝香娘倆身上,一邊幫兒子穿鞋一邊笑道:“咱們家羊沒奶了,孃親喂妹妹,好了,阿南快去跟三叔一起洗臉。”穿好鞋,將兒子放到地上,摸摸他腦袋讓他出去。
阿南慢慢吞吞地出去了。
門簾一落,陸成立即趴到炕沿前,對着女兒傻笑,“果兒看看誰來了?”
果兒聽到聲音,邊吃邊往上看,也不知看沒看到爹爹,繼續吃自己的。
凝香捂得再嚴實,也不可避免地露了點,陸成眼睛就直勾勾地挪了過去,喉頭滾動發出聲響。凝香臉越發紅了,她能理解阿南的饞,無法理解丈夫的,無情地攆他出去。
鍋裡還在煮粥,陸成親她一口,笑着出去了。
三個孩子剛洗完臉,潘氏領着陸芙陸蓉姐倆來看孩子,早飯後陸氏領着周玉周元姐弟倆來了,李氏徐秋兒,再然後就是城裡的許氏娘倆,連着附近的街坊,陸家門口絡繹不絕。阿木阿桃要領阿南去院子裡玩,阿南不肯去,不管誰來,他都在炕裡頭坐着,看以前最喜歡逗他的長輩們都搶着看妹妹,爹爹孃親也都對着妹妹笑。
阿南想讓孃親看看自己,晃悠着撥浪鼓走過去要給妹妹玩。
“妹妹睡覺呢,阿南去找舅舅玩,別吵妹妹睡覺。”潘氏將侄孫抱到炕沿前,不許他晃撥浪鼓。
“我不晃了。”阿南將撥浪鼓遞給二奶奶,卻不肯去外面,扭頭跑到了離衆人最遠的東南犄角,縮在那兒,茫然地看着衆人,腦袋裡不知怎麼想起了去年不知誰跟他說的話,“她不是你親孃,生了妹妹就不喜歡你了,你爹你娘都不喜歡你了……”
爹爹在外面,阿南看向孃親,但孃親被人擋着,阿南看不見。
阿南轉過身,跪在窗臺前,默默地摳窗棱玩,摳着摳着聽到院子裡大山羊咩咩叫了一聲,阿南就又想到了自己的親孃去天上了,沒有人抱着他喂,他喝山羊的奶長大的。
阿南想喝孃親的奶。
“阿南玩啥呢?”徐秋兒跟許氏等人不熟,看了會兒外甥女,在面對許氏等人就有點拘束了,一扭頭看到阿南在那乖乖地自己玩呢,笑着湊了過來。
阿南沒理姨母,小手指不停地摳那一個地方。
徐秋兒盤腿坐在男娃身後,淘氣地將阿南抱到了自己懷裡,笑着問他,“阿南喜歡妹妹不?”
終於有人抱他了,阿南埋在姨母懷裡小聲哭了起來。
徐秋兒嚇了一跳,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抱緊了小傢伙哄道:“阿南怎麼了?是不是舅舅欺負你了?不怕,小姨替你打他去。”
“不是……娘喂妹妹,我也想讓孃親喂……”阿南無比委屈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說完繼續埋在姨母懷裡偷偷地哭。
徐秋兒哭笑不得,有點懂了,阿南這是泛酸了,堂弟當初不也因爲姐姐要被阿南搶走哭鬧着?
“阿南笨,等我們都走了,你讓孃親抱你喂,孃親那麼喜歡你,肯定會答應的。”徐秋兒溫柔地幫小傢伙擦淚,低聲哄道。
阿南不哭了,歪頭瞅瞅孃親那邊,又看向姨母,“娘不給我吃……”
今天孃親餵了妹妹好幾次了,都沒有喊他一起吃。
“那是阿南長大了啊,這麼大的孩子都不讓孃親餵了,別人知道了笑話。阿南偷偷讓孃親喂一次,以後就不能吃了,知道不?”徐秋兒耐心地哄道。小孩子饞什麼東西,不給他他總惦記着,吃一次滿足了就好了。
阿南這麼小,堂姐應該不介意吧?
雖然心裡這麼想,徐秋兒還是沒有勇氣告訴堂姐自己給阿南出的餿主意,吃完晌午飯沒事人一樣回家了。陸成一一將親戚們送走了,回來見阿南阿木都在屋裡頭,哄道:“果兒睡一會兒哭一會兒,你們倆去跟三叔睡吧。”
阿木很聽話,阿南躲到炕裡頭不肯走,可憐巴巴地望着孃親。
凝香心軟,勸道:“阿南過來跟娘睡。”說完又勸弟弟別吃醋。
阿木願意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外甥女,懂事地去找陸家三哥了。
陸成送男娃過去。
爹爹走了,妹妹也睡着了,阿南小豬崽兒似的往孃親懷裡拱,“娘,我也想讓你喂……”
小傢伙饞壞了,躺好後小手就往孃親懷裡摸。
凝香是知道兒子饞的,見他饞成這樣,無奈道:“那阿南只許吃一次,妹妹沒有牙,你把她的都吃了,妹妹就餓哭了。”
阿南連連點頭。
凝香不好意思讓他看,將被子拽了起來,趁陸成回來之前抓緊時間喂阿南。
饞了半天的好吃的終於到了嘴裡,阿南緊緊抱住暖呼呼的孃親,聞着孃親身上怪怪的有很好聞的味道,咕嘟咕嘟喝了起來,吞了兩口停下,似是回味般抿了抿嘴,然後從被窩裡拱了出來,咧嘴朝孃親笑。
凝香的害羞都被他滿足的笑笑沒了,點點男娃的臉蛋,柔聲道:“好吃嗎?”
阿南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
凝香奇怪了,穿好衣裳問道:“那你笑什麼?”
“娘餵我了!”阿南抱住孃親脖子道,原來孃親不是不想給他吃,而是怕妹妹不夠吃餓肚子,阿南長牙了,都自己吃飯,所以他不跟妹妹搶,而且他也不怎麼喜歡喝,還沒有爹爹給孃親燉的燙好喝呢。
外面傳來陸成的腳步聲,凝香不再探究阿南的小心思,急着囑咐他:“阿南別告訴爹爹,要不爹爹也跟妹妹搶吃的!”
陸成沒說,但她看得懂陸成覬覦的眼神。
阿南壞壞地點頭,最喜歡跟孃親一起欺負爹爹了。
陸成關竈房門時,娘倆一起假裝睡覺,但阿南裝得不好,嘴角不停地往上翹。
“阿南笑啥呢?”陸成躺到炕上,將壞兒子抱到了自己的被窩。
阿南趴在爹爹胸膛,緊緊地抿着嘴,堅決不說。
陸成肚子裡有別的計劃,沒有追問,摟着兒子拍覺。
阿南早上還覺得爹爹不喜歡自己了,現在爹爹跟以前一樣哄他,小傢伙就滿足了,甜甜睡去。睡着了,就不知道爹爹偷偷爬去了孃親的被窩,也去跟妹妹搶吃的了,只可憐了凝香,小的好哄,大的難對付呢。
“我困了,你別來煩我。”不等陸成開口,凝香耍個心眼,先表明立場。
“那你快睡吧,我就抱抱你。”陸成特別體貼地道。
凝香姑且信他,閉上了眼睛。
過了會兒,她按住陸成的手,低低斥他,“你讓我好好睡一會兒行不行?”故意往嚴肅了說。
陸成也不跟她廢話,盯着她眼睛道:“一口,完事我就睡覺去。”
凝香拗不過他,只得妥協,卻忘了請佛容易送佛難,一旦被人得逞,就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