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聞言羅池的話後,沉默了許久,呼吸一點點變得急促,臉色也愈發地難看。羅池見她這幅神情後,重重地嘆了口氣,“你這麼聰明,應該想到原因了吧。”
她緊緊地咬着脣,恨不得都咬出血來了才鬆口,被她咬過的下脣一道深深的牙印。她看向遠方,目光哀涼,“對方其實要撞的就是陸北辰,因爲清楚,他一定會把我推開。”
羅池沉沉點頭。
顧初使勁閉了一下雙眼,這才緩解了眼眶的酸澀,再睜開,泛着紅,“魚姜說得沒錯,我就是個害人精。以前她總說我會害死陸北辰,現在……”她嗓音哽咽。
“你也別自責,這是他的選擇,我想,如果換做是你躺在*上他生不如死。”羅池是個粗線條慣了的人,向來不大會安慰女人,想了想還是說回案情。
“我們調出死者的通訊信息,發現她的確刪除了一條短訊,查過號碼,竟是發給你的。”
顧初一怔,過了數秒馬上掏出手機,調出那條被她質疑的短訊,遞給羅池看。羅池看後確定地點點頭,“沒錯,你接到的這條信息就是她發的。”
“可上面顯示的是陸北辰。”
“如果對方擅長黑網絡系統的話,做到這點不難。”
“爲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顧初深深恐懼。
背後的原因羅池還在查,但從目前所掌控的證據來看,除了那條訊息外,其他的線索都證明不了死者與陸北辰有仇,但那條訊息也不能完全支撐起死者蓄意謀殺的證據,因爲她發出的那條訊息輸入的是顧初的手機號,而顧初收到的訊息是來自陸北辰,不是來自死者。
羅池走後,顧初的心中像是壓了塊大石頭似的,沉甸甸的透不過氣,腳步每挪動一下都甚是沉重。與之前她想的不同,如果只是意外,她沒絲毫擔心,對肇事司機的痛恨也隨着對方的離去而消散,但得知信息的事後她就倍感不安,現在,聽了羅池的分析後更覺得惶惶。
有人要殺陸北辰!
這是,錚錚的事實。
是那個喪命的女司機?
顧初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所以,越是這麼想就越覺得無力,這種危險的力量也許根本就沒消失,可能就藏在暗處,等待着最佳的下手時機。
看來,要增加保鏢數量才行。
……
回到病房,顧初第一眼就瞧見了站在走廊窗臺旁邊的女人。
她轉身時,顧初聽見自己的心咯噔一聲。
是許久未出現的林嘉悅,她靜靜地站在那像座雕像,白希的臉頰絲毫神情都沒有,盯着顧初,如同盯着個陌生人。
顧初走上前,沒等開口,林嘉悅像是說話了,“你確定這些保鏢能保護他的安全嗎?”
冷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如果保護不了,你就不會站在這遲遲進不去了。”顧初冷靜地回答。
林嘉悅冷漠地看向她,目光裡似乎有一種力量迸射,顧初看得清楚,林嘉悅恨她。
“我如果硬闖,你因爲他們敢攔我?”
顧初也不想讓她吃閉門羹,便讓她進了病房。
陸北辰還是安靜地躺在那,一動不動。有陽光偏移進來,細小的浮塵在空氣中慢移,一切都靜謐美好,如果,他只是睡着了的話。
這樣的午後,他的側臉看上去很美,鼻樑英挺,眉宇濃重,顧初每每這樣看着他,總能恍惚間看到他醒了,坐起來衝着她勾勾手指,“過來。”
林嘉悅的腳步很輕,像是生怕驚擾了他似的,也許就連她都忘了陸北辰是不可能被驚擾的。她將挎包放到了一旁,坐在了病*旁。
伸手輕觸他纏着紗布的額頭時,顧初看見,她的手指都在發抖。
許久後,林嘉悅開了口。
聲音很輕,像是絕望。
“我後悔了。”
顧初怔楞。
林嘉悅收回手,轉頭看向顧初,面色依舊平靜,“雖然我心有不甘,但也曾一度相信了你,現在,我後悔了,後悔把他交給你。”
顧初只覺得呼吸一窒,半晌後道,“愛情這種事,不是說誰搶誰讓的事。”
“他不愛我,我認了。”林嘉悅語氣清冷,“至少,他不會爲了我受這麼大的傷害,也至少,我還能看見他正常的工作聊天,而不像現在這樣,生不了死不了!”
“我不會讓他死!”
“你還有資格說這種話嗎?”林嘉悅反問。
顧初攥了攥手指,“有。”
林嘉悅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無名指上,瞳仁微微一縮,再轉頭看陸北辰的手,他的無名指上,那枚戒指素雅乾淨。
她笑了,卻是悲涼。
顧初多少意外她的反應,她以爲林嘉悅在看見這對戒指後會像魚姜似的恨不得把她吞了,但她只是笑,笑得……連她看了都心疼。
林嘉悅起身了,對着陸北辰輕柔地喃語,“北辰,你總有一天會知道誰纔是最適合你的人。”
話畢,她拿起挎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像是一陣風,林嘉悅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顧初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再也聽不見她高跟鞋的聲音,才一點點挪到陸北辰的*前。
她以爲,林嘉悅會跟她歇斯底里,從沒想到過,她會如此反應。
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反應。
不知怎的,顧初覺得心口好疼,因爲林嘉悅的神情,又是因爲林嘉悅的話。她執起陸北辰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低低地說,“北辰,既然你敢爲我死,那麼就要敢爲我生。”
……
科洛終於有了消息。
當他回到上海後,已經元宵節後的第五天。
他風塵僕僕直奔醫院,趕來的時候顧初正在給一個小病號量體溫,科洛一臉的鬍子拉碴,嚇得小病號哇哇大哭了起來。
“陸北辰在哪?”他一改往日的陰柔,嗓門出了奇的大,看得出是真着急了。
顧初生怕他影響了其他病人被人投訴,忙將他拉走。
……
“我被人偷襲了!”這是科洛進到會議室之後的第一句話,拉過了一把椅子坐下,又狠狠補上了句,“媽的!”
科洛主動現身後,顧初第一件事就是把羅池叫來,因爲這些天羅池也在派人找科洛。羅池一聽科洛回了上海,二話不說就趕過來了,科洛在看過陸北辰後連連嘆氣,爲了方便說話,顧初帶他們到了會議室。
科洛說了到杭州之後的情況,一臉的義憤填膺。
“我一到杭州就有人往酒店裡送了一封信給我,說陸北辰有危險,剛開始以爲是誰惡作劇,但後來越想越不對勁,打電話給陸北辰打不通,我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想着返回上海,豈料被人給擊暈了,一直到今早上我才醒過來。”
“信件還在嗎?”羅池問。
科洛從包裡翻出一個信封來,遞給羅池,“別費勁了,寫信的人用了特殊藥水,字跡早就沒了。”
羅池打開信封拿出信件一看,果真是白紙一張。
“襲擊你的人你有印象嗎?”羅池又問。
科洛抓了抓頭髮,一揮手,“你別忘了我是偵探,搜查線索這種事我比你在行。但是這次就他媽的被人擺了一道,一點線索都沒有,氣死我了!”
羅池也知道科洛的本事,但該問的總要問的,更重要的是,對方提到了陸北辰有危險這個情況,那說明,一定是跟他車禍有關。
那麼,通風報信的人是誰?既然已經報信了,爲什麼還要毀滅證據?報信的人又在忌諱什麼?
“科洛。”顧初靠在桌子旁邊,雙手交叉環抱胸前,盯着他那張灰鏘鏘的臉,直截了當問,“你去杭州做什麼?”
科洛一臉的憤恨在聽到顧初這句問話後滯了下,半晌後反倒支支吾吾了,“那個……我去玩,聽說西湖美景甲天下。”
“那是桂林美景甲天下。”羅池十分不留情面地反駁了句。
科洛撓撓頭,“是嗎?我不知道。”
“你去杭州,是爲了找人吧。”顧初沒理會他的顧左右而言他,“是北辰委託你的吧?找陸北深?”
科洛微怔,張了張嘴,“我說了,是看美景去了。”
“從中國找到國外,再從國外找回中國,除了上海杭州,你走了中國不少的城市甚至鄉村,上一個你去過的地方是鼓浪嶼。”顧初盯着科洛,面無表情,“你是個在海邊長大的人,名下全球的一線海景房五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你說你迷戀鼓浪嶼的海浪嗎?科洛,我不信,尤其是現在北辰發生了這種事,你還想跟我打馬虎眼?”
科洛看了看顧初,又看看羅池,沉默了許久後終於嘆氣道,“沒錯,我是在找陸北深,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尋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