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的天空中,雲聚雲散。春風偶爾吹過,將潔白揉成各種形狀。或如魚躍,或似戲蝦。時而像虎踞蛇盤,時而又呈雙龍吐珠。
多變的浮雲,就像多變的流水,再多變的流水,又怎麼能比得上多變的人心?
一條長河橫貫大陸,也不知是原本就有,還是造化出的產物。
水中無魚無蝦,倒是片片嫩綠的水草,漂浮在微起波瀾的水面之上,看着喜人。
河畔,好似有人正在嬉笑追逐,看那身形,不正是垂髫少年?
一顆顆枯萎的樹木,零散的遍佈河岸兩側,只是那枯死的樹枝上,根根嫩芽逢春而發,透漏着濃郁的新綠。
自世界大變,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原本昏黃的土地上,早已佈滿青綠的野草。間歇,幾朵小花夾雜其中、隨風搖曳。
不得不說,天地元氣對於萬物的滋養,當真神乎其神。若按正常發展,興許要幾年時間才能出現的景緻,在元氣充溢之地,短短几個小時,足矣。
古老的傳說裡,天地初開、陰陽剛分之際,遍地是寶。什麼仙器、法寶、靈物、異獸,多如過江之鯽。
也許你只要踹上一腳,立馬就能踢出一塊庚金之精,也許你不經意間踩過的,就是九天息壤,那河中載沉載浮的,豈不正是葵水精英?
造化之神奇,在那口口相傳的神話中,一覽無遺。
當然,一次不完美的低等造化,不足以讓天地間重現那樣的奇景。
然種種“奇蹟”,依舊會如同雨後春筍般,在這片被靈氣滋養着的大地上,不停生出。
造化,原本就是一種最大的奇蹟。
孩子在河邊嬉戲着,追逐着,爲何他們身上的衣衫如此襤褸?
當真是可憐,究竟哪家的大人,如此不心疼孩兒?
襤褸的衣衫,比之乞丐穿的還要破舊,衣不蔽體都是讚美。
爲何,那幼小的身姿,竟然不會打顫?
一羣孩童嬉戲追逐,雖無花間蝶舞,也有流水相伴。
卻怎麼總讓人覺得,少了一些什麼?
少了一些什麼呢?
聲音!這充滿歡愉的場景,爲何沒有半點笑語?!
流水潺潺,芳草萋萋。
爲這詭異的寂靜,背景了最美妙的音樂。
春日的氣息,在這方寸之地,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在那柔和溫軟的陽光下,幾名戲逐着的孩童,忽然怔怔的看着遠方,好似發現了什麼。
愣了一下,立馬又齊齊轉過身來。
“吼!!!”
涌動的喉間,發出一陣陣野獸般的叫喚。那張張小臉上,竟然找不到半塊完整些的皮肉!
最過分的是那名領頭、看起來稍大些的“孩子”,一顆孤零零的眼珠垂掛着在佈滿爛肉的臉上,露出黑洞洞的眼眶,好不噁心!
這哪裡是什麼孩童,分明就是一羣小喪屍!
那野獸般的,滲人的吼叫聲,彷彿戰場上的號角,劃破了長空!
一旁山坡上,那密密麻麻足有人高的野草忽然晃動起來,一陣又一陣低沉的、好似野獸般的叫喚從裡面透漏出。像是暗號、又像是號召。
綠波涌動,一浪蓋過一浪,狂風微起,那凌亂的雜草竟然有序的顫動了起來!
轟!
好似洪流一般,幾十頭喪屍忽然衝出草堆,或手提木棍,或掌握石塊,齊齊朝着那幾個小喪屍所在方向衝去!
可怕可怕,懂得使用工具的喪屍!
喪屍無皮爛肉,但這羣喪屍,看起來腐爛的卻並不怎麼嚴重,甚至其中好些,僅僅是皮膚有些枯黑,看起來更像殭屍、或者乾屍。
一大羣殭屍朝着一個地方發起衝鋒,那恐怖的聲勢絕對讓人震撼。
那明顯比之過去更具有智慧的死物,非但擁有了人類才應該擁有的創造力。力量敏捷相交以前,更是得到了質的昇華!
短短數秒,大羣喪屍衝過了幾十丈距離,以堪比獵豹的速度,掠過了幾隻小喪屍身邊。
更加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那些比起喪屍更像殭屍的死物,不但比過去更加強健,不但擁有了初級的思考能力,甚至還擁有了感情!
幾隻大殭屍離羣而出,一把抱住顯得有些興奮的小殭屍,直接朝着來處、那片密佈雜草的山丘跑去。
連殭屍都懂得護犢之情,這個世界果真瘋狂!
先不去管那幾只抱着小殭屍鑽入濃密的草叢中的“離隊者”,且說那大羣殭屍朝着先前“玩耍”的小殭屍面朝的方向衝去,好似吃了春藥一般。
那幾只小殭屍究竟看到了什麼?讓那些大殭屍如此興奮?
卻見那長長的不見盡頭的河流兩旁,除了大片大片的草地、枯樹。在某處離河岸足足百丈的地方,一處曠野極其醒目。
曠野,就是曠野。在一片幽綠中,突兀的青黃土地!
青青的草皮,昭示着土地並不貧瘠,然而即便再怎麼肥沃,小草依舊只能長出一截嫩芽。
爲何?
幾個小時,原本按照正常規律,長出一截嫩芽就不錯了。那些瘋長到人高的,完全是靠着濃郁的靈氣催發而成。
那此處爲何靈氣不足?
只看那豎立在黃土中央、宛若碧玉碑文一般的巨石,就不難猜測原因。
不錯!這裡正是楚影修煉之地!
楚影盤坐在巨石之上,周身靈氣涌動,配合上那一襲古裝,襯托的好似飄然欲仙。
十丈方圓內,所有靈氣俱都集中到周身數尺,源源不斷順着經脈匯入到氣海之中,滋潤着那枯竭的丹田。
雖說經過幾個小時的分解、淡化,空氣中的元氣已經比初時少了十倍不止,可比起一般低等位面,依舊是福地一般的純在。
人都說福地修一日,俗世抵一年。如此算來,這廝也算是修養了幾個月了,可只看其滿臉肅穆的表情,就知道傷勢依舊不容樂觀。
嚴重,當然嚴重。
閉目凝神,楚影小心翼翼的將元氣凝聚起來,一點點滋養着開裂的經脈。
奇經八脈斷了一半,即便耗費巨大心神,辛辛苦苦修補了幾個小時。在如此濃厚充裕的靈氣環境下,也不過堪堪接合罷了。要想完全修復,不知得到何年何月。
丹田?那就更不用提了。那顆懸浮在氣海中央,不停滴溜溜轉着的金丹,完全就是一個微縮版黑洞,有多少真元就吞噬多少。現在別說修真者達到金丹期以後、氣海自發孕生的氤氳紫氣,就連原本澎湃的真元力,都被吞噬殆盡,完全調動不起來。
悲催無比啊,別人凝聚金丹,必定是功力大增,威風無二。自己凝聚後、卻不得不龜縮在角落裡,慢慢養傷,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重振昔日雄風。
此刻,楚影無比懷念楚翔手上的那枚空間戒指,因爲裡面那成堆成堆的天材地寶,絕對可以助他在短時間內復原。
可是。。。
“唉。”
楚影睜開眼睛,嘆了口氣。
連他自己都算不清,自從坐到這塊石頭上起,究竟嘆了多少口氣。
這時,悉悉索索的響動聲從遠處草叢中傳來,好似有什麼可怖的東西正在其中潛行。
楚影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
即便失去了一身功力,但精神力終歸還在。特別是進入金丹期以後,精神力更是轉化成了一種更加玄妙的東西,似乎,應該稱之爲修真者的神識!
如同武修一般,在上古時代,達到S級金丹期的修真者,同樣被人稱作地仙。
顧名思義,大小也是個仙了。既然是仙,總該有種種玄妙神通。無疑,神識就是其中之一。
神識,擁有比精神領域更加廣闊的掃描範圍。更加準確的精度。最重要的是,神識如同武者的靈覺一般,是不需要耗費過多心神的。
舉個例子,一千點精神力,不算法系職業加成,可以撐起一百五十米精神領域,最大持續時間三分鐘,洞察入微。
那麼。同樣一千點精神力,就可以撐起一千五百米神識掃描範圍,最大持續時間三天,洞察入釐!
完全是兩種意義上的概念。精神領域人人可以通過精神力破千後、由天賦獲得,但神識就專屬於修真有成人士。再好的天賦,也比不上人家專精。
擁有了神識,就好似隨身攜帶着一枚二十四小時開啓的小型雷達,早在那羣怪物衝出巢穴之際,楚影就已經發現了它們。
只是,發現了並不意味着就要在乎。
那人高的野草,掩蓋的不僅僅只有黃土大地,還有那些殘酷的血腥。。。
作爲“靈氣聚合體”,在過去的幾個小時內,楚影早就習慣了應付各種各樣的怪物。
也不知是變異了還是進化了,本土那些“死物”、“怪物”們,如今似乎對元氣、也就是靈氣相當敏感,毫不掩飾那赤*裸裸的貪婪。
茂密的野草忽然劇烈顫動起來,偶爾反射出幾分銀質的光華。一聲聲低沉的、不明含義的、彷如野獸一般的嘶吼此起彼伏,短短時間過後,劇烈顫動的草叢重新歸於平靜。
空氣裡,一陣陣有些腐敗的血腥味彌散開來,只是在那濃濃野草清香氣息掩蓋下,幾不可聞。
楚影閉上了眼睛,那些實力大增的怪物,依舊弱的可憐。至少,在他眼中如此。
不再抱怨,不再嘆息,原本,他也沒有資格作出抱怨。
沒有後續功法、境界感悟不到,甚至沒有提供充足的元氣。此刻的楚影尚不知道,如此強行突破,自己居然依舊未死,甚至還僥倖成功大半。這在修真界中完全是可以媲美造化的奇蹟。
無知則無畏,也正是因爲無畏,所以纔有了奇蹟。
但是奇蹟,不也總有因果嗎?
看不到的因果,終歸也是因果。只是因和果兩段的線頭,被人刻意隱去罷了。
孤懸宇宙的大陸,其實並不孤單。至少,還有那永遠灼燒着,不知何時纔會停歇的火球陪伴。
只是在某處地下巖洞中,一條老龍,卻感受到了孤單。
曾經也是風流帥龍,也被族人當做希望之星,奈何卻因爲感情,沉淪。
懶惰,從來不是沒有原因。那些天生懶惰的,畢竟只是少數。大都所謂的懶惰,其實更應該被稱呼爲頹廢。
在過去不計年月的日子裡,艾格拉斯覺得自己被族人排斥在外,終日與寂寞相伴。只是在這意外穿越的短短兩天半內,艾格拉斯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孤單。
寂寞是無人相伴,孤單是舉目無親。寂寞時還能看看身邊的同伴,也許終究更加寂寞,也許會化爲一聲哀嘆。孤單呢?孤單時唯有顧影自盼。
艾格拉斯看着地上縮成一團的影子,悵然。
大陸上,河流橫貫。大陸上,山脈如川。
除了廣闊無際的平原,除了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通天之河。不甚寬敞但也絕對算不上擁擠的大地之上,還聳立着無數山巒。
在某個山巒頂峰,一妖豔女子身披草衣,溫柔的看着遠方。
那裡,有一條河流。河邊,有一塊巨石。巨石碧色輝映,石上之人,飄逸若仙。
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心看的到。
長河邊上,褚茗呆呆的看着河水,看着裡面映照出的一名清秀少女。大大的眼睛、如同新月般彎起的眉毛,粉脣秀鼻,面若桃腮,臉頰微胖,顯露出嬰兒般的肥嫩,不甚妖豔的五官,卻展示着另一種萌愛。
只是,爲何那如晨星般忽閃的眼睛,裡面會流露出茫然?
皓腕之上,一枚古樸的鐲子靜靜躺着,若非仔細觀察,很容易叫人忽視。
這鐲、這人,彷彿已經不分彼此。。。
財富,很重要。過多的財富,則會讓人瘋狂。忽如其來的過多財富呢?也許只會讓人茫然吧。
空間之力、毀滅之道、戰鬥藝術、諸般大道。
蝶戀花的秘密,很深。蝶戀花的每代主人,也並非都是被其背棄,也有些,遺棄了它。
蝶戀花很喜歡褚茗,所以將全部展現在了她的面前,表面上的、隱藏着的。
只是面對突如其來的財富,褚茗卻,迷茫了。
一處山坳裡,忽然傳出一陣細碎的腳步。
隱隱約約,還有人在爭吵。
“不,你不能這樣,這是我的成果!”蒼老的聲音,包含着惶急,隱隱越越,有些顫抖。
“老傢伙,公司裡的一切,都屬於我!”很明顯,爭吵的另一方是個年輕人,聲音低沉清脆。話語中表達出的意思雖然粗陋不堪,但那語調,充溢着磁性和中氣。
“噢,該死的,現在已經沒有公司了。你這個將靈魂出賣給魔鬼的惡魔!”老者更顯焦慮,隱約間,好似傳來了衣衫撕扯裂帛的聲音。
“哈哈哈,惡魔嗎?其實我更喜歡你稱呼我爲上帝。”張狂的大笑中,年輕人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做肆意。
“刺啦!”
“額。。。”
銳器扎入肉體的聲音,加上低沉的悶哼,爲這段對話畫上了代表着終結的句號。
陽光下,一名頂着一頭金色碎髮的白種青年,踏出了山谷。
青年臉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手中拿着滴血的彎刀。
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支透明的密閉試管,對着陽關,青年眯眼欣賞。
試管中的液體,金黃透亮。那奪目的璀璨,彷彿神國在召喚。
彎刀上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刀身上早已凝固的血斑,彰顯着彪炳的戰績。
所謂劇情,恰似那輪迴,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點。只是,出現了一點點變卦。
當阿爾伯特·威斯克得知“真相”,當他將彎刀刺入奧斯威爾·E·斯賓塞的胸膛,再也沒有所謂的英雄,將他拖入深淵。
阿爾伯特·威斯克,這個“威斯克計劃”的第十三號實驗觀察對象,這個在原本劇情中就擁有最強大力量的男人,終於展露出自己的獠牙。
那泛着金黃光澤的液體,那攝人心神的美麗,那澎湃的、巨龍的力量!
如此令人着迷。
站在某個巖洞之前,瓊斯笑着對身後隊友們說道:“我們到了。”
塔娜微微猶豫,但終究,還是霽顏。
瘋狂嗎?不夠瘋狂。
最瘋狂的時候,曾今堵上了所有人的性命。
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計劃罷了。
傑瑞磨拳擦掌,已經迫不及待準備讓異端享受火神的制裁。
只是那兩名“編外”隊友,爲何如此肅穆?
艾格拉斯的存在,原本冰焰小隊是不知道的。
可是,擁有感知能力的人,不僅僅只有楚翔。
也許不如那神乎其技的感知、來的犀利,但用來尋找一個並不是離得很遠的目標,輕而易舉。
這個世界,太小,而其中原本不該存在的強者,太多!
主神不曾限定活動範圍,但活下來的,有哪個會想着遠遁?
楚翔也好、塔娜也罷,甚至是不知身在何處的雲恆,都只想來場終結之戰!
也許,有人僅僅是因爲被迫,也許,有人從來不畏懼挑戰。
至於艾格拉斯,它從未想過離開新巢。
篤定不會被發現?當然不是,僅僅是,不怕被人發現。
神,不會刻意去躲避凡人,落難的神,也一樣。
艾格拉斯還不是神,但是在一般強者眼中,和神也沒有兩樣。
當冰焰幾人,來到龍巢前。
艾格拉斯幾乎在同時,生出感應。
盤坐在巖洞中央的雄壯青年,睜開了眼睛,那是血紅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