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你是說!那幾個傢伙,是從鬼霧森林出來的!!!”
天空中,陽光燦爛,太陽的光暈,層層疊疊,七彩炫目,煞是好看。
然說話之人,臉上的表情卻更加燦爛,那神色,精彩萬分。
“天哪!這可是鬼霧森林啊!”
一句驚呼,引起了共鳴。事實上,就連通報者,都兀自有些呆滯。
“是,是的,執事大人,那三人,就是從鬼霧森林裡出來的!”
小廝一樣的傢伙,諾諾而言。雖然長得身高馬大,手臂上露在外面的肌肉,一塊塊隆起,看着就孔武有力。但那神情,猥瑣的姿態,任誰都無法將其和“好漢”二字聯繫在一起。
聞言之人,也就是臉上表情相當豐富的那位,很快冷靜了下來。
一陣涼風吹過,鬢角的髮絲撫弄着耳垂,身穿藏青色道袍的中年道者,雙目如電般朝着傳訊之人望去。
“哼!麻六!你可知欺瞞執事,是何等罪過!”
別看那中年道人面若冠玉,一派瀟灑老男人的氣度。這一番拿腔,立刻殺意澎湃。
“撲通”一聲,人高馬大的麻六,直接軟倒,磕頭如搗蒜。
“哎呦,執事大人,執事大人!這話您可不能亂說!不能亂說啊!小人句句實言!句句實言!再說這鬼霧林只有一處出口,這事執事大人應該比小的更加清楚!執事大人饒命!執事大人饒命!亂說話!可是要上炮烙臺的!”
麻六明顯被嚇到了,語無倫次,甚至下身隱隱出現一灘溼潤,蔓延到中年道人腳邊。
道人微微慍怒,但念及對方只是一介凡夫,外門弟子。在自己的威壓下,這般不堪,也是理所當然。如此一想,暗自得意的同時,倒也不好發作。
“哼,算你說的有理!”
道人不欲過多和這膿包糾纏,隨便訓斥了兩句,轉身匆匆朝着一座築起的小亭走去。
直到道人進入封閉亭臺,身影消失。麻六的同伴才手忙腳亂,將他扶起,一面又紛紛低聲咒罵那道士不知好歹。
麻六至少還掛了個歸雲宗外門弟子的身份,其他幫襯的凡夫,卻完全是世俗之人,哪曉得歸雲宗執事這五個字有多大分量。
狡猾的麻六,也不制止,樂得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實際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方纔是道人刻意用手段,對麻六施壓,不是他真就被一句話嚇得屁滾尿流。
不拘如何,丟了好大一次麪皮的麻六,還是陰狠的看了那座亭子一眼,復又朝着山下回望。
他此刻所處的位置,卻是鬼霧林外,橫斷山脈中一座不起眼的山峰、山腰平臺上。不過這裡的視野當真不錯,站在崖邊,恰好能將整個鬼霧森林、入口谷地,一覽無遺。
十大禁地,除了實在太過危險的前五大,自第六橫斷山脈、或者說斷天絕壁往下,各宗各派,都會在入口處設立監察點。不僅僅是爲了防止自家小輩誤入,更擔心禁地中的怪物什麼時候跑出來掠食,終歸要先做幾手準備。
至於東門狂,完全是意外。況且,就算留守執事想要阻攔,也不可能擋得住這位小輩弟子第一人啊。
普通執事,最少也是築基期大成高手,雖然攔不住東門狂,更攔不住有能力走出鬼霧森林之人。但他們自有一套策備已久的手段——傳訊!
不多時,一男兩女走出鬼霧森林的消息,就已經在整個修真界高層內部傳開,引起了一片議論。
關注鬼霧森林的,可從來不止歸雲宗一家...
“我們,似乎被人圍觀了啊。”
褚茗捋了捋頭髮,瀟灑的輕甩。而後看着袁天罡,笑語盈盈。
不長的時間,她已經初步瞭解的兩位臨時同伴的、當前真實脾性。
明月心性淡漠,應該是在神道有所建樹。同她說話,簡直就是對木彈琴,估計對方連半點表示,都不會有。
袁天罡,骨子裡頗爲驕傲,但本質純善。雖然偶爾他也不愛搭理別人,通常,還是比較容易溝通的。
果然,明月聞言,連表情都不曾動一下。
袁天罡倒是蹙起了眉頭。
放眼望去,鬼霧林外,盡是山巒。一道道陌生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誰都不會覺得舒服,尤其是那些對目光極爲敏感的高手。
何況,在袁天罡的神識下,那些分明各自爲政的傢伙,第一件事就是將消息透漏出去,那一座座小屋哪能擋得住他的探查。
更遠的地方暫且不說,僅僅靈識粗略一掃,這樣的組織,暗中監視自己的人馬,就不下三十方!
天哪,這是什麼概念!這等若剛出林子,他們已經就被整個修真界盯上了!
袁天罡當然有能力,將所有目擊者殺死。但一來,只怕也來不及阻止對方傳訊。二來,他不是楚影,不會因爲好惡就草菅人命。
“隨他們去,我自兩袖清風。”
略一甩袍,頭髮花白的袁天罡,心中也是不滿。不知他方纔甩出去的究竟是清風,還是悶氣。
褚茗笑了笑,眨了眨眼。實際上,她方纔,心中的確有些殺意,想要挑撥袁天罡狠下辣手。甚至,倘若不是袁天罡如此乾脆的忍氣吞聲,褚茗自己,都準備親自出手。渴飲鮮血的蝶戀花,還在那白皙的手腕上跳動着...
明月不予理會,袁天罡稍稍不滿,褚茗不明意味的淺笑。
註定在暗流涌動的修真世界,投入三顆重磅炸彈的三人組,消失在了監視者的視野之內...
“什麼!有人從迷霧森林裡走出來了!”
有些類似魔幻世界中法師的映像傳送術,一塊小型陣盤上,如同蓮花般的光暈散開,乳白色的光柱沖天。光柱中央,投影着一名威嚴男子的上半身映像。
“是的,掌門大人,除了我蜀門外,相信各門各派,都已經收到了消息。”
一間略顯昏暗的小屋中,一名看不清面貌的女子,站在光柱投影之前,恭敬的垂手而立。
實際上,像她這樣小小的外門執事,通常是沒有資格和掌門直接對話的。若非事發突然,這套傳音陣具,應該一輩子都沒機會使用。
對面投影中的男子,沉默了。
承載着男子影像的光柱,照耀在房屋頂上,一圈圈擴散開來,如同水波。
房間雖然昏暗,顯是爲了保證陣盤使用效果,倒也不至完全無法視物。
但不拘是遠在千里之外的蜀門掌教,還是築基期巔峰的女執事,都沒有發現。在這間密閉的屋子裡,還有着第三人。
一名身材頎長的白衣男子,默默的注視着陣盤,注視着陣盤投影而來的影像,注視着...
一個媒介,足矣讓真正的強者,看到很多、很多...
“琳兒,我知你,一直想要重歸內門。當年之事,卻也不能完全怪你。這樣吧,你立刻組織人手,探索鬼霧森林。至於那三人,將記錄下的投影傳回門派,暫時不用理會。事成之後,我允許你重歸內門。”
半餉,那名男子方纔開口。威嚴的語氣,不容置疑。那女子,聞言卻是一愣,而後並非狂喜,反倒是滿臉悽容。
“是...屬下、明白。”
女子澀聲應下了、這趟幾乎必死的差事。重歸內門,雖然是一直以來的希望,但倘若連命都沒了,還要希望做什麼呢?
上位者,一旦慣例被打破,首先想到的並非打破慣例的人,擁有着令他難以企及的實力,而是慣例本身出了問題。
女子一直監視着鬼霧森林,當然知道鬼霧還是那麼濃郁,林子還是那麼陰森,禁地、依舊是那個禁地。
但她又能如何,她只是玄元大陸正道第八宗——蜀門的一個小小外門執事,足夠尊崇,也夠卑微。
對面男子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但許是顧忌身份,終究換成了一派威嚴。
“去吧,不要令門派失望。”
漠然的語氣,算是對於門徒最後的鼓勵。男子乾脆斷去了傳訊,小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呼吸,化成了嘆息。同樣的事情,此刻正在不同的宗派,同時,發生着。
“你想,困住我。”
本尊冷漠的注視着入口,一扇被海水堵住的“天窗”,他忽然感覺,周圍的空間規則稍稍變化了一下。曾經引以爲傲的空間能力,那把打開空間之門的鑰匙、彷彿斷在了鎖中。
“呵呵呵,本尊,這麼多年,你還是沒變,一樣自大。這裡,是我的家園啊...”
我的監牢,我的家園。這一處歸墟,十萬海眼之一,由我做主!
紫袍男子的話,帶着笑意,斬釘截鐵。
他的眼神凌厲,已經充分說明了自己的態度。
本尊低頭,淡淡的盯着他,身後傳來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
“呵呵呵,你纔不瞭解混沌哩,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呢。”
環抱着本尊的手臂,青銘的動作顯得十分親暱。看起來,好似根本就不在乎對方諷刺她“不男不女”的隱寓。
誠然,至寶天生並無性別之分,作爲法寶,本就蘊含着陰陽交泰的至理。但她樂意幻化爲雌,誰又管得到呢?器靈的想法,本就簡單。
“是嗎,那你最好問問他,可有能力離開此地。”
紫袍男子溫柔了笑了笑,目光中的凌厲淡去,眉梢翹起,如同彎月。
青銘看着本尊,仔細的觀察了良久,她還是沒能看出,本尊臉上哪裡寫着“擔憂”二字。
搖了搖頭,青銘朝着紫袍男子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本尊這時,忽然牽着青銘的右手,信步走到男子盤坐着的石牀前——這是此地唯一可以落座的地方。
“讓一讓。”
淡漠的語氣,帶着天經地義頤指氣使的態度。
紫袍男子眉頭一蹙,略顯不喜。然不知爲何,果真挪開到一旁。
本尊也不客氣,直接就往石牀中間一座。青銘落坐在另一側,朝着本尊擠了擠。本尊不以爲意,目光緊緊盯着那盞嵌在牆上、躍動不熄的長命燈...
“銀子!有沒有?銀子?”
臨近橫斷山脈,最大的一座城市,落雁城中。
往日喧譁的鬧市,今天更加喧鬧。
無他,一名揹着重劍的少年,不知爲何,一路狂奔,也不知撞翻了多少攤位。
少年時而回頭眺望,顯得有些惶急。很難想象,揹着如此一把重劍的武林人士,還會被人追殺。當然,不排除這廝拿着一把包鐵假劍,純粹唬人的可能。
上得山多終遇虎,夜路漫步鬼來撲。
這廝沿途橫衝直撞,普通人是拿他沒轍,但不想終於遇上了能人,“砰”的一下,如同撞在一堵鐵壁上,哎呦一聲,少年倒飛了出去。
鐺!
背後重劍和青石地板接觸,立刻發出了清脆的巨響。肉眼可見,地面明顯凹陷下去,周圍佈滿了龜裂。少年這一摔,竟是將整塊青石砸的粉碎。
一些原本正欲上前尋釁的小販,見狀不禁脖子一縮,個比個跑得快。
他們這才醒悟,原來那少年背後的重劍不是用來坑爹的,乃貨真價實的鐵疙瘩。
小販們齊齊收攤,跑得比兔子還急。也不去撿拾那些灑落的東西,顯然,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種事情見的多了。
少年這一撞,不是撞的別人,卻是撞在洛克身上。
洛克當然沒什麼感想,撞了也就撞了,自顧挺胸朝前走去。
代表“神”行走在人間,當然不能爲了凡人繞道,所以洛克一不小心,又把那少年踩了一腳...
豈不料事後,那少年不驚不怒,反倒直接纏上了他,追着他討要醫療費,結果就出現了上述一幕...
“銀子!銀燦燦的那種東西!哥們,你不會說沒有吧!你撞了我,也就算了。還惡意踩了我一腳,這是要陪錢的啊!老兄!”
楊過死死的纏在洛克身後,就像牛皮糖一樣,喋喋不休。他們此刻行進的方向,卻正是楊過的來處...
對於這種無理取鬧的情況,洛克當然不予理會。事實上,若非這少年天生親和較高,長的又清俊,和自己有三分相似,以致心中多少有些好感。只怕在少年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洛克就把他一巴掌拍死了。
洛克的淡漠,反倒讓楊過暗自慶幸。其實從他和洛克“交談”開始,他就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肯定洛克是個聾子——一個很強、又很會裝逼的聾子,所以...
“在那!在那!”
遠處傳來了喧譁的聲音,咻咻幾道銀光閃過,七八個人自飛劍上落下,直接把楊過圍在了中間。更遠的地方,明顯還有許多人在往這邊趕來,帶起大片飛揚的塵土。
楊過脖子一縮,直接鑽到了洛克背後——當然,洛克的背後也有人虎視眈眈。他這一手,只是爲了“擺明車馬”。
果然,洛克的淡漠被人誤會成包庇,八名修士中,領頭的一位,立刻火爆的罵了起來。
“兀那賊頭,快把你身後的小賊交出來,否則把你碎屍萬段!”
周圍旁觀者都已經跑開,不傻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倒也沒有一些腦殘故事劇情中,甲乙丙幫着反派喝彩的情況出現。
那修士頭目喊完話,還覺得得意非常,霸氣外泄。
不想洛克連理都不理他,自顧朝着前面走去。
楊過已經是鐵了心上賊船,如今顧不得多想,只能跟着洛克“裝逼”,囂張無比的朝前走去,旁若無人。漸漸的,他也放開了手腳,真個以爲自己找到了靠山,天下無敵,順帶還朝着衆人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這樣的態度,當然把那幾名修士激怒了!
“好賊子!”
口號一喊,幾名修真者一起出手,劍光漫天。
楊過見狀,顯然也非草包,直接被嚇到腿軟。“呼”的一聲,重劍在手,擺開了防禦架勢。
卻不想...
“蜀門...”
楚翔把玩着陣盤,十幾面小小的陣旗也被蒐羅到面前,可惜觀察了片刻,也就興趣缺缺。
“你們都以爲,鬼霧森林裡有寶藏。”
陳述的語氣,不帶疑問聲調,與其說是詢問,不若當成他在敘述一件事實。
蘭琳恭敬的站在旁邊,不敢多想。
強者爲尊,這個道理在哪裡,都通用。
“是的,因爲從有關萬里沙丘、瀾江水域、荒丘的傳說可以知道,這些禁地,似乎都是上古大能者留下的遺蹟。越是古老,排名越是靠前,留下的遺寶也就越多。這也是,各大宗派將掌門弟子歷練,安排在萬里沙丘的原因之一。除了增長閱歷,更加是對氣運的考驗。氣運足夠,就能得到好處,光耀門楣。氣運不夠,做了掌門也是敗家貨色,不如直接死在沙丘。”
蘭琳一股腦兒將知道的內幕,全都說了出來,她可不敢對擁有破空能力的“前輩”隱瞞。楚翔偶爾流露出的一些氣息,蛛絲馬跡,甚至讓蘭琳懷疑,他是一位隱藏在凡間的元神真仙,又或者,是域外降臨的神魔!
域外、甚至是輪迴空間,對於第八高等位面,接觸到這一層次的人來說,並不是秘密。
當然,可能知道後者的人,要稍微少一些。
“氣運...你們也,懂得氣運了嗎。”
楚翔看着蘭琳,就像俯視螻蟻的聖人。
蘭琳非常不喜歡對方這種令人發毛的目光,但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你先前告訴我,蜀門雖弱,對於天界之門,亦有一小部分掌控的資格。甚至在上界,還有你們蜀門的前輩真仙。那麼,倘若讓你用對於天界之門的掌控權限,來交換成爲掌門的機會,你是否願意。”